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定林寺山门,迎面便是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左手边的配殿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右手边则是地藏菩萨。一直以来,观世音菩萨的殿宇香火鼎盛,更有周边乡民许愿还愿送来的纸衣纸鞋,以至于寺院不得不贴出告示,声明观音菩萨是男的,送女性衣物是对他的不敬。而对面的地藏菩萨殿则冷清了很多。透过残破的窗棂望去,房内空空如也,残存的几笔壁画勾勒的是十殿阎罗和阴曹地府里的场景,让人望而却步。这也许就是地藏菩萨被人冷落的原因吧?
大乘佛教中的佛异常崇高,比如释迦牟尼佛已经升到天国的“色究竟天”,难以和俗世信徒接近。而菩萨却犹如驻俗世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以度众生登彼岸为旨,经常出莲台历下界化愚顽。所以佛教传入中国后,对菩萨的单独信仰逐渐抬头。按照佛教的修行层次,菩萨分为供养菩萨和胁侍菩萨。供养菩萨修行层次较低,负责为佛陀和弘扬佛法作一些服务性的工作,如奏乐、歌舞、献花、敬香、燃灯等,最著名的就是莫高窟中的飞天。胁侍菩萨是修行层次最高的菩萨,其修行觉悟仅次于或等同于佛陀,常担任助理的职务,协助弘扬佛法,教化众生。著名的菩萨常做佛的近侍,释迦佛的左右胁侍分别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合称“华严三圣”;阿弥陀佛的左右胁侍分别是观音菩萨、势至菩萨,合称“西方三圣”。汉文佛典中著名的菩萨有弥勒、文殊、普贤、观世音、大势至、地藏等几位,后来弥勒成佛了,观音、文殊、普贤自立道场,大势至在中国没有什么势力范围,地藏菩萨虽有九华山道场,但无论是名声还是影响都远逊前三位菩萨。
据《妙法莲华经》中的“普门品”说,观世音菩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能现三十三化身,救十二种大难,遇难众生不论贵贱贤愚,只要念诵他的名号,菩萨即时观其音声前往拯救解脱。古往今来,面对现实生活中不期而遇的各类天灾人祸,人们确实希望有这样一种超现实的、威力无边的“救世主”,解救众生的危难与苦痛。东晋及南北朝时,民族之间的战争、仇杀,阶级之间的冲突使整个社会都有一种不安全感,因此观世音的信仰得到迅速传播,关于观世音的神话也就越编越多,无论是遇到水灾火患、盗贼鬼怪命悬一线,甚至为情所困、求子求财皆可如愿。如此一来,隋唐时期观世音已逐渐获得社会上的普遍信仰。
与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璎珞装饰的观世音菩萨大显神通不同的是,地藏菩萨只着一身僧衣,选择到无佛的“五浊恶世”(即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中济渡众生,为了让众生能深信因果,归依三宝,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出家僧人相。佛经载,地藏菩萨受释迦牟尼佛的嘱托,在释迦寂灭后未来佛弥勒降生前这一段无佛世界里担当起教化六道众生的重任。按照现在的概念就是主持工作,相当于“代理佛”。地藏遂立下宏愿:“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这就是“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等佛语的由来。
相比之下,观世音菩萨拯救的是苦难,而地藏菩萨拯救的是灵魂。“佛”是古印度梵语的音译,佛教说佛只是觉悟者、教导者,而不是创世神。佛教讲“众生平等”,佛是觉悟的众生、众生是尚未觉悟的佛。众生成佛固然要靠持戒来修炼,但更主要的是通过修炼获得思想上的开悟。好比说佛教徒走修炼的路是为了达到开悟的目的,而很多人却把所有的精力耗费在了行路上。更有一些实用至上的民众只是把佛教当做一个保险公司,以虔诚、苦修甚至供养换取现世的安宁、财富。应该说,这已经偏离了佛当年的初衷。
观世音的做法信仰固然显示了佛以及菩萨的“佛法无边”,但却也让人觉得佛高高在上,众生只能匍匐在地上不敢仰望。而地藏的做法虽然辛苦、甚至有些自讨苦吃,但他却真的做到了众生平等,在他的努力下,也许会有更多的人开悟修成正果。也许这就是释迦牟尼佛选择地藏做“代理佛”的原因吧?
佛界需要地藏的精神,人世间又何尝不是?与其慨叹风气坏了而无动于衷,不如自己先改造自己,以次改造我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这样继续不断努力下去,必然会改变整个社会。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我辈不来建设,谁来建设?( 申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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