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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笔下的女鬼,比《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更具有欺骗性
《聊斋志异》中的狐女、鬼女,大多很可爱,如婴宁、青凤、娇娜、莲香。但是,蒲松龄笔下的人物形象是形形色色的,绝无雷同之弊,《画皮》里的女鬼就非常可怕。女鬼的可怕,不仅在于她要吃人,而且在于她披着人皮,行动非常具有欺骗性。
故事分为四大段,第一段,王生遇到一位“二八姝丽”,将她带回家,与其同居。第二段,道士警告,王生目睹,证明美人确实是披着人皮的“狞鬼”。第三段,恶鬼将道士的拂子撕碎,王生被杀。第四段,道士灭鬼。第五段,乞人救活王生。
全文以王生的命运作为叙事的线索,重点在写女鬼骗术的狡诈和本性的凶残。
女鬼的出现,很能迷惑人。时间是早晨,但见她“抱襥独奔,甚艰于步”,很可怜的样子。而王生眼睛里看到的是“二八姝丽”,于是“心相爱乐”。
王生并非见义勇为,他帮助人家的动机就不太纯洁。一个落难的美女,值得同情而又使人爱慕,加强了王生上当受骗的概率。
王生问她怎么回事,她欲擒故纵:“行道之人,不能解愁忧,何劳相问。”这是反激王生,引王生来问。她编的那套谎话也无懈可击:“父母贪赂,鬻妾朱门,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远遁耳”。
原来是婚姻制度的受害者。父母贪图有钱人的彩礼,将她卖给人家当妾,谁知夫人嫉妒,终日打骂,她不堪这非人的生活,逃了出来。景况很令人同情。这种情况并不特殊,所以王生没有丝毫怀疑。家里既然只是贪钱,把她送到火坑里,那么,对家里来说,她已经是泼出去的水,这是让王生不要顾虑她家里的态度。
王生问她要到哪里去,她回答说:“在亡之人,乌有定所。”这是暗示王生,她可以跟王生走。
她编的这一套,比《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更具有欺骗性。
王生听信女子的一面之词,把她藏在密室,作金屋藏娇之计。妻子知道后,劝王生将其送走,但王生为女所惑,不听。请注意,妻子不妒不闹,对丈夫包养情妇的行为无动于衷。这在《聊斋志异》中是常见的情形。
女子很高兴,有了安顿的地方。她对王生说,要注意保密,这是作者在暗示女子包藏祸心。王生以为她是怕夫家来追寻,没有起疑。
妻子劝王生遣送她,不要惹麻烦,王生不听。道士警告王生:“君身邪气萦绕”,而王生竭力否认,可见其中毒之深。道士对王生发出严重的警告:“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王生为之震动,“颇疑女”,但立即又自己否定了:“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怀疑道士是骗饭吃。这是直接地写王生迷于女色,陷得很深,而间接地写女鬼的善于惑人。
道士不幸而言中,王生目睹了女子的狰狞面目,这才清醒过来。这个过程写得很详细,他怎么翻墙进去,怎么发现了那个可怕的秘密和真相,鬼又是如何的狰狞,如何包装、化妆、伪装,如何披起榻上的人皮,“遂化为女子”。
我们可以想象得出,王生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想到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美人竟是这样一副面目,该是多么恐怖和后怕!作者对画皮有多处细节的描写,使读者犹如目击,以增加其“真实性”:“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道士逐击之,妪仆,人皮划然而脱,化为厉鬼,卧嗥如猪”,“共视人皮,眉目手足,无不备具。道士卷之,如卷画轴声,亦囊之”。这些地方最能表现作者那种丰富的艺术想象力,超现实的事情,写得和真的一样。
王生乞求道士搭救,道士给了他一个拂子。谁知女鬼竟将拂子撕碎,“径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这是极写女鬼的凶残。接着,道士灭鬼,将女鬼收入葫芦。这个葫芦和《西游记》里妖精的瓶子、葫芦一样,收进去以后将别想活着出来。这两段都没有什么精彩之处。
道士救不了王生,却推荐王妻陈氏去市上找一个疯子。这个疯子“时卧粪土中”,“颠歌道上,鼻涕三尺,秽不可近”。说话无礼,行为疯癫,神经兮兮,这也是神仙故事里的常套。
神仙很喜欢装作乞丐,装作残疾,且行为怪诞,疯疯癫癫,济公是典型的代表。《聊斋志异》中《颠道人》里的道人也是“歌哭不常”,“赤足着破衲”。《红楼梦》里的一僧一道:“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给薛宝钗送金锁的,是个癞头和尚,专治无名之症、疑难杂症。《西游记》第十二回,观音菩萨选僧去取经,也是化成这个模样:“疥癞形容,身穿破衲,赤脚光头。”
《聊斋志异》中《司文郎》一篇,里面那个半仙似的人物是个瞽僧。可恶的是,这个乞丐对陈氏极尽侮辱,他答应解救王生的条件是,让陈氏吃他的痰唾。这种情节的设计,也是有来历的。
《神仙传》里的神仙李八百,他与唐公昉做朋友。他身上生恶疮,遍体脓血,臭不可闻。他对唐公昉说必须有人舔才能痊愈。于是,唐让三个婢女给她舔。李说,婢女舔还不行,得唐亲自舔。于是,唐亲自给李舔。唐舔完以后,李进一步提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要唐的夫人给他舔,说夫人舔,效果最佳。把神仙设计成这种形象自有其内在的意图,其中隐含着真人不露面的意思,同时也在讽刺世人的势利眼孔,以貌取人,衣帽取人,有眼不识金镶玉。
《画皮》中,陈氏接受了乞丐令人恶心的条件,丈夫因此而获救。
结尾的“异史氏曰”点明了《画皮》的主题。作者感慨于世人的人妖不分,认为食人之唾是对好色的惩罚。可是,做错事的是王生,他的妻子却因此受到了惩罚。
婴宁:最爱笑的女妖
《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有一段描写群体大笑的场面,脍炙人口。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无独有偶,《聊斋志异》里有《婴宁》一篇,也以写笑而见长。但《红楼梦》里写的是一大群人各具神态的笑,而蒲松龄写的是一个少女的笑,同样是千姿百态,相比之下,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古典小说中,没有一篇小说,把一个少女的笑写得那么美,又那么多姿多彩。
故事的线索是王子服的求爱,但作者着力要刻画的是婴宁。
婴宁生长在山野,父母早亡,母亲临终前把她托给一位老婆婆,这老婆婆对婴宁十分爱惜。婴宁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中,没有多少礼教的束缚,天真烂漫,孜孜憨笑,嬉不知愁。
婴宁一出场,便是“拈梅花一朵,容华绝代,笑容可掬”。这是王子服眼中的婴宁,是那个一见钟情的情人眼里的婴宁,这还是比较静止的描写。看到王子服注目不移的痴状,婴宁笑着对婢女说:“这小伙子的目光像贼。”婴宁在树上,见王子服来,“狂笑欲堕”。王叫她注意安全,婴宁“且下且笑,不能自止”。
到了王家,“但闻室中吃吃皆婴宁笑声”,见了王子服的母亲,“犹浓笑不顾”,“才一展拜,翻然遽入,放声大笑。满室妇女,为之粲然”。结婚的那天,笑到无法拜天地:“女笑极不能俯仰”。
一个少女的笑,写得千姿百态,而又无一重复。写得这样自然而又轻松。
婴宁爱笑,但又不是无心之人。西人子要调戏他,反而被她算计,送了性命。作者又写她对鬼母的深情,“由是岁值寒食,夫妻登秦墓,拜扫无缺”。
作者有意写了婴宁爱花的癖好。初次见面,只见她“拈梅花一朵”;王子服来了,她“由东而西,执杏花一朵,俯首自簪”;见到王子服以后,“含笑拈花而入”。婴宁的住处,“白石铺路,夹道红花”,“豆棚花架满庭中”,“窗外海棠枝朵”。成家以后,她“爱花成癖,物色遍戚党。窃典金钗,购佳种,数月,阶砌藩溷,无非花者”。
作者还为婴宁安排了一个远离凡俗尘嚣而又依然充满人情味的环境,离城三十多里,“乱山杂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婴宁就住在谷底的“丛花乱树中”,“门前皆丝柳,墙外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
婴宁是狐,作者没有急于揭开这一点,而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布设疑云,一步一步地加强悬念,让读者逐渐地悟出婴宁的狐精身份。
王子服见到婴宁,分手以后想婴宁,去山中找婴宁,将婴宁带回来,一直到此时,婴宁没有什么诡异的表现,宛然一个人间的女孩。地方不大,女孩的来历应该可以打听明白,可是,吴生“物色女子居里,而探访既穷,并无踪绪”。吴生谎说女子在西南三十里的山中,而王子服去了,居然真的找到了女孩。王子服对老婆婆谎说是来找亲戚,没想到真是亲戚。这些都是疑点,是作者在暗示婴宁的身份。
她确有其神异之处,她看出王是真心爱她,所以一步一步将王子服不知不觉地引到山中。及到家里,婆媳见面,说是姨女,王母奇怪:“我未有姊,何以得甥?”“我一姊适秦氏,良确。然殂谢已久,那得复存?”至此,读者对婴宁的身份已有所觉悟。
接着,吴生说明原委,才点明婴宁本是狐女。在山中时,她似乎不明男女之事为何物。结婚以后,王“以其憨痴,恐漏泄房中隐事,而女殊密秘,不肯道一语”。西人子勾搭她,她假装答应,将其处死。在痴憨的背后,又有狡黠的一面。作者用明笔写她的憨痴,用暗笔写她的狡黠,形成一种多重的性格。
聂小倩:最独特的女性
《聂小倩》是一篇侠义小说。主要人物有三个:宁采臣、燕赤霞、聂小倩,其他如宁母、金华妖怪等,都是辅助人物。三个主要人物中,相对而言,聂小倩是中心,宁采臣和燕赤霞,一文一武,都是聂小倩的陪衬。
作者将宁生放在明处描写,笔头跟住他不放,成为故事发展的中心线索。对于燕生的描写,让他处于若明若暗的状态,这个剑客也就始终带有一种神秘的色彩。而聂小倩则朦胧出之,一点点、一步步地揭开她的神秘面纱。
故事的主要地点,先后有两处,一是金华北郭的一座荒废的寺庙里,一是宁家。“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这是蒲松龄最喜欢选择的地点。
先是宁采臣住了进来,一是因为“城舍价昂”,二是“乐其幽杳”。接着是燕赤霞住了进来,燕赤霞不爱交友,喜欢独往独来,和人保持距离。所以,宁生去拜访他,两人说不两句,便“相对词竭”,只好“拱别归寝”。聂小倩的出现是借宁生的偷窥,先是一中年妇女和一老媪对话,逗出聂小倩。
从宁的眼睛看去,“有一十七八女子来,仿佛艳绝”。接着是老媪夸其容貌:“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摄魂去。”这几句话其实也是暗示聂小倩以艳色引诱男子,害其性命的事情。“小妖婢悄来无迹响”一句,又暗示着聂的身份和她神秘莫测的风格。蒲松龄好用暗笔,好用诗笔,常有言外之意,我们不能不仔细地去体味。老少三个女人的一篇家常话,似乎平平常常,其实是意味深长。
果不其然,聂小倩深夜便来勾引宁生。先是以色相诱:“月夜不寐,愿修燕好。”谁知宁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接着又扔下黄金一铤,被宁生扔了出去。宁采臣痛斥聂小倩:“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非义之物,污吾囊橐”!真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色相和黄金的引诱均宣告失败,聂小倩自言自语:“此汉当是铁石”。这是作者借聂小倩之口,为宁采臣做了一份鉴定。
紧接着,是兰溪生的死,仆人的死,从现场的情况看,作案手段完全一致:“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显然是一人所为,可以并案。读到这里,读者也就明白十之八九,聂小倩的出现,并非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而是潜伏杀机,凶险异常。
由宁采臣的遭遇,可以设想,兰溪生和仆人没有能够顶住美色和黄金的诱惑,所以丧了性命。小小寺庙,发生连环凶杀案,宁生去和燕生商量,“燕以为魅。宁素抗直,颇不在意”。两人都没有因此而产生恐惧。凶犯的作案动机是什么?燕生的有恃无恐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下一个受害者是谁呢?燕生能否战胜夜叉?
聂小倩深夜来访,向宁说明真相,故事发生重大转折,聂小倩为宁生的高尚人格所感化,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原来聂小倩是十八岁夭折的女鬼,为妖物所胁迫,以色诱人,帮凶作恶。她既是一个害人者,同时又是一个受害者。这一情节类似《博异志》里陈仲躬的故事,毒龙好食人血,驱使坠井少女,借其美色,诱人落井以自供。
聂小倩表示了自己对宁采臣人品的敬仰,被宁生痛斥以后感到惭愧,说明她良心未泯,她的作恶有其迫不得已的一面。聂告诉宁,晚上有夜叉来,“与燕生同室可免”。到这里,燕生这个人物才派上用场。
这一转折有多方面的含义,一是聂小倩自揭庐山真面目,企图摆脱妖物的控制,从害人者向助人者转移;二是矛盾进一步激化,妖物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故事逐步向高潮挺进;三是剑客燕生开始介入这场殊死的战斗,使故事更加多姿多彩。宁生是以高尚的人品抗拒聂小倩的诱惑,燕生是以武艺与妖怪对抗。一文戏,一武戏,组成了小说多变的色调。聂小倩请求宁生囊其朽骨,归葬安宅,这是宁和聂以后关系发展的契机。
燕生与妖怪的搏斗,写得如火如荼,惊心动魄,神秘奇幻,极具武侠小说的色彩。妙就妙在全用旁观者宁生的角度来描写。先是宁生要求与燕生同室而寝,燕生勉强同意,可见他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风格。燕生特意叮嘱宁生不要去翻他的箱子,这是为了照应后面的情节。那个箱子是要命的东西,燕生将箱子放在窗子边。一面是忐忑不安、夜不能寐的宁生,一面是“就枕移时,齁如雷吼”的燕生。妖怪未来,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战斗的过程描写得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近一更许,窗外隐隐有人影。俄而近窗来窥,目光睒闪。宁惧,方欲呼燕,忽有物裂箧而出,耀若匹练,触折窗上石棂,飙然一射,即遽敛入,宛如电灭。
燕生闻声起来,“捧箧检征,取一物,对月嗅视,白光晶莹,长可二寸,径韭叶许。已而数重包固,仍置破箧中。”还自言自语:“何物老魅,直尔大胆,至坏箧子。”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显出他对“老魅”的轻蔑和作为一个剑客的自信自负。
燕生向宁生简略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战斗的经过,而拒绝了宁生学习剑技的请求,说宁生“犹富贵中人,非此道中人也”。由此可见,作为一个剑客,燕生的处事很有原则,剑技不能轻易传授于人。虽然宁生“信义刚直”,但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宜传授于他。燕生将破革囊赠送宁生,这是为了照应后来的情节而埋下的伏线。至此,燕生这个人物完成了他在小说中的作用。
宁生安葬聂小倩的尸骸,接着,地点转向宁采臣的家,重点转向聂和宁母的关系。宁母担心聂小倩阴气太重,影响儿子的健康,尤其是担心影响后嗣的生育。聂小倩“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昼端相,娇艳尤绝”,到了宁家,先作婢女,操劳家务,再作兄妹,忍辱负重、“曲承母志”,终于得到宁母的信任和接纳。在宁妻病故以后,聂小倩成为宁的妻子。
这个过程描写得极详细,可以看出作者对后嗣问题的重视。聂小倩和公婆相处的困难,反映了封建社会常见的婆媳关系。尤其是像聂小倩这样的女子,要与公婆和谐相处就更困难了。故事的尾声是革囊降伏妖怪,将其化作“清水数斗“。聂小倩先为宁生“举一男”,宁生纳妾以后,聂和妾又各为宁家添一男孩。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岂能掉以轻心!
纵观全文,一人一侠一鬼一妖,一文一武,明明暗暗;寺庙古刹,寻常家庭,神秘奇幻,日常生活;侠与妖战,人与妖斗。鬼而受制于妖,人而感化了鬼,侠而制服了妖,鬼而转化为人。尺幅之间,组成了多彩的场景、多重的节奏。聂小倩的形象,更是集侠骨和柔肠于一身,成为《聊斋志异》中一个独特的女性。
本文节选自
作者: 张国风
出版社: 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19-11
主编 | 魏冰心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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