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66年8月24日,著名作家老舍在离家之前牵起了小孙女的手,轻声地说道:“爷爷今天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和爷爷说声再见。”随后,老舍便离开了家,来到了太平湖边,和他笔下的祁天佑一样,选择了投湖自尽。
妻子胡挈青等了好长时间,没有见丈夫回来,她变得心慌了,于是让孩子把丈夫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周总理。
老舍
周总理得知后,马上派人出去寻找。第二天清晨,在北京西城区的太平湖上发现了老舍的尸体。妻子闻讯赶来,她望着丈夫的遗体,悲痛地说道:
“如果没有赵清阁,你也不至于如此啊。”
那么胡挈青口中的“赵清阁”是何人呢,她与老舍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民国才女赵清阁
提起赵清阁,她可是民国时期的一代才女,与老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舍走后,赵清阁的房间里挂着老舍手书的一首诗,放着老舍给她的一百多封信,孤独地走完了一生。
1914年,赵清阁出生于湖南信阳的一户书香门第家庭。祖父是清末的举人,舅舅是进士出身,母亲则是一个聪明伶俐、多才多艺的女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赵清阁也应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在她五岁的时候,母亲却撒手人寰。后来,赵清阁在文章中追忆:
“我多次梦见我的母亲,可是梦醒了,母亲却不在身边,而我依旧孤独。”
年轻时候的赵清阁
父亲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儿,就将她送给了亲人抚养。赵清阁来到舅舅家后,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就是这段时间,赵清阁阅读了大量的传统书籍,后来又到了女师附小学习。
不幸的是,就在赵清阁生活逐渐好转的同时,父亲续弦娶了一房姨太太。为了不被外人说三道四,父亲决定将赵清阁接回家中进行抚养。
赵清阁带着满心的欢喜,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家中。
回到家里后,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父母,甚至平常都不敢大声喘气,希望继母能够接纳自己。可是不管赵清阁做得怎么好,继母对这个前任的女儿格外厌恶,经常是拳脚相加。
赵清阁(右一)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赵清阁从小养成了倔强、孤僻的性格,她喜欢把内心的情感用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
时任女师附小教员的宋若瑜,在看了她的文章后,觉得她是一个好苗子,便在文学创作方面给了赵清阁很多的帮助。
此时正值五四运动前后,新文化的风气席卷全国,各地都掀起了女权运动。在大环境的影响下,赵清阁非常渴望着自由和民主,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打破了赵清阁的幻想。
就在赵清阁刚毕业的时候,父亲将她叫回了家中。原来是继母觉得赵清阁书已经读得够多了,再读下去不仅嫁不出去,还会给家庭增加不小的负担,便为她寻了一门亲事。
赵清阁回到家中后,向父亲和继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父亲担心她逃跑,便将女儿锁在了家中。
赵清阁
此时的赵清阁彻底绝望了,她觉得只有逃离这个家庭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离开之前,她特意来到了祖母家中辞行,并保证自己在高中毕业后一定会将祖母接到自己祖身边。祖母没有多想,她掏出了攒下来的几块银元,放在了孙女的手里。黎明前,赵清阁在祖母的目送下,逃离这个家庭,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赵清阁离开家后不久,祖母也因病去世。她的心中非常悲痛,觉得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赵清阁离开家后,在老师和朋友的资助下,成功地考入了上海市美术专科学校,主要学习绘画,兼修写作。从此,赵清阁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
不久,鉴于赵清阁优秀的文笔,便当上了《女子月刊》的撰稿人。在这里,她经常发表一些对女权运动的认识和观点,受到了众人的一致称赞。
在上海学习的这段时间,彻底改变了赵清阁的人生。她在鲁迅先生的指导下,结识了很多作家,从当时的文学作品吸收了很多的营养。
鲁迅先生
后来在鲁迅先生的影响下,赵清阁的文笔颇为辛辣,经常直指国民政府的要害,这也引起了反动派的不满。不久,国民党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她给抓了起来。
几个月后,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国民党当局不得不释放赵清阁。出狱后,赵清阁回到了上海,一方面在《女子月刊》做编辑工作,一方面又担任了电影公司的编辑,她在文艺家的名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
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国共两党开始了第二次合作,一起携手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抗日的烽火激起了赵清阁心中的写作激情,使她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1938年2月,赵清阁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24岁的她在文艺界的邀请下,主动奔赴了武汉,为中国图书公司主编的文艺月刊《弹花》做宣传。
与此同时,身在武汉的周恩来联合广大的文艺界组建了一个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日协会。在周恩来的邀请下,久负盛名的老舍也来到了武汉,积极宣传抗战的文艺作品。不久,老舍与赵清阁相遇了。
正在工作的老舍
在一次文艺界组织的宴会上,老舍遇到了赵清阁。
当时的老舍在文艺界颇有名气,赵清阁见到他的时候,难免有一些拘谨。面对老舍,她大谈着自己的理想,表示愿意为中国的抗战事业做出一番贡献。
老舍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没有想到赵清阁年纪虽小,却有如此大的志向,于是很爽快的同意为赵清阁写稿。
对于老舍而言,他已经被赵清阁深深地吸引住了。尽管知道他们俩之间不可能,老舍还是忍不住地赞叹道:
“清阁女士非常优秀,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她整日在为《弹花》而奔忙。她很瘦弱,可是非常勇敢,不仅独自创办了一个刊物,还要自己写稿子。”
年轻时候的老舍
起初老舍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妻儿,可以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可由于战火的阻隔,自己与妻子胡挈青也断了联系,他的心中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便开始对赵清阁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正当他们携手创作的同时,战争的烽火点燃了整个中华大地,武汉也不能幸免。国民党军队拼死抵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烧焦的木头以及淋漓的鲜血。
临行前,老舍对着赵清阁说道:“到了后方,只要不是苟且偷生,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能够帮助抗战的工作,都是有价值的。”
在老舍的鼓励下,赵清阁深受鼓舞。他们边走边聊,一直走到赵清阁所在的公寓,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就在赵清阁离开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文协”离别了武汉,集体来到了重庆继续创作。而赵清阁也来到了重庆,两个人再次相聚了。
中间为赵清阁
两个人在重庆相聚后,又重新工作在了一起。为了方便交流,他们便在林语堂的私塾对面,各自租了一间房子,做起了邻居。
后来,两个人在创作《桃李春风》的时候,老舍患上了盲肠炎。赵清阁一直守护在老舍的身边,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而外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众说纷纭,这也成为了压在赵清阁和老舍身上的一副精神枷锁。
两个人同场的情景越来越多,慢慢有人传出了他们同居的谣言。赵清阁听后非常气愤,他表明自己与老舍之间的感情很纯粹,并不是外界所想的那样。
老舍与妻子胡挈青
然而,老舍终有是有家室的。1943年,老舍的妻子胡挈青带着三个孩子,偷偷越过了敌人设置的三道封锁线,花了五十多天来到了重庆。
听到妻儿来到重庆的消息后,老舍的脸上没有一丝与亲人重逢的喜悦,有的只是面对抉择时的困扰。
在老舍的心中,自己对不起胡挈青和三个孩子,所以不敢轻易开口说离开。可是对于赵清阁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不愿意轻言放弃,在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下,老舍只好将这件事情拖了下来。
可此时的赵清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不愿意被人指责为第三者,哪怕是自己最深爱的人,她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道德底线。正当老舍还在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赵清阁毅然决然地来到了上海。
赵清阁离开了重庆,老舍才将妻儿接到了自己的家中。
老舍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老舍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上海。可是令老舍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踪早已经被妻子掌握的一清二楚。就在他刚刚抵达上海,胡挈青也在第一时间追到了上海。
也许是因为无法面对眼前的现实,也许是对爱情看得通透,他对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老舍说道:
“我们总是要活在现实里的,现实会不断的折磨我们。除非我们一起去跳江,才能逃避现实。”
当时的赵清阁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老舍的最后归属竟然真的是跳水自杀。
赵清阁的话深深的警醒了老舍,不管怎么样,爱情总是要活在现实里的,又怎么可能对现实不管不顾呢。于是,这场追逐也以老舍回归家庭而结尾。
毛主席与老舍
面对眼前的这一切,老舍将全部的精力都投身到了文学的创作中去。暂时放下了爱恨纠葛的他,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写下了流传千古的旷世佳作《骆驼祥子》。
老舍多次给赵清阁写信,可每一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任何的回信。
为理想主义而献身
新中国成立后,老舍在周总理的邀请下,回到了国内参加新中国文化事业的建设。回国后的老舍,受到了社会以及家庭方面的压力,让他选择了妥协,老舍一味逃避的态度,给赵清阁带来了锥心之痛。
为此,赵清阁让人给老舍带去了一封信。信中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各据一城,永不相见。”
看着眼前的八个字,老舍早已泪流满面。这是赵清阁留给老舍的最后一封信,却不曾想,事情却如信中所说的一样,两个人从此没有再见过。
老舍与家人们
尽管两人没有再见,可老舍对赵清阁却一直念念不忘。他对赵清阁的爱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的浓烈。
1959年,赵清阁的处境遭遇了困难。无奈之下,她只好写信向老舍求助,她在信中说道:
“本不想麻烦你,但暂时没有工作,希望能够给予一定的帮助。”
面对曾经的爱人求助,老舍专门拿出了800元的稿费,来给赵清阁当作应急之用。
妻子胡挈青得知此事后,内心极为生气。一气之下,他便来到了相关部门,举报了这些事情。
当时的新中国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建设,对作风建设这方面也抓的很严。像老舍这种情况十分恶劣,名声尽毁不说,还受到了肉体上的折磨。
昔日的太平湖
1966年的一天,老舍来到了太平湖畔。在这里,他想起了赵清阁曾说的“
除非我们一起去跳江,才能逃避现实
”,随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跳湖。
老舍离开了,可赵清阁却没有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她没有嫁人,更没有过第二段感情,而是选择孤独的走完了这一生。
1999年,赵清阁因病住院。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便在临终前,将老舍留给她的八十多封书信付之一炬,她担心如果这些书信流传出去,会有人借此机会来诋毁老舍。而她临终前的这个举动,也正是她爱老舍最好的证据。
晚年的赵清阁
他们之间的爱情轰轰烈烈,可一段爱情如果超越生死才能圆满,注定是一个残酷的悲剧。在这样的感情中,也许互相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