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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是上世纪国际政坛一个叱咤风云的重要人物,他成功领导了印度的民族解放运动,被尊称为印度的国父。甘地的一生饱经忧患,历尽坎坷,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出生到1893年,是甘地的成长期,期间甘地赴英国留学,开始从事律师职业;第二阶段从1893年到1915年,甘地在南非为争取南非印度人的合法权益同殖民当局做斗争;第三阶段从1915年至1948年,甘地领导印度人民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斗争,是其一生的主要阶段。甘地成功领导“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等方面的功绩已为世人熟知并被广泛传颂,而关于他的一些轶事或许鲜为人知。

(甘地在孟买的故居)

一、甘地的成长

甘地全名莫汉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也被称为圣雄甘地,“圣雄”是泰戈尔对他的称谓,意为“伟大的精神”。甘地1869年10月2日出生在印度西海岸的波尔班达(现印度古吉拉特邦),其家族信奉印度教,属毗湿奴教派,是吠舍种姓的一支。甘地的父亲及叔父做过土邦王公的首相,这使甘地家族享誉一方。甘地父亲曾因丧偶先后连续结婚4次,共生有3男3女,甘地排行最小。甘地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徒。

甘地从小生性腼腆,胆小怕事,是个诚实规矩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学生,他勤奋刻苦却反应迟钝,记忆欠佳,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成绩平平。有一次,一位督学到甘地所在的学校视察,要求学生们默写5个单词以检查他们的拚写,甘地写错了一个,一旁的教师用脚尖轻轻踢他,暗示他去抄身边的学生,可诚实的甘地却茫然不解,以为老师在警告他别左顾右盼。结果除他以外,别的学生都对了,他也因此挨了老师的训斥。

13岁那年,甘地与一位目不识丁的女孩嘉斯杜白结为夫妻。两个如此年幼的孩子过早涉足了成人生活,而甘地很快发现了夫妻生活的乐趣,并因此坠入情网,陶醉其中。好在当时对童婚尚有很多限制,沉重的功课也压得甘地喘不过气,因而他才没有终日沉溺其中。

当时,变革之风在次大陆悄然兴起。受此影响,甘地周围许多人开始破除教规,喝酒吃肉。这对从小在素食环境长大,却瘦小纤弱、胆小怕事的甘地颇有诱惑。他开始相信吃肉能使人身强力壮,胆识过人,如果全国一起吃肉便可将英国人打败。这种热情和好奇驱使他第一次背叛父母和信仰,与同伴一起偷偷摸摸吃了山羊肉和面包。首次的尝试并不成功,他最后不得不抛下山羊肉一走了之。当晚他作了个恶梦,仿佛一只活山羊在肚子里苦苦哀叫,然而一想吃肉是出于强壮自己和民族的考虑,他顿时感到吃肉是“神圣”的举动。逐渐地,甘地爱上了荤食,并持续了近一年。后来,甘地认识到,吃肉固然重要,可欺骗父母并过着不诚实的生活,是难以宽恕的。所以他决定放弃荤食,重回素食。

还有段时间,甘地曾自甘堕落,和同伴光顾妓院,因他木讷腼腆而徒遭一顿羞辱而落荒而逃。他也曾爱上吸烟,由于家教甚严,他没钱买烟,只有捡烟头抽;烟头找不到,就去借钱;借不到就偷佣人零用钱,甚至偷偷地从哥哥手镯上刮一块金子去卖。在干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内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所受的折磨使他一度想到自杀。最后,甘地毅然向父亲忏悔,他向卧病在床的父亲写了一封悔过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发誓不再偷窃。

1887年念完中学后,甘地克服了重重阻力赴英国求学。在英国,甘地因不懂礼节,出尽洋相,饮食等方面的不习惯也让他无所适从。他无法用英语同人交谈,也不会用刀叉。进餐时,往往弄不清荤素,加上菜价昂贵,味道之难吃常使他望而生畏。很长一段时间他仅吃从印度带去的食物,勉强维持温饱。后来,甘地开始尝试适应英国的社会环境,摆脱窘境。为此他不惜重金,特意买回一顶漂亮丝帽、一套高档晚礼服、一双锃亮的皮鞋、一双白色手套和一只镶有银球饰物的手杖。还叫哥哥寄来了一条双层金链表,买了一瓶美发油,每天花几个钟头站在一面大镜子前连续不断练习打领带。他还到一个跳舞班学跳舞,开始攻读法语,并专门请人教他演讲。这种生活大约持续3个月,后来甘地幡然悔悟,决定改弦易辙,不再刻意追求绅士风度,重新恢复自己省吃俭用的生活习惯,打算从知识素养方面向英国绅士看齐。后来甘地考上了伦敦大学,他学习非常刻苦,以优异成绩从法律专业毕业。1891年6月10日,甘地完成了预定的学业并通过了考试,取得律师资格。11日,在伦敦高级法院注册。12日,甘地告别英伦,启程回国。

在孟买,甘地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甘地第一次接案出现在孟买的小案法庭上,按程序他应先向原告证人提问。可他竟胆小如鼠,一站起来就浑身发抖,头昏目眩,竟不知该问什么。于是,他只好告诉代理人说他不能受理此案,让对方另找高明,自己则灰溜溜地逃出了法庭。这次受挫使他失去了再受理案子和到法庭露面的勇气,也没人再敢找他打官司了。为维持生计,甘地后来主要靠给别人写状子来支撑他的事务所,由于收入微薄,不能日敷其用,最后甘地被迫离开孟买,回到家乡。

(甘地领导晒盐进军雕像)

二、甘地的绝食。 甘地一生中绝食无数,在他看来,绝食既是一种对敌斗争的武器,也是凝聚士气和战斗力的工具;既是自己的信仰使然,更是磨练自己、净化身心的重要方式。同时,甘地还将绝食同自己创立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甘地的绝食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一触即发的教派冲突和劳资纠纷,仅仅因为他的绝食而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他的绝食,总能唤醒印度人民的民族热情与反抗压迫的斗志,几乎是印度民族解放运动中一剂屡试不爽的催化剂。或许是冥冥中有神的佑护,一向体弱多病但工作强度惊人的甘地,每次都能艰难度过长时间的绝食,即使已经走在了死亡的边缘,他也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1906年,身在南非的甘地正式决定禁欲,并把这一决定告诉了妻子。为克制本能的欲望,甘地进行过各种艰苦卓绝的斗争,也发展了他自己的禁欲理论。他认为,一个人的情欲是和食欲相伴而生的,因此首先必须从节制食欲开始。从此,他每逢宗教忌日或特定日子都奉行绝食或严格限制进食量,而只吃水果、青菜,不加任何佐料。

1918年,阿赫迈达巴德(今印度古吉拉特邦)的工人为反抗工厂主的压榨与剥削开始举行大规模罢工,罢工由甘地领导。最初2个月,工人们表现尚好,但随着时间推移,饥饿的威胁与厂商奸细的活动,使一些人的决心开始动摇,参与者日渐减少,剩下的工人们则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愤怒,暴力事件随时可能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为鼓舞工人的斗志,甘地宣布绝食,他说“达成协议前绝不接受任何食物”。甘地的绝食出乎工人们的意料,受他的精神感召,工人们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同时,厂商们也被感动了,答应将问题交由仲裁委员会解决。这样,甘地才恢复进食,工人们也停止了罢工。

1924年,印度教徒与穆斯林间的教派仇杀开始蔓延,甘地为印穆团结竭力奔走呐喊,但仇杀并未此而停止。9月18日,深感不安的甘地宣布绝食21天,在此期间,他将只喝清水和盐水。甘地誓死捍卫教派团结的决心和诚意再一次令印度举国为之感动。朋友们和追随甘地的各方人士都赶到德里,会商扑灭仇杀的各种途径。在随后召开的印穆团结大会上,由于甘地的生命危在旦夕这一刻不容缓的形势,大会的友好气氛渐趋浓厚。随后,全国范围内的宗教对抗情绪趋向减弱。10月9日,在甘地的寓所举行了各派领导人参加的甘地停止绝食仪式。仪式后,甘地艰难地称,他为了印穆团结奋斗了30年,并未成功,他不知神的意旨,但今天他要以生命担保,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一定要团结,不要冲突。得到在场众人肯定的保证后,甘地喝下一杯橘子汁,绝食宣告终止。在场人们无不欢欣鼓舞,激动异常。

1933年4月29日,身陷狱中的甘地打算绝食。这天清晨早祷时,甘地写了张条子给随侍人员,说是深夜12点,有一种发自体内的声音提醒他,要他绝食。他始终违抗不过,所以便恭敬不如从命。30日,甘地向外界宣布了他将从5月8日至29日绝食21天的声明。他说,这次绝食不是要反对任何人,只是反对自己,是一种清心的磨炼,是为了接近神,接近真理。5月1日,甘地致信总督,表示他的绝食与政府无关,完全是基于良知的原因。绝食预定在5月8日上午11点开始。政府担心甘地在狱中进行长时间绝食,会造成不利的后果,便于8日上午9点将甘地释放。甘地出狱后,要求政府释放一切政治犯,他则照常绝食了3星期。

1943年2月8日,为抗议殖民政府的镇压行动和歪曲宣传,再次身陷狱中的甘地宣布从2月10日开始绝食21天。但英国政府执意不肯让步,当时任英国首相的丘吉尔在致英国驻印度总督的信中指示,如甘地打算绝食至死,也随他的便。2月10日,甘地绝食开始之日,政府即发表长达数千字的公报,称甘地在狱中绝食3周不是政府过失。此时甘地已74岁高龄,又经过长时间监禁,长达3周的绝食对他是严峻考验。绝食进入第4天,他便不能起床,心脏益见衰弱,8天时,体重减轻了14磅,性命已有不保之虞,12天后,甘地已进入弥留阶段。印度乃至全世界以极其焦虑的心情关注着这位垂危老人,全印度人民及各派领袖与中、美等国报界纷纷呼吁英国政府无条件释放甘地,然而英国政府却无动于衷,甚至开始暗中为他准备后事。但甘地的身上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居然再一次躲过了死神之手,从第13天开始,他的神志又渐渐清醒,3月3日,他终于成功挺过了21天绝食。

(甘地遇刺前的脚步)

三、拯救加尔各答。 1947年印度独立前夕,素以血腥和恐怖事件著称的加尔各答城形势非常危急。1年前的大屠杀使这里的宗教仇恨愈演愈烈,此时印穆双方正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在这座250万人口的古城进行一场大规模血战。加尔各答的骚乱势必会引起一场规模更大的屠杀,为防止印巴分治引发大规模暴力和流血事件,在印度总督蒙巴顿和穆斯林领导人赛义德等人的恳求下,历来不惜冒险甚至牺牲生命的甘地,欣然同意前往加尔各答。1947年8月13日下午,甘地来到加尔各答印穆混居区,下榻一处穆斯林老宅。这里年久失修,已成虫蛇、蟑螂出没之地。印度教徒对甘地寄居穆斯林居所十分震怒,他们聚在甘地的房子外高声抗议,有些年轻人还质问甘地为何去年印度教徒遭屠杀时不出来,而现在却要保护穆斯林。甘地出门时,也常有人向他投掷石头与砖块。甘地极善驾驭群众情绪,他时而声色俱厉,咄咄逼人;时而缄默不语,以不变应万变。甘地的崇高位新和他特有的威仪使人们的急躁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8月14日,巴基斯坦举行成立庆典时,加尔各答没有出事。下午,甘地参加了每日一次的晚祷。独立和分治前夜的最后一次祈祷盛况空前,参加者达1万人之众。甘地在会上宣布:“从明天起,我们将摆脱大不列颠的桎梏,但是从今日子夜起,印度将一分为二,喜庆之时也是痛苦的日子。”“如果加尔各答恢复理智,维持手足之情,那么整个印度也许能得救。但如果兄弟残杀的战火蔓延到全国,我们刚刚获得的自由将不复存在。”甘地表示他本人将不参加独立庆祝活动。他认为,虽然祖国独立值得庆幸,但国家分治,人民缺衣少食,领袖应为此向人民忏悔,向神祈祷。他要求弟子们在这一天同他一样为印度的解放绝食24小时,并且祈祷、纺纱。

8月14日午夜时分,苦难深重的印度终于挣脱了殖民统治的枷锁,宣告独立。新总理尼赫鲁对全国发表演说时指出:“在今天,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自由的缔造者,我们的国父。他弘扬了印度立国的传统精神,高擎着自由的火炬,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但不只我们,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将铭记国父的指示,铭记这个伟人,铭记他的信心与力量、勇敢与仁爱的精神。我们将决不让自由之火熄灭!”在这个历史性的夜晚,印度独立的缔造者甘地,在他终身为之奋斗的理想实现的时刻,却孤独地躺在自己寓所的地上沉睡。8月15日,加尔各答市民川流不息、成群结队地来到他的寓所,向心中的国父表示由衷的敬意。但甘地却不愿抛头露面。当政府宣传广播部派员来进行录音访问时,他表示自己无话可说。随后英国广播公司来人要求甘地向世界听众讲话,他希望来人忘记他是懂英文的,他将以独特的方式表达他对祖国新生的祝愿:绝食、纺纱、祈祷。祈求神灵保佑正深陷苦海的人民。

印度独立之夜,灾难事件首先在拉合尔发生,大规模的仇杀开始在旁遮普蔓延。而加尔各答却出奇地平静。由于甘地的祈祷,暴力之城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理智与宽容。甘地丝毫没有陶醉于暂时的胜利,他在公馆里一边手摇纺车,一边接待前来会见他的各色人等。这天晚上,有3万人赶来参加祈祷会。甘地高度赞扬和感谢众人在加尔各答所表现出的理智与宽容,希望大众再接再励,成为全国的榜样。晚祷会后,甘地乘坐陈旧的雪佛莱汽车绕城一周,亲眼目睹了人民庆祝节日与印穆亲善的真实情形。

16日,英国驻印度总督蒙巴顿公布了印巴新的边界走向,新边界的公布成为各种悲惨事件总爆发的引火线,印度北部因此陷入了一场持续一个半月的疯狂厮杀和混乱之中,到处是少数袭击多数,报复报之以反报复。政府对局势完全失去控制,警察部队瓦解,行政机构权威消失,部队涣散。滥杀造成50万无辜平民丧生,不到半年,从印巴两自治领相互逃亡的人数达1200万之多。而直到1947年8月底,加尔各答这个火药库因为甘地的坐镇一直没有爆炸。参加甘地祈祷会的人以几何数字在增加,1万、10万、50万,甚至高达100万。甘地在加尔各答创造的奇迹举世瞩目,外电评说:“这座城市是印度的奇观。”蒙巴顿总督从新德里致函甘地,盛赞他的功绩,他说:“在旁遮普,我们有一支55000名士兵组成的别动队,他们被大规模的暴乱弄得焦头烂额。在孟加拉,我们的干预部队只有1个,那里却没有发生任何暴乱。”

1947年8月31日,教派仇恨之火终于还是点燃了加尔各答。当晚,一群狂热的印度教徒突然闯进甘地寓所,要求与甘地谈话。甘地被吵声惊醒,这时,两位浑身是血的穆斯林挣脱人群,躲到甘地身后,但一根根棍子向他们飞去,好在甘地个子不高,才没被击中,直到警察赶到才解了围。随后,对穆斯林贫民窟一系列的袭击行为达到触目惊心的程度,加尔各答正在失去控制,走在悬崖的边缘。

(甘地倡导的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加尔各答事变给甘地以沉重打击,为了使加尔各答恢复理智,拯救千百万无辜者免于死亡,他只有再次拿生命作赌注。9月1日,甘地对外发表声明,决定开始绝食,一直到动乱结束,不成功便成仁。这次绝食对他本人是一次极大的冒险。此时甘地已78岁高龄,长时间的焦虑与奔波又使他精疲力竭,绝食开始后他的体力很快衰竭,几小时后便出现心律不齐,时至午夜,他说话的声音就含糊不清了。甘地绝食的消息几小时就传遍了加尔各答城。多年来,整个印度虽然大部分人不识字,也没有收音机,但他的绝食总能牵动全体印度人民的心,人们急切地希望了解他绝食每个阶段的详细情况,并他祝愿、祈祷,一批又一批焦虑不安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到甘地住所看望他。但疯狂的暴力行为似脱缰的野马难以遏制,纵火、杀人、抢劫仍在进行。从第2天起,前来询问甘地健康状况的人越来越多,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知名人士纷纷来到甘地卧榻前,请求甘地停止绝食。第3天凌晨,甘地健康恶化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加尔各答沉浸在焦虑与悔恨之中,一股友善的浪潮突然席卷了这座难以驾驭的大都市。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一起在暴行肆虐的贫民区游行,呼吁恢复秩序与平静。中午时分,27名极端分子来到甘地寓所前,承认了所犯的罪恶活动,当晚,全城恢复平静。印度教徒、锡克教徒和穆斯林要人联合起草了一项共同声明,保证将阻止宗教仇恨再起。

1947年9月4日,甘地喝了几口桔子汁,宣告结束了73小时的绝食斗争。甘地不惜牺牲生命以捍卫和平的举动终于制止了加尔各答暴乱的蔓延,他因此获得了极高的声誉,世界各国媒体盛赞、好评如潮,甘地的一位老友说:“甘地建树过许多丰功伟绩,然而最为神奇的是他在加尔各答战胜了邪恶,其意义甚至超过了印度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