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塞尔柱帝国的起源:乌古斯叶户国

(1)塞尔柱帝国的起源:乌古斯叶户国

上一期提到了 塞尔柱人 分裂前所属的部落联盟——乌古斯叶户国。

由于【塞尔柱·贝格】与乌古斯联盟的叶户【阿里】决裂后不久,塞尔柱帝国就诞生了,所以要讲塞尔柱人的发家史,就不得不提到这个中亚西北的游牧部落联盟。

感谢 @Karakitan 聚聚的提醒,乌古斯叶户国的城市应翻译为 养吉干 (Yengi-Kent)和 毡的 (Jand)。

(1) 关于“乌古斯”的一些探讨

“乌古斯”一词可能会让很多人想到回纥人的九姓乌古斯,其实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民族,这点一定要分清。

乌古斯(Oghuz)和乌古尔(Oghur)在突厥语系的语言中,是“联盟”、“部落”、“姓”的意思。

除了回纥人的九姓乌古斯(Toquz-Oghuz)一说,三姓葛逻禄(Uch-Karluk)也会被称为三姓乌古斯(Uch-Oghuz),5-7世纪活动于里海北岸的欧诺古尔人(Onogur)就是”十姓乌古尔“的意思。

那么,我们所关心的【乌古斯叶户国】有多少个”姓“呢?

11史记晚期的喀喇汗人【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突厥语大辞典》中提到了 22 个姓,13世纪晚期的伊尔汗国丞相【拉施德·丁】则在《史集》则记有 24 个。

由于这两个史料的著作年代相差200多年,这两种说法并不矛盾,这个游牧部落联盟很可能在期间经历了一个重组的过程。以下表格为本人的汇总:

除了部落数量对不上外,《史集》还提到这24个部落的左右翼之分,其中 ”右翼/Boz Ok“ 的地位要高于 ”左翼/Uch Ok“ 。具体部落的地位排序也有较大的变化,比如叶户阿里和塞尔柱·贝格所属的 乞尼黑部 ,在《大辞典》中排名为首,《史集》中排名最末。这个排序的变化很可能与各个部落的实力变迁有关。

乌古斯叶户国有没有类似于”九姓“、”十姓“之类的”二十二姓/二十四姓“前缀呢?

以本狮子目前的了解,答案是没有。最详细的波斯-阿拉伯史料直接把他们记载为“古思/Ghuzz”,罗马人则记为“乌佐/Οὐ̑ζοι“。

本人唯一看到的前缀来自当代的史书《中亚文明史》。按照该章节作者S. G. Agajanov的说法,中亚乌古斯人最初的核心部落是 ”Ok Tughra Oghuz“ ,意译为 ”可汗之箭乌古斯“ ,有大约10000户。这个名为”可汗之箭“的核心部落壮大后,大量东迁突厥与中亚本地的杂部开始投靠他们。

由于Agajanov没有标注该说法的史料或考古学根据,本人暂且持保留态度。本专栏仍会使用”乌古斯叶户国“、”新乌古斯人“来称呼这个中亚的部落联盟。“新乌古斯人”一词用于不确定是否尊在 叶户 作为最高首领的时期。

(2)新乌古斯人的来源探讨

乌古斯叶户国最早的同时代记载来自8世纪晚期,在反抗阿拨斯王朝的“蒙面人起义”中露了个脸。可真正详细的记载要等到9世纪的穆斯林旅行家 雅库比 伊本·法齐赫。 此时的新乌古斯人已经发展成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活动范围与本文的镇楼地图相似。

这么强大的一个部落联盟显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由于史料的缺乏,以及他们自身传说的神话性质,关于他们的起源我们只能提出假说,不能下定论。

流传较广的两种假说:

  1. 西方史学界根据 12世纪 伊本·阿提尔 的说法,即新乌古斯人在马赫迪哈里发统治时期(775年-785年)来到中亚,将新乌古斯人西迁上述至 766年 葛逻禄人对位于 七河流域和周边 的突骑施汗国的征服。
  2. 中文网络流传较广的另一种说法,将新乌古斯人西迁上述至永淳初年( 682年 )阿史那车薄与王方翼的 热海之战 。参与此战的游牧杂部中, 三姓样磨 站阿史那一方, 炽俟部 站王方翼一方。王方翼战胜后,一个名为 【乌鹘】 的首领率样磨人残部西逃,不知所踪。根据读音的相似性,认为乌鹘就是 【乌古斯可汗】 的原型。胜利者一方的炽俟部留在当地整合了 【三姓葛逻禄】

不论其可信度如何,这两种假说、新乌古斯人自己的一些传说、伊本·阿提尔的记录都与一条主线契合,即 新乌古斯人的核心来自东部,被葛逻禄人驱逐后西迁 。他们在迁入锡尔河下游之前,很可能活动于 热海 一代(今吉尔吉斯斯坦的伊塞克湖)。

除了西迁的突厥语杂部,中亚西部与北部的“土著”游牧部族也参与了新乌古斯人的形成。新乌古斯人在西迁后碰到的第一个强劲的对手,是活动与哈萨克草原与锡尔河下游的 康加尔-佩切涅格联盟。

根据新乌古斯人自己的传说,他们在当时以锡尔河中游为基地,与 必赤捏人(Bejene) 进行了商路与牧场的争夺。在公元850年左右,新乌古斯人与葛逻禄人、基马克人联盟,在咸海北岸大胜必赤捏人,迫使他们从锡尔河下游迁至乌拉尔河流域。

战争的下一阶段发生在公元891年,新乌古斯人与伏尔加下游的可萨汗国联盟,再次战胜了必赤捏人,迫使他们继续西迁或加入新乌古斯联盟。跑到欧洲的部分被西方人记载为 佩切涅格人, 加入新乌古斯人联盟的部分组成了22/24姓中的 必赤捏部

新乌古斯人通过战胜康加尔-佩切涅格联盟,融入了大量的中亚土著部族。除了讲共同突厥语(Common Turkic)的核心部族,康加尔-佩切涅格联盟还包括 突厥语系乌戈尔语支 芬乌语系 印欧语系伊朗语支 的游牧杂部,他们此时都处于 突厥化 的进程中,被新乌古斯人打败后,有一部分加入了他们。

注:阿尔泰语系的概念目前还有学术争议,所以这里使用“突厥语系”而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称呼。

根据10世纪花剌子模的学者 比鲁尼 的记载,大益斯坦荒漠的 阿希人 (Asii)与 阿兰人 (Alans)说一种介于 花剌子模语(印欧语系) 必赤捏语(突厥语系) 之间的语言。由于此时康加尔-佩切涅格联盟已经消亡,依旧活动与大益斯坦荒漠的部族自然属于新乌古斯联盟(此时已经可以确认是乌古斯叶户国)的势力范围。

由于大量非突厥语系部族的融入,新乌古斯人的语言可能发生了较大地转变,以至于在《大辞典》中,” Türk“ 作为一个方言连续体的概念是不包括新乌古斯人的,新乌古斯人在许多章节中被形容为 ”突厥蛮/土库曼/Turkmen” 。根据《大辞典》的解释,这个“men”后缀来自伊朗语词manand,意为“相近”,突厥蛮即为“类似突厥的人”。不过“突厥”这个词在《大辞典》中不同语境下的含义是不同的,有时也包括新乌古斯人。

伴随新乌古斯人/乌古斯叶户国之成型的,是一个新型民族的诞生。留在中亚的乌古斯人,其融入少数钦察系突厥人、波斯人血统的后裔,是今天的 土库曼斯坦人

编辑于 2021-05-03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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