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曾巩与济南的缘分,那要追溯至九百多年前,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年),曾巩调任齐州(今济南)知州,开始了他与济南虽短却终生牵念的缘分。彼时的济南“多狱讼,而豪猾群党亦往往喜相攻剽贼杀,于时号难治”。曾巩到任后,“其治以疾奸急盗为本”,缉盗贼、修水利、兴教化。在曾巩的努力下,齐州“奸寇屏迹,民外户不闭,道至不拾遗,狱以屡空”,百姓安居乐业。
济南风光秀美,名胜古迹众多,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再加之在自己的治理下,百姓和乐,这无疑给曾巩在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注入了许多活力。“总是济南为郡乐,更将诗兴属何人”,在济南任职的两年,也是曾巩文学创作颇丰的两年,他为后人留下了许多赞美济南山水和风土人情的诗文。“济南多甘泉,名闻者以十数”,北宋时,济南已经是有名的泉城,趵突泉、大明湖的大名自不必说。
大明湖是一个泉水湖,湖畔有水香亭。在《水香亭》一诗中,曾巩说:“群玉过林抽翠竹,双虹垂岸跨平桥。烦依美藻鱼争饵,清见寒沙水满桡”。身处水香亭,所望即如玉一般的泉水穿过青翠的竹林,雨后彩虹横跨平桥。站在泉边,抬眼可见水中鱼儿争相夺饵,原本清新静谧的景象仿佛瞬间变得灵动欢快。因为玉本身有清透、温润的特点,与泉水特质相似,所以在曾巩的诗里,常常用“玉”来表达泉水的清澈与温凉。
走过水香亭,让我们再把目光移至百花堤。济南地势南高北低,南部山区和城内泉群的水向城北流去,所以城北常遭水患,曾巩到任后,考察地理情况,疏浚河道、开挖新渠,最重要的水利工程当属修建北水门。熙宁五年(1072年)三月,北水门落成。这不仅解决了北城的水患问题,而且也给大明湖提供了“恒雨不涨,久旱不涸”的贮水环境,给“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又增绚丽风光。
“百花堤”也是在此时期修筑的,修成以后,南北向的百花堤将大明湖分为“东湖”和“西湖”,成为由大明湖南岸通往北岸的重要道路。正如《百花堤》诗中所写:“如玉水中沙,谁为北湖路。久翳荒草根,未承青霞步。我为发其枉,修营极幽趣。发直而砥平,骅骝可驰鹜。周以百花林,繁香泫清露。间以绿杨阴,芳风转朝莫。”百花堤原为被荒草淹没的水地,经过曾巩整治,路直且平,骏马可驰,四周百花争艳,清露环绕,间杂以绿树,色彩明艳。这里曾巩再次把泉水比作玉,泉水像玉一样清澈,一眼便可望到水底沉积的沙石,泉水的清透跃然纸上。
济南山明水秀,曾巩在此度过了一段醉心山水的惬意时光,“满轩山色长浮黛,绕舍泉声不受尘。四境带牛无事日,两衙封印自繇身。白羊酒熟初看雪,黄杏花开欲探春。”远望青山,近听流水,冬季看雪,春日寻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所以才有了“吾亦乐吾乐,放怀天地间”的豁达。他还以“文犀”为喻,有“文犀剡剡穿林笋,翠靥田田出水荷”的诗句,文犀本是有纹路的犀角,泉水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穿过竹林,折射出斑驳的色彩,正如文犀的纹路,以文犀作比,静中有动,写出了泉水的多姿多彩。
曾巩在鹊山亭游玩,写下:“大亭孤起压城颠,屋角峨峨插紫烟。泺水飞绡来野岸,鹊山浮黛入晴天。”这个时候的泉水就像是绡纱一样清透飘逸,这正如曾巩此时的心境。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外界环境的美好也折射出曾巩轻松愉悦的心情。“太守自吟还自笑,归时乘月尚留连”,游完鹊山亭,月下留连,看到自己修筑的亭子给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便利,带来了欢乐,其心甚慰。
熙宁六年(1073年),曾巩结束了他在济南的任期,百姓得知他要离开,“绝桥闭门遮留”,他只能乘着夜色悄悄离去。百姓对之不舍,曾巩对济南又何尝不是依依难别呢?离开之后,他曾有“千里相随是明月,水西亭上一般明”“从此七桥风与月,梦魂长到木兰舟”等诗句来怀念济南。济南在曾巩的诗歌创作里占有多少分量?宋代学者黄震曾这样评价他的诗说:“多齐州所作,有欣然安之之意。徙为他州,不多作。虽作,不乐之。”
时光流转,已近千年,今天游客们依旧喜欢来到大明湖,他们也会走进南丰祠,在紫荷香里听泉水潺潺,听曾巩与济南的故事。(
范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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