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诺,你是打假球了吗

张一诺,这位中甲成都蓉城的门将,想不到以这样的方式名扬世界。
昨晚,在中甲成都蓉城和黑龙江冰城的比赛中,张一诺把球扔进了自家大门,这个球和日本门将南雄太的“一球成名”也极其类似。
今天,我们就说说这两个球,但重点不同:
说张一诺,我们的重点是,他是在打假球吗?
说南雄太,我们的重点是,这位当年的天才少年在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以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人生转折。
咦,讨论的角度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讨论南雄太是否在打假球?
很遗憾,因为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当下,日本人都没有怀疑过南雄太在打假球,也没有人讨论过这个问题……
壹 张一诺是在打假球吗?
假!太假了!打假球太明目张胆了!
这是很多人看完张一诺的视频以后的第一反应。
但我的观点是:张一诺不是在打假球。
打假球,一要看利益,二要看时机。
所谓利益,那就是打假球的利益大到远远超过正常踢球带来的利益。
张一诺所效力的成都蓉城,是整个西部最稳定的球队。背后是两个靠山,一个是超大型国企成都兴城集团,一个是中国最好的两个地方足协之一成都足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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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稳定有钱。多有钱呢,不妨参考一下谢晖酒局中被偷拍的视频:
成都花了两亿请徐正源(韩国人,现担任成都蓉城主教练)……
一支这么“壕”的球队,如果今年能冲超成功,主力队员能收入多少,熟悉中国足球的人,心中有数。
而张一诺是谁呢?
他今年27岁,此前效力过石家庄永昌和上海申鑫等队,曾在中超有过多次出场,从实力和名气上来说,属于中超的二线门将。
张一诺想在成都蓉城这样的中甲豪门效力不容易,而成都蓉城想找类似张一诺这样的门将,不难。
也就是说,如果张一诺想打假球,他需要舍弃可能的中超球队主力门将的位置,每年稳定不菲的工资奖金,还有就是职业生涯的可能终结。
本来还想从BOCAI的角度分析,但考虑到这样文章可能连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算了——不过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结论是:要达到目的,张一诺根本不需要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
所谓时机,那就是打假球毕竟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所以挑的场次一般是少人关注的。
而这场成都和黑龙江的比赛,事关成都的冲超,所以广受关注,起码成都的成功超对手梅州客家、武汉三镇和浙江都在盯着,张一诺要打假球,为什么要挑选这场比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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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9月2日,中甲曾上演了一场明目张胆的假球。在四川和青岛海利丰比赛的最后阶段,最后5分钟,3∶0领先的青岛海利丰队竟然朝着自己的球门疯狂射门,这就是名动一时的中甲“吊射门”。
那场比赛,成为我前同事吴策力后来的美谈。那天他可能是实在闲得蛋疼,所以约了个同行去看这场球:“就当去看场坝坝球(成都方言,坝坝球就是野球的意思)。”
但没想到,这场假球让他目瞪口呆,看个坝坝球,却看到了一出载入史册的闹剧。
后来,青岛海利丰的老板杜允琪和队员杜斌等伏法,在说起这场球的时候,杜允琪说:“我们当时就想,反正也没有电视转播我们的比赛,我们这叫自娱自乐,每年玩几场。”
青岛海利丰是臭名昭著的假球球队,但即使如此,老板也不傻,一年也就“玩”几场,而且挑的是没什么人关注的场次,起码得没有电视转播。
所以,如果张一诺真的在这样的比赛中打假球,那可真的是比杜允琪这种老赌棍还要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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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结论是,张一诺不是在打假球,这个球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严重失误。
不过,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纠正不了一个先入为主的人。
因为,认定了他打假球的人,你再怎么分析都没用。
当然,虽然我认为张一诺把球甩进了自家球门,并不是打假球,但很多圈内人士之前的警告还是犹然在耳:
中国足球现在的形势,恐怕一些球队和一些队员又要靠打假球才能养家糊口了……
当然,这些球队,这些队员,大多数属于那些朝不保夕的球队,属于那些被欠薪搞得苦不堪言的队员,对于这些还想火中取栗的圈内人士,我还是想多说一句:
2009年的扫赌反黑,殷鉴不远,况且现在的技术比十多年前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如果你真的想打假球来养家糊口,一旦真的要查起来,那些小伎俩和小心思,无所遁形。
如果欠薪真的让你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我劝你不要动打假球的心思,尽早去改行吧……
贰 南雄太的足球人生
好了,我们现在说说南雄太吧。
日本球员南雄太,1979年9月生人。
小学时的南雄太在球场上完全没有对手,是小学里的头号前锋。在初中时,南雄太经球探的推荐入选了东京读卖(今东京绿茵)的少年队,并因身高优势和反应迅速等优点,被改造成了门将。
1996年1月8日,南雄太与静冈学园在决赛中与鹿儿岛实学园在120分钟内战成2-2平,当时日本高校的赛制没有点球决胜制,两队并列冠军,南雄太拿到了自己个人生涯中的第一个重要荣誉。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届全国大赛出现了很多后来的球星,比如中村俊辅和柳泽敦等,这二人与南雄太一同入选了该届赛事的最佳阵容。
1997年夏天,南雄太被选入日本U20足球代表队,参加在马来西亚举办的第12届世青赛。南雄太是当时那支球队里唯一一个没有与任何职业球队签约的球员,此时他仍是静冈学园的一员。
在该届世青赛上,日本与西班牙、巴拉圭和哥斯达黎加分在了一个小组中。南雄太原本不是首发门将,但首发门将小针清允在与西班牙的比赛中出现低级失误,直接把首发位置让给了南雄太。结果南雄太在第二场比赛对哥斯达黎加的比赛中发挥出色,多次作出关键扑救,帮助日本队6比2大胜对手,并坐稳了主力位置。本届世青赛,日本队最终止步八强。
1999年的第十三届世青赛,南雄太再次入选日本U20。在特鲁西埃的执教下,日本从有美国、英格兰、喀麦隆的小组中出线。不过真正让南雄太一战成名的则是与葡萄牙的八分之一决赛。
整场比赛,日本队处处被葡萄牙压制,西芒领衔的葡萄牙对日本队球门展开了围攻的态势。但南雄太在比赛中连续扑出西芒和路易斯-费利佩的远射和单刀,把比赛拖进了点球大战,并在点球大战中扑出了葡萄牙队的一个点球,帮助球队晋级决赛。本场比赛结束后,南雄太被日本球迷称赞为“世纪末的救世主”,此后日本队一路杀进决赛。虽然在决赛中比4负于西班牙,但这个结果完全是实力使然,日本队已经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
当然,这些出色的履历,都不足以让南雄太名扬天下。
2004年5月22日,日职联赛第一阶段第11轮,柏太阳神客场挑战广岛三箭。比赛进行到第17分钟的时候,柏太阳神门将南雄太做出了足以在世界足坛注目的举动。当时广岛三箭进攻结束,准备后撤防守。南雄太准备手抛球,在调整几次之后,他竟然把球直接抛进了球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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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堪称千古奇观的进球,南雄太解释说:““当时我想手抛球然后发动快速反击的,但是我一直找不到太好的出球路线,因为广岛三箭的球员一边慢跑一遍回头看,我们的两名后卫相隔也比较远,容易被抓住失误打反击。”
“所以我边走边想该往哪里扔,第一次我准备扔的时候,广岛三箭的球员已经开始准备反抢了,所以我突然就不想把球抛出去了,但右手的动作已经做出去了,我左手想阻拦,球就打在我的左手上发生了变线,然后就弹到了球门里。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场面有多么尴尬,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我似乎都能听见球场里有人在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南雄太“一球成名”以后,开始了他的艰难挣扎。
2006年赛季的日职联赛,柏太阳神排名倒数第三,在升降级附加赛中更是被甲府风林的巴西外援巴雷(后来效力于天津泰达)打进6球,最终降入日乙。
在球队核心明神智和(曾带领日本队击败中国队夺得2000年亚洲杯冠军)等核心球员离队的情况下,南雄太表态不会离开柏太阳神,并在之后的赛季以队长的身份带领柏太阳神升了回来。但柏太阳神的后防线和防守硬度并没有多少提升,在之后的两个赛季,柏太阳神依旧在积分榜末尾。2009年赛季结束后,柏太阳神再一次降到日乙,而在半年前,由于菅野孝宪的到来,南雄太丢掉了主力位置,为了自己的发展考虑,南雄太没有与柏太阳神续约,最后只能转会到日乙弱旅熊本深红。
在熊本深红的第一个赛季,南雄太一度帮助熊本深红跻身升级附加赛区域。
南雄太在熊本深红效力了3个赛季,在2013年转会横滨FC。最终凭借着经验和个人能力,南雄太成为了横滨FC的主力门将。2019年赛季的日乙联赛,身为队长的南雄太发挥出色,横滨FC在42场比赛只丢了40球,最终如愿升级,南雄太再一次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了日职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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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他的队友相比,曾经长时间效力日乙联赛的南雄太已经明显落后。99年世青赛一起踢主力的远藤保仁、高原直泰、稻本润一、小野伸二和小笠原满男基本都成了日本国家队股肱之臣。
的确,那个进球改变了南雄太的人生轨迹。
不过,没有人当时怀疑南雄太是因为踢假球而把球甩进自家球门。而南雄太因为此球,经历了一段到处被嫌弃的时光,以致于只能去日乙踢球。此后,全世界的门将一有超级超级大的失误以后,南雄太的丢球画面便会被拿出来鞭尸,这对于南雄太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对于南雄太的失误,中文互联网还发明了一个词,叫“南”度。
譬如说,2018年的欧冠决赛,利物浦门将卡利乌斯出现了巨大失误,中国的球迷便会问:
卡利乌斯的这个失误,“南”度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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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42岁的高龄重回J1联赛,并且还有出场机会,南雄太的结局尚算圆满。
所以,我也希望张一诺能挺过这一关。虽然这一关,极其不好过。
当然,我也很疑惑:
别人讨论失误,谈的是足球。
我们讨论失误,谈的是假球。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作者简介:白国华,出生于广东阳春。2002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曾在《足球》报担任一线记者18年,中国著名体育媒体人。《单刀——直击恒大王朝》,《中国足球长镜头》作者。现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