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资料馆特别策划的 【光影年华——台湾经典电影展】 放映了电影《矮婆》，影片放映结束后，导演蒋能杰出席了映后交流会。

在电影《矮婆》中，导演蒋能杰首次尝试剧情长片，将镜头对准了湖南新宁一个小名叫“矮婆”的小女孩儿，以她为线，展现当地留守儿童的日常生活。

电影真挚、克制、朴实、动人，以留守儿童题材为切入口，关照社会现实。电影里所有的演员其实很难称他们为演员，土生土长的村民们，演得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事实上近些年来关于留守儿童的电影并不鲜见，但蒋能杰的作品显然最具有连续性和深入性。他从2009年开始就关注这群留守儿童，拍摄了一系列留守儿童题材的纪录片，《村小的孩子》屡获重要奖项。

映后交流中，蒋能杰自陈初心不变，还是要以影像的方式去关注社会，表达自我。我们或许可以将《矮婆》看作是其纪录片创作的一种延伸，也是导演自身人生经验的反馈。期待看到导演的下一部作品。

作为本次台湾影展系列放映中我们专门搭配的大陆青年影人的作品之一，《矮婆》的剪辑指导是廖庆松先生，音乐制作是林强先生，这里特别感谢两位台湾影人对大陆青年导演的大力支持。

蒋能杰和本片剪辑指导廖庆松老师

以下为10月19日蒋能杰映后交流整理稿：

主持人杨鸽与嘉宾蒋能杰导演

蒋能杰：谢谢大家！

杨鸽：非常感谢大家今天来电影资料馆观影，有请本片的导演蒋能杰先生！

（观众鼓掌）

杨鸽：蒋导是纪录片导演出身，他之前也拍摄过一系列关于留守儿童的纪录片，在一些重要的电影节上都获得了肯定，获得一些奖项。今天也是非常感谢蒋导能够从广州专门赶过来给大家做一场映后交流。接下来就开始我们的映后交流，蒋导请坐。

我先抛砖引玉问蒋导两个问题，然后接下来时间会交给观众朋友们进行现场提问，大家可以先想一想自己的问题。

《矮婆》大家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跟我有类似的感觉，感觉影片有些纪录片的质感，但其实这是一个剧情片，也是蒋导首次拍摄剧情长片。我想问蒋导，是什么样的契机促使您从纪录片转向剧情片？

蒋能杰：纪录片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拍摄，其实初心不变，初心还是用影像的方式去关注社会。纪录片成本低，我可以相对更自由地去表达。纪录片可以一两个人、两三个人一起拍，但是剧情片，你看这部片子，我们四五十号人拍的，它成本会高很多。这是两三年前的片子。

接下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转型，可能还是没有转型，还是继续回头做我的纪录片。可能做了太多年的纪录片，喜欢那种真实自然。所以我们也不请专业演员，请演员又很贵，当然我们也没钱请。我花了一百多万，主要是花在制作上。《矮婆》里面全是非职业演员，很多是我纪录片的拍摄对象，就在我老家村里拍的。

电影《矮婆》剧照

杨鸽：这正好也是我想说的，大家看这个电影的时候，里面所有的演员全部都是非职业演员，而且就是土生土长的村民，包括小云洁，我第一次看到她应该是在《村小的孩子》里面，那时候她可能才七岁，当时导演09年开始拍摄这个纪录片，片子里有22个小孩。

蒋能杰：对，有十七八个是留守儿童。

杨鸽：小云洁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时候已经能看得出来她非常懂事。当时导演采用对话式的采访，问小云洁看到其他小孩在买零食等东西时会不会有点失落，她回答说爸妈要打工，赚钱要给奶奶养病，听到她的回答感觉非常深刻。

蒋能杰：这个女孩我们一直在跟拍，从09年到19年我们拍了十年。接下来一年我可能要从这几百小时的素材里面来剪一个一两个小时的片子，比如关于一个女孩子的成长，大概是接下来的创作方向，可能还是纪录片，剧情片不太好玩，我可能继续拍纪录片。

杨鸽：我借此机会问一下刚刚说的非职业演员，在非职业演员的拍摄过程，会跟拍纪录片有什么区别吗？怎么样保持他们自然的状态？

蒋能杰：我之前很多年的努力是不可少的原因，一是让这些纪录片的孩子习惯我，习惯我的镜头。这还是有些技巧的，这个片子是根据我的童年往事拍摄的，里面很多是我小时候干过的事情。我之前喜欢文学，后来发现自己文笔比较烂，我上大学写稿子，投稿老是被退稿，造成打击了，后来发现文学与电影之间的魅力，我之前看的文学，很多拍成了电影，所以就喜欢上电影。

回到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拍非职业演员其实是有技巧的。第一是不能让他看剧本，我们是有剧本的。但是演员看剧本，他会老想着背台词而忘记了表演。第二是我们要准备好了再拍。

电影《矮婆》蒋能杰导演工作照

杨鸽：我看到有很多固定的长镜头。

蒋能杰：对，第三就是我们要固定镜头，你不能像拍一些很厉害的职业演员那样，要什么近拍远拍到处拍。当时我们这个拍摄，刚开始的感觉是最对的，我们也拍了好多条，最开始几条感觉是最好的。

杨鸽：呈现出来最好的状态。

蒋能杰：对，最真实的状态。你还不能跟他讲太多戏，你要相信他的智慧，不要你觉得你也很有智慧。导演就很有智慧吗？不一定。你请了一帮老人长辈过来，比如云洁的奶奶要去世了，她得了重病，她不想治疗，平时的话是怎么安慰她的呢？但是你要跟他们说，谁先讲谁先来，如果大声一起来讲就乱了。具体演员怎么讲怎么安慰，就让他自己发挥。

杨鸽：谢谢导演的回答，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交给观众提问，感谢导演专程过来参加这次台湾影展的活动。

蒋能杰：廖老师作为一个前辈对我们特别扶持，廖老师给我们做剪辑，还有林强老师给我们做音乐，这些前辈对我们扶持特别大，让我看到了一些电影人的真诚。

杨鸽：接下来哪位观众想要向导演提问的可以举手示意。好，这位观众。

观众：大家好，今天非常高兴有这样的机会，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之后跟导演能够面对面交流。我来自农村，我大学毕业之后一年时间，在四川山区支边，我亲历的东西，跟您的电影产生了很多共鸣。我觉得电影能够体现一些当前现实的状况，能够让大家去关心，去关注这样一个群体，我觉得感受很深。

我个人有一个小问题，我看影片中小女孩是叫云洁，但是电影名字是“矮婆”，这好像是一个昵称或者是一个绰号，它为什么叫《矮婆》呢？

电影《矮婆》剧照

蒋能杰：谢谢。可能有些湖南人会更理解一些，在乡村就是喜欢把名字取的难听一点，意思好带好养，比如狗剩啊狗大啊什么的，贱名好养活。再一个正好这个女演员外号就叫矮婆。我们乡村里面男的叫“崽”，女的叫什么“婆”什么“姑”的就很多。

还有是受香港一个电影的影响，那电影叫《桃姐》，可能人们会以为是一个年轻女郎，后来发现其实是一个老太太。看我们的电影可能人们以为是个老太太，后来发现是一个小女孩。

当时整个片子让廖老师帮我们修改和剪辑，廖老师说你拍第一部剧情片，想表达的东西太多，最后可能没讲好，还有视角有点混乱。后来我砍掉了一些戏份，以矮婆的视角去讲述，以她的视角去看乡村和城里发生的一些故事，她是一条线。

观众：相当于核心灵魂人物。

蒋能杰：所以叫《矮婆》，虽然名字比较土，我们这个电影也比较土，我本人也比较土。（观众笑）

本片的全球首映式是在去年的北京电影节，国家也给我们国产艺术电影奖励了。我也希望赶紧上网，我说片子我投了差不多将近100万，我需要回来一些成本，本来有些成本没有回来。所以回归到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从纪录片到剧情片，因为我对社会还有话要讲，想用影像的方式去表达。

观众：您是以什么样的契机走上电影行业的呢？您拍电影的初心是什么呢？

蒋能杰：首先我自己是一个留守儿童。我上面有姐姐，还有弟弟。农村种地不挣钱，并不是父母就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大城市发展需要劳动力，但孩子就近上学是个问题，有户籍限制。

我妈去外面打工，我就在家里上学，所以我对这个群体更有感触一些，更关注这个群体。我后来上了大学，回去看一些东西，会有自己的一些思考，想要用影像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感受。

电影《矮婆》剧照

观众：谢谢，我本人是研究乡土建筑，所以我看电影一开始是想看不同视角的乡土建筑，就情绪来说电影还是非常感人的，特别是看到代课老师不得已放弃自己的学生去打工的这一段，我感觉非常想哭！

我们主要是以图纸的方式去记录乡土建筑，但我感觉从您的电影视角里它是一种活态的展示这种乡土的生活，这个是非常有价值的，是我们图纸完全无法达到的一个效果。想问您为什么选择这个村落，这样一个明显蒋是一个单姓的一个村落？

蒋能杰：我们这个村里蒋是大姓，70%的人是姓蒋的，片尾很多就是本名。刚才你说乡村建筑其实我们也在乡村做了几家乡村图书馆，今天来的一些朋友也很支持乡村图书馆，片子也带来了一些资源，想力所能及做一些事情。如果你们有书的话可以捐给我们。

观众：我看到您选的村落形态，是传统建筑和现代建筑混合的这么一个形态，小的洋楼植入到以夯土建筑为主的这么一个村落中，但您的摄像所展示的画面还是以最传统的建筑为主的，想问您会不会考虑再展示一下有外来的现代建筑进入乡村之后，对传统建筑、传统生活产生一些冲击，会带来一些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蒋能杰：谢谢。我为什么以传统建筑为主，因为我出生的年代——85年，对传统的土坯房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所以尽量以它们为背景。当然有些新房子是不可忽视的，因为很多留守儿童的父母，他出去打十几二十年工，不就是为了盖一个房子吗？让孩子娶老婆好娶一些。

建筑的话，每个时代都是有一个潮流的，像民国时期乡村建筑主要以木房子为主，七八十、八九十年代以后就是土坯房。这个背景是当今，所以更多呈现乡村盖了很多新房子，这是想展示我们要城镇化，跟城里一样的钢筋水泥房可能会越来越多。

其实我都有呈现，只是我可能刻意挑一些比较老的房子。虽然故事发生在当今，但里面好多故事是我小时候发生的故事。乡村建筑这块我研究不深，了解不多，可能没有太多内容来回答你。

这次来还见了很多老朋友，谢谢大家能坚持到最后。

（观众鼓掌）

杨鸽：因为时间关系今天的放映活动就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

栏目编辑 | 李婉娇 责任编辑 | 李婉娇 陈思润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