看够了咯噔文学、舔狗文学、小妈文学!文学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关注小北(北京大学出版社,各平台同名),用阅读抵抗焦虑。
本来这个槽不是非吐不可的,但是时代越发展似乎越是什么阿猫阿狗但凡能开口说话的都可以冠名以文学,最近还从石头缝里蹦出了一个咯噔文学。
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咯噔文学?其实小北也是刚刚听说,原来指的竟然是那种矫情得让你心里“咯噔”一下的文学! 这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强行挤进文学史的节奏吗?况且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九零后都不好意思提他们的“男默女泪”、“45°角仰望天空”、“悲伤逆流成河”……
除了所谓的咯噔文学,还有舔狗文学、丫头文学、小妈文学,更不用说很久之前火过一阵的凡尔赛文学,这些奇奇怪怪的所谓“文学”,你都刷到过吗?
从玩梗到“文学”,最近许多情节离奇波折、戳人痛点在长篇短篇故事在互联网上形成了一阵不小的狂欢,而上边列述的,便是这其中流传度最高、热度最盛的几类。
再比如说说“ 舔狗文学” 吧!得益于自诩万千少女梦中情人、如今沦为人间油物富二代舔狗的娱乐圈纪检委、瓜田里下就没错过的王思聪对“敢手撕王思聪的女人”孙一宁的一段精彩对白,舔狗文学从此便是彻底出圈。
“我一个月工资五千,你以为我会给你五千吗?我会再借二百发5200给你!太爱你了,宝!”
“你不要再给我订外卖了!”
“宝,你不喜欢吃吗?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我有男朋友了!”
“哦,那他那份加香菜吗?”
这些以“宝”“我的宝”甚至“臭宝”(忍不住了让小北先去吐一波)为称呼语的小段子,凭借着极尽卑微的舔狗姿态和短小却充满转折的情节设计,在戏剧化的夸张处理中是妥妥地吸引了一波舔狗的共鸣。除了“舔狗语录”,“舔狗日记”也是这类文学的经典表现形态之一:
“你昨天晚上又没回我的消息,在我孜孜不倦的骚扰下,你终于舍得回我了,你说“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含义,我想了很久,滚是三点水,这代表你对我的思念也如滚滚流水一样汹涌,我感动哭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我很想你。”
舔狗心里的九曲十八弯,描写得倒是还真有些那味了!不过事实上大家看着不过也就是图一乐呵,当真的人应该也不多。
同样在今年焕发出生命力的还有 丫头文学 ,除了将称呼语换成丫头,把自己的位置变得自信且霸道,那股子油腻味儿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早,丫头,满意吗?头像是我,在害羞什么,知道你在等我。”
“丫头,我承认你的小花招成功的勾引到我了,行,如你所愿了。”
“小姑娘都喜欢大叔吧!现在给你个机会得到我,对我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
(呕!)这不就是拉大年龄差再加点pua的油腻霸总文学吗,没想到十年前大火的这一套如今又文艺复兴了啊!
除了让人直呼“他为什么明明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的丫头文学之外,小妈文学更是神奇而狗血:
常见的设定都是儿子跟后妈在一起,除了不有违伦理之外简直堪称是在一切边缘上反复横跳,喜欢的人大呼刺激过瘾好带感,不喜欢的人则觉得恶心奇怪不能忍,那么,你又是怎么看待网文中这些神奇的形态呢?
除此之外,去年大热过一阵的凡尔赛文学,想必各位看官都不陌生了——假装抱怨实则炫耀、先抑后扬明贬暗褒,短短的几句里成功地秀到别人:
“新年礼物竟然是三个 LV 包包,直男送礼物真是让人受不了,家里都有这么多包了还非要给我买。”
“真羡慕那些可以随随便便离家出走的孩子,我都出来一个月了,还没走出我家草坪。”
对于这些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小段落,你是怎么看待的?作为现代生活疲惫与焦虑调剂的一种玩梗或狂欢式的反讽固然可以,它们又真的能称之为文学吗?
诚然,文学在当下面临着危机,比如对作家菲利普·罗斯来说,如果谁在两周之内读完一部小说,那就根本不是读小说——可是我们的当下,谁还有耐心泡上一杯清茗,细细地一读书就是一个悠长的午后呢?
文学需要大众的审美能力,而当下被短视频和碎片信息洗脑的我们,还真的具备足够的慢审美吗?
短视频、小段子,平面化的文化让人沉醉其中,信息时代以碎片化、智能化的即时内容推送,不断刺激着受众的多巴胺分泌,引导着受众产生当下的快感体验而非更绵长的审美体验。
然而,经典而伟大的文学作品的生产和阅读,本该是缓慢的技艺, 需要恒久的耐心与专注,并不断叩问着我们的精神世界。
某种意义上说, 当移动互联网带来了时空压缩和过度联结,文学所寄居的书本注定无法与电子屏幕竞争。
面对如今文学在多重意义上的危机,我们该如何理解文学,阅读文学——你还保留着对文学最初的热爱吗?
关于文学的定义可谓见仁见智,曹丕说文学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陆机则认为“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刘勰更是经典地概括说“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
曾经文学与人学、与家国民族的构建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可是当我们进入现代社会之后,文学却面临着信息爆炸的冲击,以至于陷落到了需要我们来为文学辩护的境地。
其实这同样是困扰当代西方思想界的问题。新自由主义逻辑主导的西方大学过于强调工具理性,强调技术性在当代社会无可替代的作用。
而文学的审美价值则被无限贬低,于是,便有一些文学的辩护者反其道而行之,指出文学仅有“无用之用”。
全然承认文学的无用性,并以此来挑战传统的价值定义 ,这一思路的合理性在于后现代的解构语境——不在文本之外寻找文学的价值,而是单纯地享受文学游戏的快感。
可是,这套过于学术化精英化的表达真的能走入大众吗?读者会因为这种所谓的具有颠覆性、叛逆性乃至解构特点的“无用之用”,而去热爱文学吗?
另一类文学的辩护者们便尝试将工具理性融入文学,效仿科学的实证模式来证明文学在当下的社会效用。
比如,随着当代神经科学的发展,一些研究者试图证明文学阅读可以激发脑内某种特殊物质,这一反应有助于培养全球化时代世界公民的共情能力,也有可能成为面对现代性焦虑的辅助性的心理治疗方法。但是,文学一定能把我们塑造成更好的人吗? 这些实证研究的效力显然还有待考察。
那么,我们到底该如何在当下的现实语境中理解文学?英国学者罗伯特·伊戈尔斯通在《文学为什么重要》 也提供了对文学危机的现实回应。
他将文学视为一个主体间的动态过程: “文学是行走,不是地图” ; “文学是一种鲜活的交谈” ; “文学可以关乎任何事物”;“文学跟交谈一样,它揭示未知,提出已知,把事件、经历和想法付诸语言,从而赋予它们意义。”
所以,文学是一种社会化的生成,每个人都可以在文学阅读行动中,“挖掘、探索以及发展我们各自的自我和独异性”,在党同伐异、圈子文化、人们太容易被一家之言一面之词洗脑的“后真相”时代,保持一份独立思考与判断的清醒。
交谈存在于时间之中: 它们来自之前说过的话,发生在现下,塑造你的未来。 文学作品也是如此。
利物浦大学的一位学者简·戴维斯曾组织过一个名为“走入阅读”的夏日拓展项目。
一小组人高声朗诵丁尼生的《过沙洲》——“日西落,晚星出, 一个呼声唤我多清楚! 我将出海去, 河口沙洲别悲哭!”
在朗诵过程中,小组里的一位女性感动到哭泣起来,因为这首诗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此后,戴维斯进而创立了“读者工程”,其宗旨的基础可以精确地描述为:“通过把人们聚在一起高声阅读伟大的文学,我们是在提升福祉,减少社会隔膜,构建更加强大的社群,不仅横跨英伦,还可远播海外。”
他们共享阅读,想象、表达、大声朗读,去行动、去感觉,在诗歌中获取到一种与自己无形的现实发生接触的方式。
更有受老年痴呆症折磨的年长组成员们,发现诗歌能够触达情绪记忆,帮助他们重新校准自己的生命故事。在阅读中,他们感受着对人性内核的质询,追寻着更自由、更深入和更灵活的思考方式。
所以, 文学不仅仅是有用的,更是无处不在。 当你与在一本书中感受到仿佛老友般的亲昵,当你加入一个豆瓣小组的读书会分享自己的思考与感悟。
又或者,当你将自己对于书本的看法留在评论区里与我们交流——你又是否感受到了一种个体阅读的惬意与共享阅读的魅力?在二者之间这种美妙的平衡,不正是我们当下阅读中所需要的吗?
英国政府的资质认证机构曾给出过一个清单,上面列述了通过研习文学所将学得的技能:
“ 你将成为一名有效率的研究者 :有能力发现并分析复杂的信息和多样化的证据;对研究任务作出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回应。”
“ 你将成为一名优秀的沟通者 ,具备高级的沟通技巧,有能力以口头和书面的方式简要、精确、有说服力地表达你自己和他人的观点。”
“ 你将成为一名活跃的终身学习者 ,能够适应不同的任务和需求,理解给予和回收反馈的益处,对你自己的假设与实践进行评价和反思,透过眼下的工作看到背后更广的语境,包括你的工作所带来的社会和商业效应,开启属于你自己的工作并对其负责。”
这些技能看着虽然颇为实用,但是不是也着实有些无趣?文学,真的是仅仅以技能的获得为目的的吗?
罗伯特·伊戈尔斯通认为不然: “研究不是像你往手机里下载应用程序那样,仅仅是在增加技能。相反,它会改变你是谁。”
如果你研究数学,你就要学会像一名数学家那样思考;如果你研究历史,你就要学会像一名历史学家那样思考,那么,如果你研究文学呢?
既然文学本身内含着某种对话性——与自己、与作者、与其他读者的对话,那么,阅读文学,便提供了一个能够加入我们这个物种的交谈的机会。
在其中,我们不仅在探索并深化自己的所想,注意并学习他人的所想,还将得以发现很长一段时期内人们的所想与所感,并学会打开人们未来的所想与所感。或言之, 文学的交谈根植并贯穿于我们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羁绊。
当然,也许我们的目光不该仅仅局限于此, 还有许许多多全新的文化产业与文学拥有着一样的特质:叙事、进入、美感、享乐。
比如,游戏已成为综合性的艺术作品,同小说一样也可以提供沉浸式的体验;也在思考问题并尝试解读——那么这又何尝不是在发挥着文学的无限可能性呢?
举个例子,文字量巨大、节奏极其缓慢的游戏《极乐迪斯科》就可谓是一个以文本阅读构筑的沉重、严肃的文本世界,将黑色侦探小说、传统的笔纸RPG游戏以及大量的存在主义理论相结合,为读者提供着延伸与交流自己个体经验的语境,在疲惫的现实生活中构成一个幻想的断点。这样的游戏,又何曾取消了文学的深度模式呢?
最后还是要说,新的文学还在不断地被书写,而旧的文学也一直在被重新发现,小北也相信各位朋友都能与我们一起,在阅读中编织生活与思想,在文学中观察与质询现实,在一种可能的公共想象中体会多元价值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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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泽宇 黄泓
观点资料参考:《文学为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