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市明在中国的地位不必多说。但是木村翔又有哪些故事呢?
赛前采访,邹市明坐在沙发上,妻子冉莹颖坐在他旁边,所有的聚光灯围绕着他们。为这次比赛,邹市明封闭集训了两个月。据说,冉莹颖常常带着儿子们来看望他。
木村翔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当他听说这场比赛将全网直播时,就直接问记者,“在日本也能看吗?我的家人还没有在手机上看过我的比赛呢!” 木村没有专门的经纪团队。这次随行的,只有三个工作人员和他弟弟。
中日拳击赛,这个噱头很足。赛前新闻发布会上,木村翔刚一出现,就被翻译和工作人员围了起来,数十个架着长脚的摄像机,各式各样的话筒麦标,从各个方向涌来。
来中国前,木村翔信心满满,说自己作为挑战者,精神和状态都比邹市明好。他还谈到了日本拳击相比中国拳击的巨大优势。日本职业拳击历史更长,培养出了11个世界冠军,在日本教授拳击的地方也很多,对拳击技术各个层面的划分更加细致。
但他没有掉以轻心,对面站着的,毕竟是世界拳王金腰带,为此,木村翔专门去泰国训练了一段时间。
媒体的采访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木村翔的行李摊放在房间的角落,除了最基本的拳击装备和几件运动衣没有任何特别的,一双橙色的运动鞋被木村翔摆在门口,鞋头处已经绽开了口子,床头的电视柜上,木村翔随身带着的针线包还没来得及合上。”
此前,木村说过,他只有一双训练鞋,拳套已经7年没换过了。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木村出生于日本琦玉,20岁时母亲患癌症去世。上到高中,他就辍学打工,做搬运,司机,或者跟车去居酒屋、卡拉OK送酒。一个人照顾父亲和弟弟。下工后,才有时间去拳馆训练。
打工收入很少,为了获得足够的训练经费,木村在日本体育人募捐网站上长期寻求捐献。但响应者寥寥。换算成人民币,最少的募集金额只有60块,最多600块。他很重视这一次比赛机会。因为,“只有战胜邹市明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赢了邹市明就不干兼职了。”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张方勇是另一种拳击手。1米6的他,身上有使不完的能量。
早上6点起床跑步,8点骑着电动车到外卖站点报到。拳击服和训练装备塞在电动车座位下面。下午两点多,中午外卖单送完后,再到拳馆练拳直至下午五点,然后继续跑晚上的外卖单。
周末拳馆不上班,就整天跑外卖,“饿了就啃面包充饥。”最多时,他一天送了69单,创了区域站点最高纪录。
每天3小时的训练时间里,他要完成跳绳、空击、打靶、击打沙袋、击打皮球、协调步伐、腹部抗击打等练习。一张图片上,张方勇背靠木桩,赤裸上身,双手抱拳贴脑后,教练正在击打他的腹部,他表情痛苦,闭上眼睛,咬紧了牙齿。
7月1日,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中国第一位WBA雏量级青年拳王金腰带得主。
虽然一般认为,青年拳王含金量不如洲际拳王,但对张方勇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毕竟,全世界17000名职业拳手中,真正能赚到钱开上豪车的不到400人。
张方勇今年24岁,重庆云阳人,父母都在外务工。15岁时,他被送到万州摔跤队。虽然也拿过重庆市摔跤比赛第三名,但他不喜欢摔跤,喜欢拳击。
2010年追随小姨父来到西安之后,张方勇立马找到一家拳馆报了名。此时他身上只有1000块钱,离拳馆一年的训练费3000块还差得远。协商之下,只能先交半年的学费。剩下的钱,他在拳馆附近租了一间月租120元的单间,空闲时间,帮小姨父扛面粉拿补贴。
西安只是他的中转站。两年后,云南矿工熊朝忠夺得了WBC职业拳击迷你轻量级拳王金腰带,他的故事,鼓舞了无数个像张方勇这样的拳击爱好者。
一番打听之后,张方勇追随偶像,来到昆明众拳威拳击俱乐部,交了一年1988元的训练费,又在俱乐部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每月300元的单间。
刚入职的拳击手,没有比赛,没有战绩,自然也就没有收入。为了养活自己和继续练拳,张方勇在昆明期间做过不少零工。保安,摆地摊,跑摩的,帮厨。2015年,外卖软件兴起,张方勇顺势成为一名外卖员。俱乐部的其他拳手,也和他差不多,不是送外卖就是在超市当钟点工。
跟以前的那些零工相比,送外卖是一份较为稳定的工作,也有着稳定的收入。张方勇格外珍惜。在金腰带的光环下,他说,自己会继续当一名外卖员。
运动员兼职送外卖,不是中国特色。柬埔寨也有。
10天前,中国U23国家队0-0柬埔寨U23国家队。这是中国国字号球队第一次没有战胜柬埔寨。中国的小伙子们可能不知道,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帮柬埔寨的兼职球员。甚至有球员比赛前,还在送外卖。
柬埔寨金边的街头,很难看到身高1米8以上的男性。有国足球迷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比赛前一天,他穿着国足POLO衫到快餐店买东西,当地一个快递员模样的人问他,“你是中国队球员吗?”
他否认了之后,快递小哥表明身份,说,“我是柬埔寨U22国家队成员,我明天可能也要参加和你们的这场比赛,但坐板凳的概率更大些。”
语言加比划,国足球迷懂了快递小哥的意思,他在球队穿28号战袍,是替补右后卫。小哥还说:“柬埔寨最高级别联赛有10多支球队参赛,但所有球员都是半职业,平日里还要靠其他工作来挣钱过日子。”
后来的资料告诉我们,在柬埔寨本土的职业联赛里有十多支球队,但大多是政府部门在运营,经济状况十分窘迫,如商业部、国防部等。而最顶级的球员,月收入不过500美金。更多的球员凭工资没法养活自己,于是只能出去兼职。
比赛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当有记者拿着上述那位外卖球员的照片,到球场打听的时候。柬埔寨球员告诉记者,“他是替补,所以今晚送外卖去了,不参加赛前训练。”
在柬埔寨球员这里,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跟国足的比赛,真的没有可以提供生活保障的外卖重要呀。
论送外卖,来自美国的田径新星鲍里斯,比上面那些人起步都早。
2014年,鲍里斯在家乡成了一名麦当劳的外卖小哥,每天工作8个小时。晚上就到了晚上,就按自己的计划在跑道上训练。夜里借住在朋友家的沙发上。
鲍里斯的跑步天赋,是高中时候开始显现的,他赢得了家乡科罗拉多州男子400米、800米冠军,400米跑出了46.9秒的成绩。很不幸,他进了不喜欢的大学,学了不喜欢的专业。大三的时候,鲍里斯退学了。他的妈妈和姐姐都惊呆了,但他说,再在学校里待下去完全是浪费时间。于是回到老家,找了一份麦当劳外卖员的工作。
任何被埋没的天赋,都需要一双来自贵人的眼睛。鲍里斯的贵人,是田径世锦赛女子800米铜牌得主布伦达·马丁内斯,和她的丈夫兼教练卡洛斯·汉德勒。彼时,夫妇俩在洛杉矶开了一个非盈利性质的训练营,想邀请鲍里斯加入。
汉德勒成了鲍里斯的教练,每周训练55英里,鲍里斯成绩猛增。
去年,23岁的鲍里斯拿下了世界室内田径锦标赛男子800米冠军,成绩是1分45秒83,这是他第一个世界冠军。仅仅1周前,他才以1分47秒19,领先对手150m的巨大优势拿下自己的第一个全美冠军。
在美国田径界,鲍里斯声名鹊起。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一起围绕他的官司正在展开。
大致就是,去年年底,耐克和鲍里斯合同结束。但鲍里斯年初在接受新东家New Balance合同时,拒绝了耐克的匹配报价,这一行为违反了双方此前签订的代言协议。耐克打算通过法律寻求一项临时限制令,阻止贝里安穿戴任何非耐克的运动装备参加比赛。
所谓的匹配报价是指,耐克拥有在180天内提出与其它任何代言合同相匹配协议的权利。
纠纷看来完美解决了。今年2月,鲍里斯为NB拍了一个广告短片《致未来自己的一封信》,他在日记本上问自己,“鲍里斯,还记得第一次跑步时的快乐,记得那些锻炼和受过的伤吗?”
镜头里,鲍里斯重新换上麦当劳外送员的工作服,站在镜前打量自己,画面闪回:他想起了那段白天送外卖,晚上锻炼,夜里睡在友人家沙发上的日子。那时的他,心里藏着跑道。
这个夏天很热,长江的水都要沸腾了,让我们对外卖小哥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