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初的一天,日本青年山井在菲律宾境内偏僻的丛林里,意外地发现一个身裹树皮、眉毛和胡子连成一片的“怪物”蹲在树杈上,正狼吞虎咽地摘吃野果。
山井吓了一跳,赶紧拾起地面上的一根木棍,准备对付这个不明动物的袭击。树上的动物显然也发现了他,像猴子表演般猛地蹿向大树的高处,双目瞪着山井,显得特别警惕。
山井从“怪物”纵身爬树的形体看出这是一个“野人”。多年探险的经验和胆量使他好奇地向大树慢慢靠近,并冲树上高喊:“你是谁?”树上的人陡然一惊,因为他听到的是一句日语,山井又喊:“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终于胆怯而结巴地问:“你是日本人?芽”山井也大吃一惊,这人竟然也会日语,“我是从日本来这里旅行的,你怎么会说日语?芽你是哪国人?”山井说。
好一会儿,男人一下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嘴里念叨着:“日本人,日本人,我终于见到日本人了?选”他老泪纵横,哇哇大哭起来。他的语言已变得呆板、生疏。
经过好一番交流,山井得知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他就是30年前日本陆军第14地区集团军参谋长司令部特别中队的中尉军官广己田。
他叫小野田宽郎,1922年出生在日本和歌山县海南市。17岁时被派驻到田岛洋行武汉分店工作,后被征召入伍。在陆军中野学校接受游击战训练。
故事还得从1942年说起,刚满20岁的小野田被征召入伍。然而1944年11月太平洋战争爆发,他被派往菲律宾的一个叫卢邦的小岛作战。他这支部队的任务是破坏机场与港口,不让美军登陆。然而2月28日,美军开展登陆卢邦,岛上的日军被击溃,很多人不是战死就是投降。当时幸存下来的有三个日本兵,还有小野田,于是他们选择躲进茂密的丛林开展游击战,继续顽抗。
躲进丛林里的日军
1944年11月,他被派到菲律宾的一个小岛——卢班岛,准备在美军登陆后开展游击战。此时,日军在太平洋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1944年12月17日,小野的直属长官谷口义美少佐命令小野田宽郎:“我们现在暂时撤退,你们到山林里进行游击战。我不准你自杀或者投降,三年、四年或者五年之后,我们将会回来,你一定要坚持到我们回来。以上命令除了我,谁都不能取消。”
就因为这句话,小野田宽郎在卢班岛的丛林中一呆就是近30年。因为他们的上级不管,又没有电台,已经和外面的世界失去了联系。他们躲在丛林一下突然出现在村落,射杀当地农民,一下半路抢劫可以食用的食物,比如有一次岛上几十个农民在收割香蕉时,被他们残酷地无辜射杀。他们的存在,让岛上的菲律宾人产生了一种无所不在的恐惧,他们仿佛成了整个岛屿的恶魔。
30年咋生存?饿了偷东西,渴了喝河水
1945年2月28日,美军在卢班岛登陆,日军大部分不是战死便是投降。小野田宽郎与另外三名日军逃入丛林,负隅顽抗。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美军派遣日本降军赴太平洋各岛劝降,并空投大量的传单。小野田宽郎以为这是美军的计谋,不为所动。
他们不断地移动自己的位置,并偷当地居民的菜果、猎捕居民的家禽吃,喝河水、雨水。
与小野田宽郎一起逃入丛林的三人中,后来有一人投降,一人在与菲律宾警方的冲突中被杀死,只剩下小野田宽郎和另外一名日军小冢金七。
1952年,小野田宽郎的家书与日本当时的报纸,不断的在深林里出现,然而,小野田仍然认为这是瓦解他意志的策略,当他的亲兄弟来到这个岛屿,拿着麦克风对他喊话时,他依然认为,这是美军宣传人员来诱捕他的。固执的他做出结论:继续作战,永不投降。他们不停转移,当地人永远无法抓捕他们。每月必须完成一次偷袭军车任务,饿了就偷香蕉、杀水牛、抓野兔,渴了饮河水或吃水果,必要时杀村民或警察。
1972年9日,当地农民向警方报案:在卢班岛发现了两个旧日本军人在山岗上烧稻草。警察立即赶赴现场,双方发生枪战,小冢金七中枪死亡,小野田宽郎再次逃入丛林。
小冢金七的死亡引起了日本政府的关注,他们马上派人到菲律宾,并留下报纸、杂志,还有小冢在日本的丧礼等消息给小野田宽郎。但小野田宽郎仍不肯出来。
到1972年10月,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野田宽郎的战友也相继死去,独有他始终活在1944年。他怀疑过,谷口把自己忘了;他也想过自杀。但是,他得坚持,因为上司说不可以自杀。
1974年的一天,日本探险家铃木纪夫在菲律宾境内偏僻的丛林里,意外地发现一个身裹树皮、眉毛和胡子连成一片的“怪物”蹲在树杈上,正狼吞虎咽地摘吃野果。这个“野人”就是活下来的小野田宽郎。经过一番交流,铃木纪夫得知了小野田宽郎的名字和他的故事。铃木告诉小野田宽郎,日本已经战败投降。小野田终于接受战争结束的事实。但他坚持:必须有老上司的命令才能交出武器。铃木纪夫只好无奈地与他告别,把巧遇小野田宽郎的消息带回了日本国内。日本政府在全国范围内找谷口义美,几经折腾,终于找到了这位已改名并成为书商的旧少佐。
直到1974年,小岛田在山里偶遇日本探险家铃木季夫时,通过两人的交谈才使他逐渐相信日本真的早已投降,但他仍要求必须得到长官谷田的命令才能投降。铃木答应了他并找来了他的长官谷田。
1974年3月9号,时隔30年再次出现在小野田面前,谷口义美身穿军装命令小野田投降。1974年3月10号,身穿半旧日本军服的小野田到达卢邦岛警察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奉上级的命令向你们投降。”从肩上卸下步枪,他失声痛哭。至此小野田终于走出游击30年的大山,向菲律宾当局表示投降。菲律宾对这个战斗力30年的敌人也十分尊敬,宣布特赦了他。
回到日本后,小野田宽郎受到全国英雄般的热烈欢迎,成了所谓日本“英雄”精神的象征,并参加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活动”,每当典礼开始,旧军歌被唱起时,小野会激动到流泪。
他接受过无数次媒体访问,当被问到如何看待让至少三十个无辜死亡的农民与破碎的家庭时,他坚决认为他没有错,他身处于作战之中,不必为这些人的死亡负责。他坚称自己是一位游击队长,不受任何一般战斗状况的约束,他必须为自己寻找活路。
他脸无愧色,他意气始终高昂,他不觉得必须负担任何道德的谴责,他爱国,他是一位高傲的日本军人。他的自传成了畅销书,书名是:《绝不投降,我的三十年战争》。
后来小野田宽郎在日本各界的帮助下,成了一名企业家,定居巴西,开发1200公顷土地,拥有1800头牛;1984年开设「自然塾」夏令营。2000年成为北陆大学讲师。2001年成为拓殖大学讲师。
直到2014年1月16日下午,原旧日本陆军少尉、被称作日军“最后的投降兵”的小野田宽郎因肺炎在东京的一家医院去世,终年9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