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的夏天》对小镇场景的使用非常繁复。从创作角度上来讲,乍一看会让观众认为导演在“偷懒”,收紧了环境的纵深。但实际上,小镇街道的反复,大多数情况下和黄四毛、易水生两人直接相关。
废弃的院子、小镇街道、公安局、袁桂莲家门口的桥,这五个场景,组成了黄四毛的小镇生活的全部。在整部电影结束之前,黄四毛是走不出这个小镇的,他是镇上的异类,人群中的边缘位。
废弃的院子、垃圾场,诉说着黄四毛的贫穷。
短小却永远走不出的小镇街道,代表着黄四毛的迷惘。
两次进入公安局,把黄四毛的尊严贬低到了尘埃里。
袁桂莲家门口桥上的守望,流出着黄四毛的自我意淫。
他是走不出这五个场景的,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在这五个场景中往复循环,所以他才会显得愈发卑微。
同一个小镇,易水生和黄四毛相似也不似。
对于易水生而言,小镇上的街道他会被同学欺凌,但有黄四毛的废弃小院却是安全感极强的。这种安全感源于被保护,但换个理解,实则是易水生和黄四毛无法跨越的“代沟”,生活与生存。
作为孩子的易水生,他的需求只有一个,被认同、被温暖。钱很重要,所以他才会到怀疑黄四毛偷窃。可被认同、被温暖更重要,黄四毛、妹妹、父母,都是他的依靠。
但是,易水生的这些需求,更多的是来自自我价值的实现,年纪和肚皮,让他对“尊严”这个词,无法产生进一步的理解。
黄四毛和易水生则不同,生存是黄四毛的第一物质需求,意淫袁桂莲是他的第一精神需求。
这两个需求对于这个小镇游子黄四毛而言,已然习以为常。可易水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习以为常,让黄四毛从自我的世界,渐渐抽离出来。
黄四毛的转变,对于作为观众的我而言,是疼痛的。
诚然,易水生和黄四毛是相互慰藉的,这种相互慰藉是建立在黄四毛曾经的“舒适区”被逐渐推倒的前提下。
《不期而遇的夏天》开始,导演易寒便交代了一组黄四毛提着钢管逃跑的镜头。古宅里和易水生第一次见面,黄四毛给出的表象是孤僻、怪异、排斥他人的。
当他开始帮助易水生,教育欺负水生的校霸时,这个角色的“本我”得到了展现。黄四毛的本质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在水生身上不自觉的产生了极强的共情,保护水生就是保护自己,帮助水生就是帮助自己。这种心态的产生,赋予了这个社会边缘人“社交认可”。
而社交,让黄四毛走出了“舒适区”。
陈创在饰演黄四毛的过程中,骨子里印着客观环境下的“不安”。当这两个角色在一起时,观众会发现黄四毛永远是话多的那个,这个本就一无所有的角色,有了可触碰的牵挂后,变得开始害怕失去。
这也就涉及到了《不期而遇的夏天》中所传达的另一种意向,“两代留守儿童,同一个害怕”。
黄四毛和易水生虽然有一定的年纪差,可他俩的本质都是相同的,都是留守儿童,都是童年成长过程中,父母是严重缺位或失位的。
《不期而遇的夏天》是一部关注留守儿童的电影,可不一样之处,它所展现的不仅是当下,还有过去。
过去留守下的黄四毛,现在留守下的易水生,他们心智都是不健全的,并且,软弱是二者的共同特征。
但导演易寒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扇窗户,让光照射进来。
黄四毛和易水生面对欺凌,都是软弱的,但黄四毛看到易水生被欺凌,他会站出来去保护。保护易水生就是保护黄四毛自己,就是保护相同际遇的另一个我。作为一个有很多小毛病的底层人物,善良,是黄四毛的底色,这也是导演易寒的温暖此处。
即使在影片的尾声,黄四毛提着棍子去找殷老板报仇,他也是以善良为底色行动。黄四毛的“觉醒”不是戾气,而是“尊严”。在饭馆痛打殷老板这场戏中,陈创老师演出了黄四毛内心深处的温柔,他需要的只是一句“服了”,仅此而已。
这一幕的巧妙之处,在于传达了底层边缘人的善良。戾气不是唯一的答案,痛下杀手,大开大合,当下那一下很爽,但是保有尊严,才合乎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以待。
《不期而遇的夏天》作为陈创老师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完成度在我眼里是非常高的。
这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一个上一代留守儿童的故事。
但更是一个,善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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