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帝秦始皇

“争天下者,必先争人”,此为强国之道,而国之衰败的道理,亦自在其中,三国蜀汉为何灭亡?人才凋零,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即指此。

2250多年前,中国大地上七雄纷争,你死我活。在这中原逐鹿之际,年轻气盛的秦王嬴政却突然下了一道“逐客令”,要将从山东各国前来秦出力献计的客卿全部解职,驱逐出境。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六《秦纪一》载: “十年(公元前237年)冬,十月,文信侯(吕不韦)免相,出就国。宗室大臣议曰:‘诸侯人来仕者,皆为其主游间 ,请一切逐之。’於是大索,逐客。”

因为嫪毐谋反之事,牵扯到了被嬴政尊称“仲父”、时任丞相、封文信侯的吕不韦,虽然他被免相,贬去封地,但高傲的王族和自私狭隘的秦地大臣们竟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凡来秦国的外国人,无不为为了离间君臣、削弱秦国。为免后患,建议全部驱逐出境。

嬴政因母亲蓄嫪毐为“面首”,深陷桃色丑闻,派去抓捕的官兵遭到嫪毐带领侍卫反抗,丞相又牵扯其中,这种意外带来的不安全感是让人后背发凉的,由此产生的愤怒也自然不是将吕不韦发配封地就能消失殆尽的,而作为最能信任的王族和本国大臣的建议,恰恰在嬴政疑心最重、火气最大的时候提出,自然一提即允。

那么,吕不韦牵扯其中,为何让嬴政如此敏感和光火呢?盖因吕不韦是秦国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外籍权臣。

秦昭襄王的时候,秦国和赵国为修好而互派宗室子弟做人质,秦国派了太子安国君的庶子异人(子楚)去赵国,处境既尴尬又艰难。

就在异人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之际,恰好被时在邯郸的卫国巨商吕不韦看到,认为“奇货可居”,便主动结交,好酒好肉,热情款待。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吕不韦,为什么没事找事去持异人这个“垃圾股”呢?普通的商人在商言商,成功的商人在商言人,只有人,才是谋深虑远、一本万利的买卖。

而这个买卖吕不韦也确实大赚特赚。异人在国内不受人喜欢,在国外不受人待见,就这么个人见人厌的“垃圾股”,吕不韦通过金钱开路,让安国君的正妻华阳夫人收异人为嗣子,使异人成为了安国君的法定继承人,最终扶助异人继位成了秦王。

吕不韦的长线投资还不远止这点手段。他在邯郸物色了一个绝代佳人赵姬,自己使赵姬怀孕之后,以色诱异人,让他们结为夫妻,并生下一个儿子,让异人承诺将来继位后,立这个儿子为太子。十余年后,这个儿子果然变继位的异人立为太子,并继承了王位的儿子,他就是嬴政。

嬴政从小在母亲和那些大臣的安排之下,“以齐桓礼管仲礼之”,称吕不韦为“仲父”。

吕不韦与赵姬

可以说,从不谙世事的儿童时代开始,嬴政便成长在吕不韦的管教之下,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种又敬又畏、又怕又恨的感觉,伴随着嬴政渐长晓事而愈来愈强烈。加上,吕不韦以一卫国人氏,异地为官,在他人的国土上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人生抱负,其最初的动机不由得不让人心生疑窦。对于嬴政来说,这一五味杂陈的感受在心底的不断累积,最终在嫪毐案中一触即爆,呈井喷式发作。

于是“大索”,“一切逐之”。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列于被驱逐者名单之中的客卿李斯,在接到“逐客令”、将行未行之际,便向秦王嬴政上了那篇后来闻名天下的雄文:《谏逐客书》。

那么,按这里所交待的,嬴政颁布“逐客令”,直接导火索乃是吕不韦的籍贯问题,或者说吕不韦的动机问题,总之是吕不韦的问题。

司马光的这个说法,时间依据其实是采自司马迁《史记》。《史记·秦始皇本纪》载: “十年,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大索,逐客。”

但同在《史记》中,关于嬴政怒而逐客的原因,司马迁还记载在了另一个历史事件中。

《史记·河渠书》载: “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罢之,毋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间说秦……中作而觉,秦欲杀郑国。郑国曰:‘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为然,卒使就渠。”

韩国河工郑国

韩国是天下西进东出的重要门户,秦国一旦有觊觎山东之心、吞并天下之意,东出函谷关,第一个要被灭亡的对象必然是韩国。深知这种危险的韩国人为消除隐患,想出了一个绝妙之策,派出治水河工郑国西至秦国,游说嬴政,建议开凿一条西引泾水东注洛水的渠道,以利秦国百姓,以富关中平原。

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韩国人“游间”的目的却是: 让开渠的人力、物力、财力的巨大消耗来拖住秦国,磨损秦国,从而延缓或阻止秦国东进的步伐。

《史记·李斯列传》载: “会韩人郑国来间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觉。秦宗室大臣皆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於秦耳,请一切逐客。’”

李斯作为被逐一员,因此批鳞直谏,上了那篇《谏逐客书》。

后来成为丞相此时为客卿的李斯

这里,嬴政颁布“逐客令”的直接导火索的原因,转而成了郑国和他的郑国渠,或者说是郑国修渠的动机问题。而且,司马迁将吕不韦和郑国二因一齐收录于《史记》一书中,却并未说明哪一个更可靠,更可信,让人颇有些茫然。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便能释然。

我们知道,司马迁写《史记》搜集原始材料有很多种途径,但最直接的有两种:一是游历天下,直接到史事发生地或传主生活处调查走访,二是查阅史料和档案。

所以,通过多种渠道和途径得来的资料,对同一事件的发生原因有不同说法,也是十分自然的,嬴政下“逐客令”的起因,两种说法皆有理有据,司马迁便并存于书中,也不论证,由读者自行辨别,亦在情理之中,可作存疑,并非自相矛盾。

如果以《李斯列传》和《河渠书》为据,因郑国渠始建于秦王政元年,即前246年,则“逐客令”下于秦王政元年,或者稍后,也即嬴政继位之初,年约十三四岁的样子;

倘以《史记·秦始皇本纪》为据,则事发于秦王政十年,即前237年。

窃以为,嬴政下“逐客令”应该在前237年,嬴政亲政之后十年。

一则,从情势上说,越是震怒之下,越易发这种与发展大计相违背的“逐客令”,嬴政在郑国身上能够激发的怒气和吕不韦是不能同日而语的,郑国在真真切切踏踏实实为秦国谋福祉,而吕不韦却引发了可能给秦国带来分崩离析严重后果的祸端;

二则,从史料上看,《李斯列传》与《河渠书》所载有矛盾处。《李斯列传》说郑国修渠过程中事情败露,秦王遂下“逐客令”,后因李斯上书劝谏而取消。《河渠书》却在郑国自辩后释然,命他继续修渠,自无再下“逐客令”的必要;

三则,《谏逐客书》对郑国和修渠一事片语未涉。倘若下令的原因是郑国或者修渠,李斯在如此严密的雄文中,不可能不对郑国或修渠事进行辩驳。

如果说“逐客令”是一把牢固的锁,那么打开这把锁大约存在两把钥匙,一把是李斯的《谏逐客书》;还有一把是嬴政的理想和胸怀。

让一个王者来改变政令、出尔反尔,其软化他的文章就非同一般了。

同时,单靠李斯一篇文章,显然还是不够的,其转变的基础,必须嬴政从内心认可,也就是说,嬴政真正意识到了此令违背了自己的内心,而这一点拨之功,才是李斯上书真正的价值和作用所在。

不得不说,嬴政是一个真正有理想抱负的君主,是一个真正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他的理想逼迫他改变政令。当嬴政真正意识到这个“逐客令”与自己东征六国、统一天下的理想相冲突时,便立刻取消了这一政令。

“争天下者,必先争人”。任用李斯,无论为客卿、廷尉,抑或后来位极人臣的丞相,嬴政所用的仍是李斯的卓越才华,服务的仍是嬴政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也正因为此,嬴政最终统一了天下,成了千古一帝秦始皇。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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