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度诺奖:更多女性站到聚光灯下
北京时间2020年10月8日,瑞典学院宣布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美国女诗人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颁奖词中说:因为她那毋庸置疑的诗意声音具备朴素的美,让每一个个体的存在都具有普遍性。纵观百余年的诺贝尔历史,露易丝·格丽克是第16位捧得文学奖桂冠的女性。
由于诺贝尔经济学奖11日才能揭晓,故而迄今为止,本届诺贝尔奖共授予4位女性,包括1位物理奖、2位化学奖和1位文学奖。占到总获奖人数的4/9(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了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机构无性别)。在人数上仅次于2009年——当年有5位女性荣膺诺奖,女性比例为38%(共13人获奖)。
4/9,44%。在创立120年之后,看起来女性诺贝尔奖获得者终于迫近了她们在人类中的比例。但是在总获奖比例上,女性仍然远远低于男性——总共900余名获奖者中,女性比例只有6%。
面对这种情况,就连诺贝尔奖的自家人也颇为不平——瑞典皇家科学院主席汉森去年在《自然》杂志上发表过一篇评论,对诺奖评选过程中的“不公平分配”表示愤慨,因为科学本身就在由西欧和北美主导。为了支持这个说法,他还以《自然》杂志来作为反面教材:在这本杂志的作者list里,仅有不到15%是女性,只有2%的作者来自于非洲和南美、西亚。
历年诺奖女性得主盘点
诺贝尔奖各个奖项中,女性获奖比例最高的是文学奖。露易丝·格丽克是第16位女性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这在所有奖项中绝对数字仅次于和平奖。鉴于诺贝尔文学奖不怎么搞“火锅”,基本都是单人获奖,所以女性获奖比例反而最高。
自然杂志对不公平分配统计图表
令人刺目的是在各个科学尤其是自然科学奖项,女性的比例低得可怜。来看一下数据统计:1901年至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共颁发114 次,获奖者共216人次,其中仅有4名女性,她们的名字是玛丽·居里(1903年)、玛丽亚格佩特·梅耶(1963)、唐娜·斯特里克兰(2018),以及今年获奖的安德烈亚·盖兹。
诺贝尔化学奖共颁发过112次,获奖人数为185人,共有7名女性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她们分别是玛丽·居里(1911)、伊雷娜·约里奥·居里(1935)、多萝西·玛丽·霍奇金(1964)、阿达·约纳特(2009)以及弗朗西斯·阿诺德(2018),还有就是刚获奖的“基因魔剪”珍妮弗·道德纳和埃玛纽埃勒·沙尔庞捷。其中伟大的玛丽·居里左手物理奖右手化学奖,是诺贝尔奖历史上唯一一人。
另外,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共颁发过111次,有222人获奖,其中210名男性以及12名女性。至于后来增发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则一共只有两位女性获奖者。
诺奖得主女性比例少与女性权利环境息息相关
5年前,有一项针对50名诺奖获得者的调查。参与调查的50位诺奖得主都是科学、医学与经济学的卓越人物,他们参与调查的问题是:为什么诺奖多数都颁给了男性?诺奖评选是否存在对女性的偏见?
17%的人确切相信,女性诺奖得主偏少,绝对反映了对女性的偏见;而26%的人认为,可能确实存在这种偏见;此外还有33%的人认为,有存在对女性偏见的可能性;其余24%的人则认为没有偏见的存在。综合这些观点不难得出结论,大概76%的人,认为诺奖评审对女性确实存在这种偏见。
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报告》显示,科学中的性别偏见真实存在,并影响到不同层级的女性。直到今天,科研人员中女性占比不到30%,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中女性比例仅3%。
诺贝尔奖得主中女性比例如此之少,其实是和女性权利的环境息息相关的。女性受教育权利在整个20世纪有了较大发展,但仍然处于较低水平。就在诺贝尔奖设立十余年之后,德国女性才开始可以进入大学学习。而直到今天,全世界仍然有3500万女童无法得到所需教育。
另一方面,即便是在女性教育权利较好的那些国家里,对于女性从事物理、化学等科学研究领域的偏见也仍然存在。这一点在中国并无二致——看看大学校园里理工专业的女性数量吧,哪怕是今天,仍然可以用“寥若晨星”这个词语来形容。
那些女性诺贝尔获奖者的科研之路,普遍极为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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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居里19岁开始做长期的家庭教师,同时还自修了各门功课。直到24岁才得以进入巴黎大学理学院学习。在这里,我要写下她的全名: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居里(Maria Skłodowska Curie)。中文世界中称她为居里夫人,本身就带着性别歧视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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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中国科学家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或生理学奖,然而令人惊奇和不解的是,时至今日,即便屠呦呦已经贵为诺奖得主,也没有能够成为中国科学院或者中国工程院院士。或许普通人不太清楚两院的评选规则,但是无论如何,诺奖得主没能进入两院,都是值得商榷的事情。这个错位中,需要惭愧的明显不会是屠呦呦。
未来将有更多女性站到诺奖聚光灯下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事情正在产生积极的变化。对于在诺奖评审中促进多样性,尤其是消除性别不平衡的问题,诺奖相关方面许诺,一定会作出积极的改变。
2019年诺贝尔奖颁奖之前,《自然》杂志采访了瑞典皇家科学院的秘书长、生物医学科学家戈兰·汉森(Gran Hansson),汉森称他们已经为改善诺奖的性别不平衡采取了一定的措施。这个努力主要还是在提名方面——据汉森介绍,瑞典皇家科学院希望通过鼓励科学家提出更多样化的提名,来解决女性和少数族裔比例偏低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要求更多的女性提出候选人,修改邀请提名信的措辞,另外他们还明确要求提名者考虑性别、地理和主题的多样性等(The new language explicitly asks nominators to consider diversity in gender, geography and topic)。
然而汉森也同时强调:鉴于诺贝尔奖得主是有榜样力量的,若能出现来自女性或少数族裔的诺奖得主,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但诺贝尔在创立诺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绝对不应该考虑获奖者的国籍,也永远不会对国家、种族或性别实行配额制度。瑞典皇家科学院要确保的是,每一位获奖者就是最重要,最有价值的获奖者。所以最终决定某人获奖与否的标准,应该是获奖者的发现和成果,而非其身份和性别。
就客观状况而言,从最近几年诺奖的趋势完全可以看出这种可喜的改变:女性获奖速度呈现出火箭般的飞升。
第二位女性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梅耶,和玛丽·居里足足间隔了60年;第三位得主唐娜·斯特里克兰和梅耶之间,隔了55年;但今年的第四位得主安德烈亚·盖兹,和前任之间间隔了两年。
同样的改变也发生在诺贝尔化学奖获奖者上面,女性崛起的趋势更为明显:玛丽·居里和伊蕾娜·居里母女获奖间隔为24年;伊雷娜和多萝西·玛丽·霍奇金之间隔了29年,阿达·约纳特和霍奇金之间间隔最长为45年;弗朗西斯·阿诺德在约纳特之后9年,而今年刚获奖的珍妮弗·道德纳和埃玛纽埃勒·沙尔庞捷,只落后前任两年。
201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奥德蕾·阿祖莱在祝贺唐娜·斯特里克兰获得物理学奖时说,认可斯特里克兰的成就,是对从事科研工作的女性和更广泛的有益创新的多元化的鼓舞,将鼓励女童和妇女积极投身科学。
作为第四位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女性,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盖兹10月6日在接受采访时说:“对我来说,鼓励科学领域中的年轻女性始终非常重要。获奖意味着有机会和责任去鼓励对这类工作充满热情的下一代科学家。”
从玛丽·居里到盖兹,100多年过去,女性在科学领域越来越多地发挥核心作用。全球高校越来越鼓励女性学习科学和技术专业,随着这一领域的女性人数增加,相应取得真正科学突破的女性人数也在增加。
今年有4位女性获奖,诺贝尔奖的颁奖台上闪耀着女性之光。而且可以预见,今后将有更多的女性闪耀科研领域和诺贝尔奖舞台。但这个过程注定依旧是艰难的,环顾这个世界,女性固然可以在克罗地亚成为总统,可以在诺贝尔领奖台上受奖;然而也可以在南亚因为彩礼过少而被烧死,也可以在西亚因为看足球比赛而被投入监狱。
这也让我想起1938年美国作家赛珍珠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的发言:
“……也许你们不太理解,此刻站在这里的恰恰又是一位妇女,这在许多国家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