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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由《将来的事》导演米娅·汉森-洛夫执导,“法兰西女神”蕾雅·赛杜主演的法国文艺温情片 《晨光正好》 释出了资源,并火速登上豆瓣一周电影口碑榜。

影片曾入围去年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拿下欧洲电影标签奖。去年北影节展映后,也收获了不错的观众口碑。

本片导演米娅·汉森-洛夫可能是一些影迷心目中的“美女导演”。

她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哲学老师。年轻时曾在多部法国文艺片里担任女主角,曾与张曼玉前夫&法国文艺名导奥利维耶·阿萨亚斯有过一段恋情。之前给权威杂志《电影手册》撰写过影评,后来转型为导演,事业更上一层楼。

她近几年的代表作《将来的事》(2016)与《伯格曼岛》(2021),前一部勇夺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导演奖,后一部则收获了戛纳金棕榈提名, 可以说是最受三大电影节瞩目的女性导演之一

两片均聚焦女性知识分子的生活困境 ,虽然两位女主年龄段和经历的危机各有不同, 但总体风格悠扬、情感细腻,情节看着日常化实际剧作精巧,富有迷影气质和法式智性风格。

这部新作《晨光正好》也是如此。但和大量插入哲学谈话或大玩戏中戏嵌套结构的前两部不同, 本片的故事显得更加朴素、平和、好进入,情感也相当动人。

影片故事围绕着女主人公桑德拉(蕾雅·赛杜 饰)展开。

她是一位年轻的寡妇兼单身妈妈,丈夫离世五年一直未另寻新伴侣,自己一人抚养着小女儿。她也是一位典型的巴黎知识分子女性,父亲是哲学系教授,自己则是一名专业译者,通过大大小小的翻译工作维持着和女儿两人温馨平和的生活,留着一头干练随性的短发行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她看似平静、稳定的日常被两件大事逐渐扰乱。

一件是身为子女不得不面对的父母养老难题:

桑德拉的哲学教授父亲(帕斯卡尔·格雷戈里 饰)因罹患班森综合征(特殊类型的阿尔茨海默症,会影响语言和视觉等多方面的神经退行性疾病),导致认知行动能力、视力快速衰退,生活无法自理,必须快速安置到合适的疗养院。

一件则是爱情里的心动和迟疑:

桑德拉与已故丈夫的旧友克莱门特(梅尔维尔·珀波 饰),一位风度翩翩、有家有室的宇宙化学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尽管男方表示他的婚姻已经走入僵局,但他对桑德拉的态度依然充满游移,两人关系分分合合难厘清。

很显然, 女主桑德拉正处在“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有爱情烦恼”的多重困顿中,痛苦和甜蜜同时发生。

面对这些既现实,又带有强烈戏剧性的素材,好莱坞可能拍成像《永不妥协》式的女性英雄主义,放到东亚地区或许多多少少沾点苦情。 《晨光正好》则遵循了它的文化传统,从小细节到大风格完全是法国式的。

这首先表现在文化上相对开放且强调思辨 尽可能消除道德上的评断,专注探讨情感和欲望本质。

影片能够如此坦然乃至浪漫化地呈现女主所置身的出轨情事,又能自然展现一个前史复杂但不失友善的“重组大家庭”(比如前妻带着现任丈夫探望前夫和其伴侣,为了给前夫找养老院忙前忙后),其实都基于当地相对开放的社会文化氛围。

其二则体现在影片散文化的轻盈结构。

表达无需囿于沉重、深刻,通过日常化且看似重复的生活片段组接,巴黎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成了一个角色,轻盈淡然且富有韵律地让景观之美与人物们的现实生活共存,在平静中实现亲密的情感共振。

不论是女主旁观女儿击剑训练,还是和情人第一次越界的亲吻,亦或是她在玻璃格子间聚精会神地干着同传工作,下班后遇到仰慕父亲的年轻学生,留联系方式时泪水夺眶而出…… 事情有大有小、各有悲喜,但未因戏剧性强弱在影片中分出贵贱,而是拥有同样重要的地位,占据着它们本该占据的时间篇幅,自然存在着 (坐公交、坐地铁时的“无事件”跟情人约会一样,都是生活里的一环), 呈现出一种熟悉、亲和的生活感。

但这种“重复”和“事无巨细”并不是机械照搬现实,而是 通过精妙的剪辑和剧作形成它的韵律,能够在日常化的重复中,牵引出人物、事态微妙且关键的变化。

在片中,几个核心人物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类似的琐碎、心痛考验,并期待着改变和安定。

因为疗养院环境待遇差、床位到期等现实原因,女主的老父亲不得不从一个疗养院转移到另一个疗养院,呈现出一种颇显凄凉的“漂泊状态”,直至最终落定了一家相对合适的疗养院。

每一次转院不仅让神志本就不清的父亲显得更加糊涂、衰朽,也会让桑德拉乃至整个家族的人有点迷失方向。 影片也在琐碎的重复中展示出一家人真实的劳心劳身,侧写出老龄化等社会现象。

这也和桑德拉探病的状态相呼应。

父亲恶化的病情与不断迫近的死亡阴影,都无比实在地摆在了女主和观众面前:

和从前智慧、深邃的哲学教授父亲相比,她要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近乎失智、身形残败的老人?

如何接受父亲更在意自己的伴侣而很难记起自己的现实?

如果父亲即将作古,又有什么能够让人怀念,代表他存续下去?也成了有待桑德拉应对的心理、观念问题。

与父亲反反复复“搬家”、难以落定的状态形成对照的,是桑德拉和情人克莱门特分分合合的爱情关系。

他们试图在不打破各自生活现状的情况下,保持一种从肉体到精神的浪漫关系,但随着情感逐渐深化,彼此都发现这并不可能。在这段情感里,男方多次退缩,桑德拉数次落入了“被抛弃”的境地,但他们也确实在这段时光里,给予了彼此快乐、支持和慰藉……

悲伤、平静,欢愉、心碎,这些矛盾的情感在生活中共存,观众跟随女主置身其中,体验两难。 但可能会令一些持传统观念的朋友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女主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无论抱怨、愤怒还是控诉。

一切感知和起伏都在心中淡然流转,传达出人物情感和生活本身的复杂性——它们真诚、珍贵,又难以捉摸。 不狗血不歇斯底里,在理性平和中体验感性,继续维持着导演一以贯之的独特气质。

影片对于情感和生活的思考,也反应在了女主最终的转变上。

首先是接受父亲的衰老和迫近的死亡,接受一位智者的褪色和失智,接受自己在父亲有限的认知里不再那么重要的事实。

熟悉侯麦电影的影迷一定知道, 饰演老父亲的帕斯卡尔·格雷戈里,曾是侯麦的御用男主角 。在侯麦的电影里,他英俊、迷人,总是能侃侃而谈,能轻易让女人倾倒。

而在《晨光正好》中,观众却看着身为哲学教授的他, 衰老到失去语言和思维能力,丧失对珍视事物的掌控力,陷入一种巨大的空旷和绝望 ,带来一种相当残酷的体验。

但在另一方面, 她的父亲也用写日记的方式对抗着剥夺记忆、认知的疾病,试图留下自己的尊严与态度,给女儿传达一些可以“永恒”代表他的东西。

这也是父女二人无言的默契。

在多次对话中, 桑德拉都认为可以透过父亲的藏书去挽留她关于父亲的记忆、铭刻父亲的人格 。她将父亲的藏书分享给他的学生们,无疑是影片最令人难忘的“知识分子时刻”, 表明智性可以让人获得永存,成为“不可见”却能带来抚慰的“晨光”。

在爱情关系的刻画中,如果说克莱门特像极了侯麦电影里的男人们——擅于引诱、推拉(一次越界的亲吻一定要声明是女方先主动),爱起来真诚、投入,但难说忠诚、坚定,时不时会退缩,带有一丝狡猾天性;那女主桑德拉则是绝对地坦然、真挚。

她既爱得起,也会承担心碎的痛苦,为此付出代价。最终,她也用自己坦率的魅力,获得了爱情的眷顾。

男人潜伏,女人浑然不觉

女主蕾雅·赛杜也献上了细腻动人的表演。

作为银幕上惊艳众人的性感符号,这一次她褪去了很多外在的修饰,演绎了一个舒朗、坚定又带有一丝脆弱感的女性角色。无论是眼泪还是笑容,都具有很强的感染力,不会流于轻浮,散发出自然的魅力。

前文提到过、扮演女主父亲的老戏骨帕斯卡尔·格雷戈里,在表演上也是化繁为简, 演活了一个老知识分子的体面和自尊,更把衰老、患病后的孤独、凋零表现得令人动容。

影片某种程度上和去年欧容讲述女儿帮助父亲安乐死故事的亲情片《一切顺利》属于同题作文,也可看作导演前作《将来的事》的一个年轻版。 它们都触及了真实的爱、失去、依恋和恐惧。主人公们都要在必然的失去中,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支点。

就像片中女主一样,如果泪水夺眶而出,或许可以走出房间看风景。如果必然要经历失去,那就在美好的晨光中,勇敢让不安与希望共存。

(文/motion)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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