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剧必备毒品：马钱子

本文节选自 清华社科普畅销书《如果舌尖能思考》。

既然说到兴奋剂，那就不得不“隆重”地说一下中药里的一个兴奋剂——马钱子。1992
年的巴塞罗那奥运会，中国女排运动员巫丹被取消了参加比赛的资格，因为她的尿样被查出马钱子碱。巫丹其实纯属躺枪，因为作为排球的二传手，又是一个技术全面的老队员，她根本不需要“兴奋剂”。她之所以尿检出了问题，是因为在与古巴队比赛后感觉到头晕目眩，吃了两粒队医准备的“皇宫增力丸”。在此之前巫丹已经发生过几次突然昏厥的状况，但体检都没查出什么毛病，也有人说这昏厥不是因为有什么毛病，而是属于使用药物调节经期所带来的副作用。不管什么原因，队医对此是早有准备。但是很不幸，这用来保健的神奇的大力丸里恰好就含有马钱子成分。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队医犯傻！

当然，队医不只是会对着中药犯傻。2014 年，游泳运动员孙杨因为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药曲美他嗪，被禁赛3 个月。这个治疗心肌缺血症状的常用药物，从2014 年1 月1 日起被列入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禁药清单》，属于“刺激剂”，禁止比赛期间使用。显然，队医在这个事件上要负很大责任，没有能够及时更新有关的治疗举措，不只是让孙杨损失了3 个月的比赛机会，还给他带来了用尽游泳池的水也洗不清的坏记录。一年之后反兴奋剂机构又进一步修改了禁药清单，认为它是“激素及代谢调节剂”，规定任何时候都不许使用。跟曲美他嗪同一类的药物，还有用来治疗糖尿病的胰岛素。

相比之下，马钱子碱作为兴奋剂的历史比较长久，与奥运会的瓜葛至少可以追溯到1904 年在美国圣路易举行的第3 届奥运会，当时参加马拉松比赛的托马斯·希克斯体力不支，难以继续，幸好他的教练早备有含马钱子碱的白兰地酒，不断地让他喝下去。在这神奇药酒的支持下，托马斯不但跑完全程，还奇迹般地夺取了冠军。

中药马钱子的主要活性成分为番木鳖碱（strychnine，又译士的宁）和马钱子碱（brucine），其中番木鳖碱含量要多一些。这两种物质结构类似，作用机制也相同，只是番木鳖碱的活性要高10 倍以上，但是毒性也高很多[8]。因为马钱子碱的毒性相对小一点，所以中药的炮制过程，其实就是为了改变最终药物里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的比例，让马钱子碱多一些。华佗再造丸， 这个比较有名的用来治疗中风的中药，就含有马钱子。

每个人对马钱子毒性的耐受程度不一样， 而且这耐受性可以被训练出来。希腊历史上有一个国王密特里达提（Mithridates）六世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他从小剂量开始给自己喂毒，慢慢提高剂量，最后的结果就是能与看不顺眼的人同饮一壶毒酒，谈笑间敌人中毒身亡，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这里要提醒一下：希腊国王可以做这个耐毒性训练，估计事先用了很多人来做预试验摸索剂量，一般的人千万别拿自己开试！

不过训练出耐毒性也有坏处，这希腊国王战败后本来要全家服毒自尽，结果眼看着自己的亲人都毒死了，自己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不知道最后孤独亡于刀剑之下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都是主要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研究发现，在哺乳动物脊髓和脑干里，有一个负调节神经信号传递的蛋白，叫甘氨酸受体，而番木鳖碱却正好可以抑制这个甘氨酸受体[9]。负负得正，番木鳖碱作用的结果就是增加神经信号的传递，这也就是马钱子用来做兴奋剂的分子机制。

既然运动员能把马钱子碱当兴奋剂，有人便联想到把它做床上运动的兴奋剂，所以不时能看到一些含马钱子治疗阳痿的偏方。查了医学数据库Pubmed，没有看到马钱子碱有任何壮阳的证据，倒是发现在20 世纪60 年代就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探索番木鳖碱和其他药物一起壮阳。

据说番木鳖碱的壮阳效果连希特勒都尝试过，但是这就是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效果。根据有关资料，番木鳖碱作为补品的剂量是1~3 mg，在5 mg 的剂量时有壮阳和嗑药的效果， 但是10 mg 就可引起惊厥，而剂量高于30 mg 可导致呼吸困难。虽然一般认为致死剂量是100~300 mg，但是在儿童的身体里 5 mg 就可致死。因为毒副作用太大，有效浓度和中毒浓度太接近，番木鳖碱一直没有能够成为一个正式的壮阳药。

作为毒药，马钱子确实一点都不含糊。历史上的南唐后主李煜，就是被宋太宗赐马钱子毒死。马钱子中毒的症状为颈项僵硬、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甚至抽搐，如不及时抢救，会因呼吸系统麻痹而死亡。服毒后的李煜全身抽搐，死亡的姿态是头部与足部相接，状如牵机，于是这马钱子也就有了一个名字——牵机毒，与钩吻、鹤顶红并列宫廷三大毒药。马钱子里的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都极苦，把1 mg 番木鳖碱放入1 L 水里， 都能尝出苦味。那么苦口的药，却并不是一个良药。这苦味， 加上中毒的惨状，可以让中毒者遭受极大的痛苦，也让这牵机毒成为史上皇宫里皇上赐毒的首选。

爱一个人，可以给他服马钱子；恨一个人，也可以给他服马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