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茯苓程越；励志爽文穿越成肥婆《八零辣媳暴富了》转载20

他想当的不是这种家人，但他不会说，也不会去插足她跟程越。

“吃饭的时候你说要给程越打电话，还不打？”

“对哦！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朱茯苓一拍大腿，赶紧就回屋。

一提到程越，她眼神都亮了几分。

唐河瞅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边啃猪蹄啃得正欢的旺财。

好半天，只说了四个字。

“傻乎乎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狗，还是已经去打电话的朱茯苓。

自打回芒城之后，忙得脚不沾地，脑子也没怎么停下，不是在想工作就是在烦榨菜配方这破事，没什 么时间想别的。

事情告一段落，可算能轻松些，于是分隔两地的思念就涌了上来。

按号码拨号的时候，心情都带着期待。

“程越，吃饭了吗？”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朱茯苓没发现自己嘴角悄悄勾起来了。

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就是唠唠家常，心里也甜丝丝的。

她就窝进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今天唐姐在家吃饭，家里做了不少菜，爸亲自下厨的，酿的杨梅酒也很好喝，可惜你喝不到，不过爸单独酿了一小罐，说是给你留的，他越来越偏心了，都没单独给我留一罐呢，再这样下去，你才是他亲儿子，我倒成捡回来的了。”

后面一句当然是开玩笑的，但她爸把程越当儿子疼，却是真真实实的。

程越失笑，“还不是因为沾了你的光？如果我不是你丈夫，或者我对你不好，你看他理不理我？”

这话朱茯苓挺爱听，但总觉得他情绪不高。

一年相处下来，他哪怕是语气有点不对，她立刻就能察觉。

“怎么了，听着心情不太好？”

程越沉默了几秒，说：“爸妈来京城了。”

朱茯苓脑子卡了一下。

跟公公婆婆闹掰之后，她连公公婆婆都不想叫了，更别说叫爸妈，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难怪突然玩失踪，敢情是跑到京城去了？

“他们去京城干什么？”

朱茯苓很不赞同。

不是不让去，而是80年代跟后世不同，治安远远比不上，万一路上出个岔子咋办？

之前他们连芒城都没出去过，甭管是坐飞机还是火车，都是这辈子头一遭，机场和火车站又到处是骗子，但凡少个心眼，这辈子就回不来了。

“是去找你的？没有事先告诉你？”

是吴春芬能干得出来的事，可程忠良怎么没拦着点？

一声不吭就从南方跑到北方去，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他们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还这么胡来？！”

程越也很头疼。

“他们坐火车来的，三天三夜的车程，出了火车站还碰上骗子。”

是吴春芬心急火燎说要找儿子，她不知道程越已经搬出宿舍了，以为到华大找人问就能找到他。

当然前提是她能顺利去华大。

骗子就是利用她急着找儿子的心态，说认识华大的教务员，可以直接带她去学校教务处，让教务员帮她找人，转头就把人带到偏僻的巷子里，拿刀威胁要钱。

不止吴春芬身上的钱被掏空，程忠良也被抢得一分不剩，还因为反抗挨了一拳。

最后是碰上公安，被公安带去华大教务处。

好在程越在华大够有名，很容易就能找到。

“程同学，你出来一下，你家属来找你。”

程越第一反应是朱茯苓。

可媳妇怎么突然来学校找他，还跑到教务处去？

到教务处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

“爸，妈，你们怎么了……”

“阿越啊！”

吴春芬先顶不住，往他身上扑，哇哇大哭的声音，半个教学楼都听见。

场面简直惨烈。

现在回想起来，程越还是忍不住捏眉心。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京城，没有提前告诉我。”

汇报到一半的论文也给中止了，一直闹到现在，才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朱茯苓眼皮一跳。

“安顿到哪儿去了？”

因为怀不上孩子这事，吴春芬骂过她是不生蛋的母鸡，给程越找女人，还给她投过毒，这一桩桩的，她可没忘。

程越想尽孝，她不拦着，在家附近安顿他们，酒店住多贵都没问题，别往家里带就行。

就算她现在不在家，也不行。

程越知道她的脾气，也没打算把人往家里带。

之前闹得那么僵，他妈对媳妇干过的事，在他心里也是个疙瘩，但二老毕竟是亲生爹妈，在这儿又人生地不熟的，他要是扔下他们不管，也太不像话了。

可往家里带，媳妇肯定不高兴。

他不想做让她膈应的事。

吴春芬当然是不乐意的。

“有好好的学校宿舍不住，你跑外头干什么，不得耽误学习啊？”

肯定是朱茯苓的主意。

大老远跑到京城来耽误她儿子学习，真够不要脸的！

“既然租的房子有空房间，为啥我跟你爸还要住外头，多浪费钱啊？而且那房子还有个叫石桥桥的姑娘，她能住，爸妈为啥不能住？”

反正意见贼多，最后被程忠良给拽住了，不然得闹得很难看。

程越更头疼了。

自从他结婚却三年无所出之后，他妈就越来越疯魔了。

得亏朱茯苓不在京城，不然正面碰上，不知道有多少鸡飞狗跳。

之前盼着她早点回京，现在不了。

“媳妇，你别急着回来，等我处理好了再说吧。”

其实他也没什么时间处理。

从辉市回来之后一直在赶论文，等论文发表之后，上头的人都看到了，对他这一趟南下的成果表示高度赞赏。

他的能力得到了认可，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责任，所以这阵子简直忙晕头。

把吴春芬和程忠良安顿在酒店之后，又给了不少钱，让他们先休息几天。

吴春芬却不消停。

“妈身子骨好着呢，不累，睡一晚上就行，儿子，我跟你爸还没看过故宫，没见过天安门广场升旗，明个儿一早你带我们去看？要不你今晚也住这儿，咱们母子俩好好说说话。”

程越眉头轻蹙。

他觉得他妈好像特别想粘他，眼神总是直勾勾盯着他，他走哪儿就盯到哪儿。

多少有点古怪。

他就悄悄问他爸：“您跟妈怎么突然跑京城来？妈她没事吧，怎么一直盯着我？”

盯得他浑身发毛。

程忠良也不知道该咋说。

难道要告诉他，说来之前吴春芬为了让他有儿子继承香火，在村子里给他物色了好几个女人，搞得像选妃一样？

还是说吴春芬被村子里嚼舌根的长舌妇挑拨，说他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宁可在城里孝敬岳父，也不肯回村里看他亲妈一眼，说吴春芬生了个白眼狼，不肯认她这个妈了？

哪一个原因，程忠良都觉得挺难堪的，说不出口。

“你妈就是想来看看你，再说京城是咱们华国最厉害的地方，她在电视里头看到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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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和天安门广场升旗，就一直想来看看，之前家里欠着债，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哪敢来啊？”

“这不，儿媳妇搞榨菜给家里创收了，今年开春，整个七岭坡就咱程家不用再下地种稻还有收入过日子，家里的地也花了钱让乡亲们种大菜头，卖给榨菜厂，既有收入又不用下地，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当年程家砸锅卖铁送程越去读书，家里就拿不出几块铁片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程越工作能挣钱了，眼看着日子要好转，结果程越被逼着娶了个170多斤的胖媳妇。

胖媳妇好吃懒做就算了，还狮子大开口要巨额彩礼，闹得程家欠了不少债才把她娶进门。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成了柳塘村最穷的人家，也成了长舌妇们谈论的笑柄。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的时候，有人比自己更难熬，有些人心里就会有扭曲的优越感，靠着看别人过苦日子，才觉得自个儿的日子过得下去。

突然有一天，最穷的人家有钱了。

过得比自己惨的人，突然就过上了好日子，那扭曲的优越感就失衡了，非得毁掉别人的好日子，看别人过得跟自己一样苦，心里才舒坦。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天天跑到吴春芬面前说闲话，怂恿吴春芬给儿子找女人，破坏程越和谐美好的婚姻，还说程越要媳妇不要妈，非要闹得别人家鸡飞狗跳。

偏偏这种人一肚子坏水，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吴春芬不种地了，大菜头也花钱让人种，一下子闲得发霉，就喜欢跟这些人凑一起家长里短。

天天有人跟她说这些闲话，她哪里领得住。

程忠良也很头疼。

阿越学习已经够忙了，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跑来，不是给阿越添乱吗？

“你妈忙了半辈子，突然闲下来，又看电视见现在流行旅游啥的，就想赶一赶时髦，所以来看看，你忙你的学习，不用理我们，我们就在酒店休息几天，等你啥时候有空了再说。”

程越确 实抽不开身，也只能这样了。

他又给了些钱，交代道：“这些钱您拿着，这几天哪儿也别去，也别瞎信别人的话，吃饭在酒店里买就行。”

再被骗一次钱是小，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才是大。

“我每天过来看你们。”

“不用，爸妈又不是三岁小孩，能照顾好自己，你赶紧回学校，学习别耽误了。”

见吴春芬还想把人拦下，程忠良赶紧拽住她。

“咱突然跑来，已经够给孩子添乱了，你就消停会儿，别让阿越为难了。”

儿子那么优秀，当爹妈的就算帮不上儿子，至少不能拖后腿，让儿子丢脸。

在华大教务处那会儿，老师看阿越的眼神，他都替阿越难堪。

“你想见儿子，现在人已经见着了，再休息两天咱就回去吧，在这儿帮不了阿越啥忙，还给他添堵，何必呢？”

啥叫给他添堵？”

吴春芬脸色立刻拉下来，“那绿皮车颠了三天三夜，把我骨头架子都给颠碎了，下了火车还被人抢钱 ，我受这么多委屈是为了谁？”

“阿越没让你来，你非要跑来，再说被骗钱这事儿，我跟你说了非亲非故的，哪有人那么好心热情，你不信，偏要跟人走。”

“你是在怪我吗？”

吴春芬的音量立刻拔高了，一副随时要吵架的架势。

程忠良不想说话了。

“折腾了三天，早点睡吧。”

吴春芬憋着火，但实在顶不住，沾了床就睡着了。

程忠良还以为她能消停了，哪知道第二天一早，她就要打电话去给程越，要程越带她去看故宫。

程越不住学校了，之前的宿舍电话打过去，肯定找不着人。

“他是不是留了租房那儿的电话？把号码给我。”

然后没理会程忠良的阻止就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石桥桥。

“我跟朱姐是同事，你找越哥？他去学校了，找他有事吗？”

还真把她晾在酒店啊？

吴春芬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们这房子在哪儿？”

“越哥没跟你说？你是？”

“我是他亲妈！”

石桥桥懵了一下。

“越哥的妈妈不是在柳塘村吗？”

“阿越在京城读书，我这当妈的不能来看他？”

石桥桥哑口无言，心想着好歹是朱姐的公公婆婆，怠慢了不好，可她又留了个心眼。

上回范晴找来，她看是朱茯苓亲妈就让人进屋了，没想到是引狼入室，给朱茯苓添了不少麻烦。

这回长记性了，跟吴春芬说了地址之后，马上给芒城的朱茯苓打电话。

先后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

正要打第三次，门口突然有声音。

“有人在家不？开门！”

不就是吴春芬吗？

她怎么直接找来了？

仔细一看，还大包小包的，好像全部家当都拎来了，就是很狼狈。

因为下雨了。

行李里头没有伞，吴春芬和程忠良下车之后被淋了一路，终于找到这儿来，已经成落汤鸡了。

“你们怎么……”

说来就来，越哥知道吗？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把东西拎进去。”

“……哦，好。”

石桥桥脑子没转过弯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帮人把东西搬进屋里，又分别给两人拿了干净的毛巾，和倒了热 水的搪瓷杯。

“喝点热水，驱驱寒。”

程忠良急忙说：“不用不用，我们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就走。”

吴春芬不乐意了。

“为啥要走？我连行李都带来了，要走你走，我不走！”

她四下打量着房子，觉得很不错。

“不愧是全国首都，甭管是街道还是房子，比芒城好太多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都市啊，我得多住些日子，好好把这首都逛一逛，长长世面。”

她又开始打量石桥桥，“你是朱茯苓的什么同事？家是哪儿的？”

“我在服装店做设计师，专门做服装的，是来京城工作，老家在芒城的石家村。”

石家村？那不就是我们七岭坡的隔壁村？”

“是的。”

石桥桥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得规矩又文静，加上长得秀气，瞧着就很顺眼。

吴春芬暗暗满意。

一看就是良家姑娘，比朱茯苓那狐狸精好多了。

“瞧着挺年轻的，几岁了？”

“23岁。”

“比阿越小一点，还当设计师，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挣得还行，够生活。”

“能养得活自己，不给男人添麻烦，不错不 错，嫁人了吗？”

石桥桥越听越不对味。

一般人刚见面，会问这些问题吗？

听着怎么像要给儿子说对象？

可越哥结婚了啊。

石桥桥坐如针毡，匆匆回了一句“没有”，就找了个理由离开客厅。

去给朱茯苓打电话。

打的是芒城朱家的座机。

还是没人接。

到底去哪儿了？

赶紧回电话，告诉她要怎么应付这状况吧，她真的有点顶不住朱姐这婆婆。

朱茯苓没接到电话，因为没在家。

也没在公司，而是在茶楼。

是被榨菜厂厂长盛情邀请过来的。

厂长态度特别客气。

“之前说的事有结果了，是竞争对手在搞鬼，花钱买通一个姓肖的人，然后躲在幕后等着拿榨菜配方，之前那些找来骚扰的人，还有那个叫樊丽的女人，都是这个姓肖的找来演戏的，想骗朱小姐把配方拿出来！”

“公安都调查清楚了，那个姓肖的会受到制裁，至于我们的竞争对手，厂子也会找律师起诉，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至于朱小姐这边，请放心，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不过还是请朱小姐小心保管榨菜配方。”

毕竟榨菜厂靠一年的时间就从同行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一路遥遥领先，靠的就是这份独特的配方。

食品口味这东西可没有独家版权之说，要是不小心被哪个同行偷了配方，做出一模一样的榨菜来，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知道，我会小心处理手里这份配方。”

朱茯苓点点头。

榨菜这事儿闹了这么久，可算有着了落，她也能松一口气，不用再担心她爸被人骚扰了。

“这结果你找人通知我就行，不用亲自来。”

“不不不。”

厂长急忙摆手。

榨菜配方是厂子制胜的法宝，而这东西攥在朱茯苓手里，厂子只有使用权，而且只剩4年，4年之后朱茯苓会不会继续授权还另说。

换做那些贪财的，不得隔三差五跑厂里，仗着配方在手，想办法从他手里搞钱，或者进他的厂子要个钱多活少的职位啊？

朱茯苓偏不。

一年下来，别说去厂里了，就是连个电话都不带打的。

要 不是出了骚扰这事儿，估计配方授权到期，他去找她续签之前，她都不会露面。

太佛系了。

让人安心，也不安心。

安心的是她不搞事，年底该给的分红一分不少给就行。

不安心的是授权到期了，没啥理由吸引她续签。

还出了骚扰这事，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4年之后，她说不续签就不续签，他找谁说理去？

这不，亲自来赔礼道歉了。

“这事儿令尊受惊了，这儿有两瓶茅台，还有两条中华，给令尊压压惊。”

他拎出一个礼盒，里头除了烟酒，还有一个红包。

鼓囊囊的，一看就没少塞钱。

朱茯苓只看了一眼。

“我爸不抽烟，酒也很少喝。”

“这……”

“东西不用，不过厂长的心意我领了。”

厂长松了一口气，“朱小姐高风亮节，不看重钱财之物，令人佩服。”

朱茯苓扬眉，“谁说我不看重钱？我可喜欢钱了。”

“……？？？”

朱茯苓笑了。

她从不避讳自己喜欢 钱，但也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比起收礼收钱，她更喜欢自己挣来的，怎么花心里都踏实。

“厂长凭良心经营榨菜厂，到年底该给我多少分红，给够我就行，你有多少诚意，我能感受到，不用搞其他花里胡哨的，而且我喜欢跟实诚人合作，厂长没干啥对不起我的，我自然不会轻易换合作对象，换合作对象既要考察新对象的实力和人品，还要反复谈合作条件，太麻烦了，我有生意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

厂长一愣。

眼前的姑娘太年轻了，他实在想不到她会做啥生意。

“也是卖榨菜？”

“不是，是做服装，还有卖运动鞋。”

“我知道运动鞋这东西，芒城的新时髦，我闺女就爱穿，一口气买了好几双，还给我买过一双，穿起来确实舒服，就是价格不便宜，比皮鞋还贵。”

朱茯苓扬眉。

在芒城，比皮鞋还贵的运动鞋能有几家？

“红星运动鞋？”

“对对对，就是叫这名字！”

朱茯苓微微一笑，“那就是我卖的牌子。”

厂长眼珠子都瞪大了。

在芒城做生意的，没几个人没听说过鸿运公司，成立不到一年就已经是整个华南区的总代理，不仅生意越做越大，而且各种制度非常完善。

员工内部管理那一套连他都受益匪浅，套用了不少招在榨菜厂里，尤其那奖励机制一贴出来，工人干活都积极了，效率提高了不少。

“我听说鸿运公司真正的大老板是个女人，该不会是……你？”

“是我。”

“嘶……”

厂长猛吸一口气，“我好几个开厂子的朋友都想见见鸿运的大老板，拜帖送了好几回了，没一个能见着，我也一直想见见这位高人，想取点经来着，一直没啥机会。”

谁能想到，高人竟然是她！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朱老板，请朱老板千万别见怪啊。”

他立刻把茶楼的服务员叫过来。

“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

一直想要拜访的人就在面前，怎么能 轻易放走？

他逮着朱茯苓一通聊，越聊越兴奋，恨不得拿个小本本把朱茯苓说的每一句话都给记下来。

“我做生意20多年，也跟不少同行聊过，但是没有哪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像朱老板这么特别，让人受益匪浅！”

朱茯苓囧。

她满脑子的生意经都是经过未来30年市场考验的，在80年代没人提过，对厂长来说，可不就是特别吗？

“厂长客气了，我才是后辈，该多向厂长学习才对。”

“朱小姐太谦虚了！”

厂长越聊越上头，非常意犹未尽。

“要不朱小姐再去我们厂逛一逛？厂子正在扩建，遇到不少问题，希望能得到朱小姐的指点！”

姿态放得非常低。

在他眼里，朱茯苓已经不仅仅是研制出榨菜配方的技术员了。

但是很不巧，朱茯苓没空。

厂长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最后再三表示：“我这儿随时欢迎朱小姐的到来！”

好巧不巧，这话被人听到了。

“我就说嘛，她妈是小三，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又跟男人勾搭在一起！”

是朱茯苓前两天碰到的张曼妮，语气很轻蔑。

她旁边还是跟着林翠凤。

看到厂长对朱茯苓笑眯眯的，还说欢迎朱茯苓随时到他那儿去，她一脸震惊。

“她不是结婚了吗？听说结婚对象是个小伙子，年纪没这么大啊。”

那男人得有40岁了吧，能给她当爹了，她图啥？

“图钱呗！那男人瞧着就是当老板的，有的是钱玩女人，朱茯苓也是贱，有钱男人那么多，她偏偏要选个老男人，亏她下得去嘴！”

张曼妮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眯眯地朝林翠凤使眼色。

“你不是想让朱茯苓参加同学聚会吗？不过去再提醒一下她？”

林翠凤一愣，“你不是不想让她来吗？而且你刚谈了个对象，你不怕朱茯苓……”

朱茯苓瘦下来之后，比张曼妮好看多了，指不定去了同学会，得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儿。

“我听说刘梅因为她，跟她男人闹得日子鸡飞狗跳，万一她跟你的对象对上眼……”

提到刘梅，张艳丽摇摇头，觉得唏嘘，也觉得她活该。

“她流产之后就怎么也怀不上了，跟陈科长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闹得凶的时候锅碗瓢盆往外扔，大家私底下都在悄悄打赌，赌他们什么时候离婚，因为不止一个人撞见陈科长在外头偷腥。”

“他妈也逢人就说刘梅是不下蛋的母鸡，说刘梅耽误陈家传宗接代，很乐意陈科长在外头找女人生儿子，说起来这事儿，跟你也有点关系。”

朱茯苓脸色一黑。

“这有我什么事？”

她跟家属院的人断绝往来已经是早800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能扯到她头上？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陈科长还惦记你，好几次喝醉酒说醉话，一直在叫你名字，说你当初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是他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了，每天回家看到刘梅的黑脸就觉得晦气，说是刘梅拆散了他跟你。”

朱茯苓：“……”

真是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我记得我明确拒绝过陈少荣，陈少荣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是拒绝过，但是在陈科长嘴里，说的是程主任管你管太严，不让你跟他来往，不然你们早就在一块儿了。”

“放屁！”

朱茯苓气得飙脏话，“他想婚内出轨，以为别人跟他一样没素质？”

原主留下的孽债，没想到遗留到现在。

朱茯苓头痛欲裂，“嘴巴长在他身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别闹到她面前来膈应她就行，虽然现在这样，已经很膈应人了。

结果张艳丽还给她扔过来一颗炸弹。

可他不止嘴上说，还找了个你的替身。”

“什么替身？”

“就是他偷腥的女人跟你眉眼有点像，而且你跟程主任搬出家属院之后，那套房子不是空出来了吗？是一个姓赖的科长跟他媳妇住进去了，长得像你的就是这个赖媳妇。”

“有夫之妇？”

“嗯。”

“……”

一个有妇之夫，跟一个有妇之夫，这……

朱茯苓三 观都要被炸飞了。

没想到更爆炸的还在后头。

“你跟程主任搬家的时候，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但是床架子这些东西是家属院本来就配有的，你们也没给搬走，还留在那儿。”

预感到接下来的话十成十很恶心，朱茯苓头皮发麻，已经有点不想听了。

可这事儿在家属院传得沸沸扬扬，没道理瞒着她，而且话说到这份上了，张艳丽索性一口气说完。

“后来有一次，陈科长又跟刘梅吵架，听说又砸东西，陈科长脑门都给砸破了，他就跑出去喝酒，喝醉之后没回家，跑去赖科长家跟赖媳妇睡了，就睡在那张床上，被刘梅给逮个正着。”

“那会儿陈科长酒还没醒，跟赖媳妇在床上滚得正热乎，却捂着赖媳妇的嘴巴，就盯着她的眼睛，因为她那双眼睛最像你，嘴里还喊你的名字，说那张床是你睡过的，还留着你的味道……”

“槽！”

朱茯苓头皮都炸了，“陈少荣他娘的有病吧！”

张艳丽头一回听到她这么爆粗，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她听说这些八卦时也被雷得外焦里嫩，作为被意淫的当事人，朱茯苓得膈应成啥样。

“听说刘梅气疯了，拿椅子砸床，把那张床给砸烂了。”

朱茯苓揉眉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梅唯一做得让她不反感的事，竟然是这个。

“她难得做了件正常的事。”

“但她也因此更恨你了。”

“……”

陈少荣出轨的是那个赖媳妇，这都能怪到她头上？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她爱恨就恨吧，别跑来烦我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陈少荣和刘梅，还有那个赖媳妇，有一个算一个，脑子都不太正常。

张艳丽也觉得烦。

尤其后来刘梅越来越疯魔，不止跟赖媳妇斗，也不让她安生，因为她是家属院里头唯一一个跟朱茯苓关系不错的。

刘梅恨朱茯苓，恨屋及乌，也没少给找她的麻烦。

烦不胜烦。

朱茯苓很无奈。

“没想到牵连到你，你没受啥影响吧？”

张艳丽摸了摸肚子。

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她跟老李都很珍惜，半点岔子都出不得。

“所以我们也搬出来了，在外头租了个房子，就在前面，你还没去过吧，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啊。”

房子就在巷子口，不算偏僻。

是个三层的小平房，有些年头了，外头刷的白墙有了斑驳的痕迹，好在干净利索，采光也不错，白天在家不用开灯就很敞亮。

两房一厅，还有个挺大的露台，用铁丝拉了晾衣绳，正晾晒着大牡丹花纹的桌布。

风很大，桌布被吹得扬起，露台上养的三角梅和月季花在风中摇摆。

很有生活气息。

就是有点危险，因为桌布快被吹飞了。

张艳丽就有点急了。

“你先坐，我先去收个桌布。”

“还是你坐吧，我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你是客人，而且是老板。”

“你还是孕妇呢，才应该被照顾。”

边说着，朱茯苓就把桌布收了，顺手叠好了才递过去。

张艳丽很感慨。

“朱老板，你一点也没变啊。”

之前在家属院，日子过得苦兮兮的，但是对人就挺不错，现在当了大老板，身价不一样了，但一点架子也没有。

“换做别人，咸鱼翻身了，不得鼻孔朝天到处摆架子啊？”

她越看朱茯苓越佩服，能有今天的安稳日子，也是托她的福。

“当初要不是你鼓励我，还安排我去专卖店当店员，我这会儿估计还得在家属院受气，我家那婆婆也不会高看我一眼，你说得对，咱女人不能只跟男人伸手要钱，得有傍身的工作，自己挣钱才有底气，可惜我现在大肚子，没法继续工作，这日子也过得紧巴巴了。”

朱茯苓也看出来了。

屋里算得上大电器的就一台电视机，看得出来挺新，但不是彩色，而是黑白的。

冰箱和洗衣机是没有的。

“我没你那么能挣钱，哪敢买冰箱和洗衣机？”

那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老李心疼我挺着大肚子，是想买台洗衣机，但是不够钱，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是没把工作辞掉，再攒几个月，咬咬牙买一台是可以的。

“可我这身体继续干店员销售，实在吃不消，老李就不让我干了。”

张艳丽叹了好几回气。

没了工作，那股满满的自豪感就没了，家庭收入一下子也降了大半，又面临生娃养娃，这日子可咋过？

朱茯苓也觉得可惜。

身为老板，专卖店每个月的详细报表，她都有一份。

为了激励员工努力工作设置的优秀员工奖，名额有三个，张艳丽几乎每一次都在奖励名单上，可见她工作勤快，能力也是不错的。

干一个月下来，基本底薪加上提成和优秀员工奖的奖金，到手工资能有200多元，差不多是她家老李一个月80元的三倍。

这么高的工资，说没就没了。

尤其现在的社会风气，是怀孕生娃的女人默认在家带娃，等孩子长大上学了，才会出来找工作，所以几乎所有的单位，对待怀孕的女员工都是辞退。 只不过张艳丽是自己辞掉的。

朱茯苓一愣，“不是有产假吗？”

张艳丽也懵了，“那是什么？”

“……”

朱茯苓人都傻了，“你没看过《劳动法》吗？现在的《劳动法》还没有产假的相关规定？”

“《劳动法》是啥？”

“…………”

等等。

我国的《劳动法》好像是1994年才正式公布，那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现在压根没有《劳动法》，国家规定的产假也是完全不存在的。

朱茯苓：“………………”

这就尴尬了。

她以为婚假产假已经是法定的，所以在制定员工福利制度时，压根就没多想，谁会把《劳动法》规定的最基本权利写进员工福利里头凑数，对吧？

朱茯苓按着眉心，很头疼。

“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再让小桃把婚假产假这些基本福利加进去。”

虽然80年代《劳动法》还没出台，也没几个单位有这些福利，她即使不加也没人会说什么，因为在大家的观念里，压根就没想过会有这些东西。 可在朱茯苓接受的教育里，这些东西就是劳动者应该有的最基本保障，别人的公司她管不着，但是她自己的公司，这些东西要有。

再者，身为女性，她认为自己有义务为保护女性权益做一些事，哪怕只是尽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哪怕只能帮助到公司里的这些女员工，这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放心，你的产假一天都不会少，该给的工资也一分不会少。”

张艳丽傻了，“朱老板，我没听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咱们公司的女员工怀孕生娃都有会一个产假，从生娃的前半个月到生娃之后的两个半月，算下来总共是90天的假期，男员工也有陪产假，就是放给男员工照顾坐月子的媳妇的假期，是15天。”

“不管是女员工产假还是男员工陪产假，都是是带薪假，公司不会把人辞退，而且会发工资，当然只发基本工资，没有提成和奖金这些，毕竟员工在休假，没有工作产出嘛。”

她说得理所当然，张艳丽却听得张大嘴巴。

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朱茯苓一顿，突然想起来她辞职了，产假跟她没啥关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专卖店做销售确实辛苦，你怀着孕，确实不太合适。”

在专卖店当店员，一天下来，不是走来走去，就是各种下蹲起身，对大肚子的孕妇来说太伤身了。

加上专卖店客流量大，人来人往的，摩擦磕碰很难避免，对孕妇来说也很危险。

“鸿运做总代理的生意发展也不错，这边的业务缺人，有在办公室坐班的岗位在招人，你可以试试。”

办公室文员的岗位，技术要求不高，就是工作琐碎，需要很强的耐心。

张艳丽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坐办公室没那么辛苦，相对的，也没有提成和奖金，是死工资，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张艳丽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眼眶先红了。

把朱茯苓吓得不轻。

“你哭啥？”

“朱老板，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好人？”

“……”

朱茯苓汗颜。

这个年代是没 有《劳动法》，但她接受了这样法律观念，就认为那是该做的。

“我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算啥大好人？”

老李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听到了两人全部的对话，看朱茯苓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难怪我媳妇成天把朱小姐挂在嘴边，说要向朱小姐学习，我寻思着我又不是没见过朱小姐，哪有她说的那么天花乱坠？是我浅薄了。”

很多单位歧视女员工，女员工工资比男员工低一大截，怀孕了就辞退的大环境下，她反其道而行之，招的女员工不比男员工少，薪资待遇一视同仁，为了保障女员工怀孕也不会失去工作，还一口气给三个月产假，带薪那种。

老李工作这么多年，真没见过哪个老板这么大方，哪怕是他在的国营厂也没有。

每次提到朱茯苓，他媳妇就一脸佩服，之前是真的不理解，现在他打心眼里服气了。

“我媳妇遇上你这么好的老板，真是她的福气。”

“就是保障女员工的基本权利而已，我真没你们说的这么大方高尚。”

真要谢，应该谢那些制定了《劳动法》的人。

就是这话不好说，因为《劳动法》得好几年之后才颁布，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这东西。

所以这份谢意，朱茯苓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真不用谢我，还是说说愿不愿意回来继续上班吧。”

“当然愿意！这么好的工作，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会不愿意？”

“那行，我跟小桃说一声，你明天就重新回去入职吧。”

朱茯苓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没忙完。”

夫妻俩也不好留人了，于是翻遍了屋里，大包小包往朱茯苓手里塞。

不是鱼干就是腊肉，要么就是自己腌的咸菜，各种土特产，闻起来特别香。

“工作的事，一直仰仗你帮忙，也没能正经请你吃过饭，这些是我做的，不是啥值钱东西，你别嫌弃。”

张艳丽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那个同学会，你去不去啊？我听说刘梅也会去，还有不少在学校工作的同学都会去。”

“什么在学校工作的同学？”

朱茯苓对刘梅不感兴趣，但是在学校工作的同学就不一样了。

张艳丽知道的也不多。

“之前刘梅当老师，很喜欢炫耀自己那些在学校当老师当领导的校友，我寻思着你们一个学校的，又是同一届，她的校友不就是你的校友吗？”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朱茯苓若有所思。

要是这些校友有不少在各大高校就职，刚好各大高校在筹备参加全民运动会，要是能联系上这些校友，红星运动鞋的运动会宣传说不定能搞些新花样。

新步拿了独家赞助权，又处处针对红星，运动会那天指不定要搞什么幺蛾子，所以未雨绸缪很必要。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参加同学会？

“聚会地点在哪儿来着？”

“你要去？刘梅好像也……”

“我又不是奔着刘梅去的，难道还会怕她不成？”

刘梅失败的婚姻，并不是她造成的，她为什么要怕？

她坦坦荡荡，张艳丽悬着的心也有些放下了。

送走了朱茯苓，还是忍不住感慨。

“难怪她能干大事，这胆识和魄力真不一般。”

她看着敞亮的屋子，比家属院那又窄又暗的房子好多了，而且自由自在，不用面对家属院那些流言蜚语。

“得亏当初听了朱老板的出来工作挣钱了，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我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初在家属院她跟我借油和面条时，我借给她了。”

她在家属院时对朱茯苓算不上多好，顶多就是别人说朱茯苓闲话，她看不下去，站出来替朱茯苓反驳了几句。

“她这人瞧着挺高傲冷淡的，其实比装好人的刘梅好多了，做生意过上了好日子还没忘记顺手拉我一把。”

老李也感慨。

“她算是对咱们有恩了，你大着肚子还让你回去工作，又要搞带薪产假这种福利，这胸襟一般人真没有，难怪我说她一句不好，你就跟我翻脸，她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自己家男人要是夸别的女人，张艳丽分分钟脸黑，可他夸朱茯苓，张艳丽没有半点嫉妒，还觉得挺骄傲。

“那当然！我就说我们朱老板很大方吧？”

“是是是，她又大方又厉害，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老板。”

张艳丽听得直乐，又瞅了瞅自己的大肚子，突然叹气起来。

“说起来她跟程主任结婚也有三年了吧，比我嫁给你都早，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她咋半点动静也没有？我听说……”

“还是别说了，朱老板那么厉害的女人，没孩子也过得比别人舒坦，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老李摸了摸张艳丽的肚子，想到她明天能回去工作，家里的收入能宽裕不少。

于是咬咬牙，说：“朱老板说得对，你怀着孩子还洗衣服，太辛苦了，咱们买个洗衣机吧，今天就买！”

“真的？！”

张艳丽高兴得要蹦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乱蹦，小心肚子。”

“没事儿，孩子听话着呢，咱这就去买洗衣机！”

张艳丽挽着自家男人出门，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遇到朱老板之后，这日子呀，真是越过越好了。

而在另一边，朱茯苓刚回到鸿运公司。

冷不丁看到一个熟人。

“张曼妮？她怎么在这儿？”

之前两次碰到，张曼妮变着法子刺激她，非逼得她去同学会不可，该不会是不死心，追到公司这儿来？

“朱老板，您认识她？”

“我们是初中同学，她来干嘛的？”

“来应聘接待员的。”

接待员？

朱茯苓留意了一会儿，暗暗摇头。

张曼妮长得是挺漂亮的，但鸿运接待员的要求可不仅仅是漂亮，对口才仪态能力这些方面也有很高的要求。

张曼妮穿得很艳丽，一分钟撩5次头发，接待贵宾的礼仪却答得磕磕绊绊，这能当好接待员？

朱茯苓很怀疑，但她不会干涉面试流程，至于面试的结果，相信小桃也会心里有数。

偏偏小桃拿不定主意。

“朱老板，您觉得她怎么样？”

“你看着办吧。”

啥叫她看着办？

这个张曼妮可是朱老板的同学，她能咋办啊？

小桃犯了难，再回到接待室 ，对张曼妮的态度忍不住客气了几分。

“张小姐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之前的工作经验也很符合我们的招聘需求，至于张小姐今天的表现，我们得认真商量一下，没有办法立刻给出答复，张小姐下周一再来问结果吧。”

张曼妮有点不满意。

她打小就漂亮，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念过高中的，也算知识分子了，去别的单位应聘，哪个不是抢着要她？

“要不是这儿工资高点，我才不浪费这个时间等。”

林翠凤也来应聘，但是没应聘上，很惊讶张曼妮也没有当场通过。

“鸿运公司招人要求这么高？曼妮，你有把握能应聘上吗？”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张曼妮撩着发丝，自信满满的，“你是没看到，负责招聘的人后来对我的态度有多客气。”

所以她觉得万无一失。

林翠凤一脸羡慕。

“你可真厉害，要求这么高的单位你都能进去，还有你对象，也在运动鞋公司吧，好像是当经理的，
一个月能挣不少吧？”

80年代的姑娘嫁人都早，20来岁已经是两个娃的妈了，像张曼妮和她一样还没有嫁人的少之又少。

她是因为长得不好看，家里也穷，没有好男人看得上她，相亲几十次，把自己相成老姑娘了还没有对象。

张曼妮不一样。

她是城里的姑娘，时髦漂亮又会打扮，相亲从来都是她挑男人，轮不到男人挑她，就是眼光高，挑来挑去，到现在才挑到一个。

条件很不错，在卖运动鞋的公司当经理，一个月能挣100多块钱呢。

“朱茯苓也漂亮，嫁人也早，就是不知道她嫁的是谁，估计嫁得不错？”

“你觉得她漂亮？”

张曼妮脸色立刻拉下来，“她要是真嫁得好，犯得着给人当小三？刘梅可亲口说了，朱茯苓勾引她男人！”

又想到明天是周六就是同学会，张曼妮突然笑了。

“刘梅要是见了她，估计得把她给撕了，你说她明天敢不敢来？”

要是敢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朱茯苓就在说同学会的事。

“一会儿开个会把工作都定下来，明天我没空，有个同学会要参加。”

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看过来，一脸吃惊。

因为这种聚会她一般不掺和的。

“我之前听娟儿说你之前读书没少受同学欺负，你就是去了，他们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干嘛要去受这个气？”

唐河猛地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沉。

“你以前受人欺负？为什么欺负你？”

“大概是因为我胖，而且脾气差？”

“？？？”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傻了。

公司里头谁不知道朱老板最好说话，哪儿来的脾气差？

说她胖就更离谱，她连100斤都不到吧？

“其实在一年前，我是170多斤。”

“……”

所有人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朱茯苓囧。

“总之我明天没有空，今天把新办公室的事定下来，还有员工福利制度给我一份，我看看少了什么，得加几条。”

小桃吃了一惊。

她管招聘，接触过不少来应聘的人，聊的越多就对鸿运的员工福利越有信心，因为真找不出几个单位，福利做得比鸿运好了。

单说双休这一点就没哪个单位能比了，就算是国营大厂也是做六休一，一个星期只休息一天的。

更别说什么8小时工作制，超时之后按小时算加班费了。

倒不是说8小时工作制没有，但是这规定也就公职单位能做到，非公职单位想都不用想，一天干10个钟是家常便饭，也没有什么加班费之说，节假日加班3倍工资更不可能。

听都没听过。

这也不稀奇，毕竟双休日加班费啥的，是1995年的五一劳动节之后，国家才颁布法律实行的。

80年代的老百姓哪敢想这些，有份稳定的工作就不错了。

至于压榨加班还不给钱啥的，没什么稀奇的，私底下抱怨辛苦的不少，真敢反抗的可没几个，都怕丢了饭碗。

“咱们鸿运的福利很不错了，很多单位的员工都羡慕呢！”

鸿运的福利出了名的好，她招聘人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像别的单位那样画大饼，把员工福利制度往应聘者面前一摆，啥都不用多说。

别家是画大饼，真正能兑现的没几个，可鸿运的福利，别人画大饼都不敢这么画，但鸿运就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并且写了啥就有啥，坦坦荡荡，童叟无欺。

李兴拿来员工福利制度的文件，翻来覆去也没看出来能加啥。

“你受啥刺激了，突然要改员工福利，要加啥？”

“我先看看现在有什么，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啥该有的东西？”

朱茯苓直接拿来纸笔，一边写一边说：“比如年假，婚假，产假这些，本来应该是法定的，不需要额外强调。”

“可年假不是春节假期吗？国家有规定呀，是三天。”

朱茯苓摇头，“不是春节假期，而是在公司工作满一年之后额外享受的5天带薪假期，这5天假期什么时候用都可以，不规定非得是春节的时候用。”

大伙儿吃了一惊。

“可国家没规定这个呀，也没听说哪个单位有年假这个东西。”

这是当然的。

因为年假这个规定，国务院在2007年才颁布的，差不多是20年后才有的东西，放在80年代就过分超前了。

所以李兴端着搪瓷杯，连水都忘了喝。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弄一个出来？还有婚假产假又是什么东西？”

“咱们的员工结婚，有3天带薪休假，这是婚假，至于产假，怀孕的女员工有三个月带薪假期，从产前半个月到产后两个半月，满打满算是90天，男员工则是陪产假，时间是15天，也是带薪的。”

“噗……”

李兴还没咽下去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90天？！”

整整三个月不工作，没把人辞了算良心了，还要发工资？

她这哪是开公司做生意，分明是搞慈善啊！

“朱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尊重员工劳动，但凡事咱得讲个度对不？年假婚假就不说了，3天5天的，咱就当给员工再加些福利，可这产假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再对比别的单位就知道这产假有多离谱了。

“别的单位哪个不是女员工怀孕，肚子五六个月大，工作干不动了就辞退？国营单位顶了天也就是保留职位，等女员工出月子之后就让回来上班，这都算有良心了，真没见哪个单位给3个月假期，还是带薪的！”

怎么看都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男员工怎么还有个陪产假？

“男的又不生孩子，也不坐月子，为啥要放15天假，还给发工资？”

倒不是李兴抠，而是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朱茯苓就要搞这么多，可以当好人，可没必要当烂好人呀。

朱茯苓有点头疼，实在是没法解释对她来说，这些东西是基本人权，也是法律规定。

“这么说吧，如果你媳妇儿生娃，你希望她有这个带薪产假吗？”

李兴一噎。

“你作为丈夫，媳妇生娃坐月子，给你15天带薪假期去照顾你媳妇，你乐意吗？”

“……”

竟无法反驳。

“那就对了嘛，女性孕育孩子本来就很辛苦，为什么要再牺牲她们的事业？”

朱茯苓脸上挂着笑容，态度却很坚持。

“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国家也鼓励女性劳动，鼓励男女同工同酬，咱这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光在嘴上说的好听，咱得拿出实际行动，对不？”

坐在会议室里头的都是公司管理层，有男有女。

普遍都很年轻，没结婚没生娃的占一半，这在别的单位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老牌国营厂，管理岗清一色男性，并且很讲究资历，职位高的往往年纪大，各种前辈派头，教年轻员工做人。

朱茯苓很不喜欢这一套。

在她这儿，没那么多幺蛾子，全凭本事和实力说话，这就给了很多年轻人机会，冲上管理岗的员工，30岁以下的占一大半。

没生娃的没结婚的没对象的，也不在少数。

她看了一眼众人，“你们对婚假和产假怎么看？同意的举个手。”

不到两秒，齐刷刷的，全举手了。

有的举一个还不够，直接站起来，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就怕朱茯苓看不见。

“我们不想生个娃遭了罪，还把工作丢了！”

未育女员工是这么说的。

“结个婚得请假还扣钱，真的有点惨啊！”

未婚男员工是这么说的。

“之前在别的单位，我媳妇生娃，我就没敢请假，没能照顾她，给她落一身月子病，想起来就后悔，那会儿要是碰上朱老板这么个活菩萨就好了！”

成家有娃了的员工是这么说的。

朱茯苓汗颜，她真不是什么活菩萨。

“这事儿暂时这么定了，等秦律他们出差回来，再开个会，他们要是没意见，新的福利制度就定下来。”

“朱老板威武！”

整个会议室都在欢呼。

“这么大的好消息，咱得庆祝一下！今天下了班，桥头烧烤场见，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朱茯苓嘴角抽了一下，“你们高兴得是不是太早了？秦律他们是什么意见，现在还不知道呢。”

毕竟鸿运不是她一个人的公司，总要问问其他股东的意思，不能是她一言堂。

大家却更乐了。

“谁不知道朱老板是大老板，最有话语权呀？”

“朱老板说的话，秦经理他们哪次唱过反调？再说这是造福大伙儿的大好事，谁会反对呀，又不是周扒皮，你说是吧李经理？”

李兴：“……”

他哪敢说话啊？

朱茯苓失笑地摇摇头，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把其他事情也定下。

“新办公室这事儿有着落了吗？”

“要搬新办公室？”

小桃眼睛眼睛一亮。

她是管招聘和后勤的，最清楚公司现在的人员配置和办公条件。

人越来越多，现在在办公室确实有点挤了。

“可是咱们这儿不是才搬进来一年吗？这就要换办公室，是不是太快了？”

放眼整个芒城，没有哪家单位像他们换这么勤快吧？

“那是因为别人没有咱们发展得快呀！”

“就是呀！不是哪个单位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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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板的，还是咱们朱老板厉害！”

“少拍我马屁，还是先讨论新办公室，看定在哪儿吧。”

“咱之前不是买下旧厂房了吗？那厂房够宽敞，改建一下，应该是够用的。”

朱茯苓却摇头。

这个方案，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很快否定了。

当初签下华南区总代理，需要更大的仓库来囤货，才买下的旧厂房。

毕竟是厂子，规模不用担心，水电厨房宿舍楼啥的，全都安排妥了，还能空出来不少地方。

朱茯苓去看过，觉得这些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都利用上。

“等周末休息了，让大家收拾收拾，做个球场啥的，什么篮球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该买的都买上，大家休息的时候可以玩一玩，或者组织个比赛啥的，咱们是卖运动鞋的，自己得先动起来，不然怎么跟别人宣传运动文化，怎么卖运动鞋，是不？”

于是在员工福利上，除了各种假期之外，又多了一条。

“朱老板万岁！”

整个办公室都嗨了。

花钱买的厂房能物尽其用，朱茯苓也乐意。

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就是厂房剩下的地方，要改建成办公室，朱茯苓不太乐意。

“厂房那边用来做仓库和宿舍生活区挺好的，用来办公就不太行。”

一来位置有点偏僻，没有在城区里头方便。

二来毕竟是旧厂房，再怎么改建，里头是新的，外头看也是旧的，而他们是卖高档运动鞋的，跟代理商有很密切的生意往来，隔三差五有代理商谈合作。

结果来了一看，堂堂华南区总代理，卖时髦高档运动鞋的，办公的地方又偏又旧，观感就不太妙。

这基本的品牌形象问题。

“单独找个办公场所吧，最好在城区，交通方便的，李兴，之前不是留意过吗，有没有合适的？”

“是有几个不错的，我整理了资料，你看看。”

李兴办事很靠谱，整理出来的资料除了几个场所的基本信息，有多大，什么格局，位置在哪儿，有几路公车经过这些，还包括这些地方之前都是干啥用的，周边有哪些单位，风水怎么样等等，还配了照片。

一目了然。

朱茯苓翻了翻，最后看上一个3层小楼。

面积挺大，单层就有150平方，面朝东南，采光很不错。

门前有个小院子，然后才是马路，但是挺安静，因为隔壁就是政府办公厅，自带威严气场，治安啥的完全不用担心。

“我觉得和平路的这个三层小楼不错，租金方面怎么样？”

李兴揉了揉眉心。

他就知道朱茯苓会选这儿，他对这儿也很满意，但有一个问题——

“看上这儿的不只有我们，并且租金这块儿，对方跟咱们杠上了，老是在加价，本来租金800元就够了，结果他们不断加码，现在租金已经变成1600元。”

整整翻了一倍。

实在有点贵了。

可除了这儿，别处不是位置偏僻就是采光阴暗，大白天的也得开灯，再不然就是鬼楼，之前出过人命，自带阴气那种。

有别的单位搬进那栋楼 ，但是各种幺蛾子不断，不是说晚上看到鬼影子，就是听到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渗人得慌，先后搬进去过3个单位，都没能撑过一年就倒闭。

邪门得很。

朱茯苓倒不信这种怪力乱神，但换办公室是为了让员工上班更轻松舒适，不是给员工添堵的。

鬼楼啥的，还是算了吧。

这个也排除掉之后，就剩下和平路这套了。

“租金一个月1600元是贵了，你再谈谈，就说咱们签长约，不是只签一年两年的，看看能不能压一点价。”

“别说压价了，没继续往上加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故意抬价的公司是谁，是新步！”

众人面色一变。

“怎么又是他们？专卖店开在咱们旁边，运动会跟咱们抢独家赞助权，连办公场所都要抢，非要跟咱们过不去？”

朱茯苓也皱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试过了，很难。”

朱茯苓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

“这事儿是跟谁接洽，能不能把人约出来再谈谈？”

她要亲自出马？

可这事儿很棘手，就是她亲自谈，怕是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栋楼本来是一个国营厂的办公楼，后来厂子设备技术跟不上就倒闭了，办公楼就得转让，负责这事儿的是陶主任。”

陶主任50来岁了，头发花白，很是憔悴。

在厂子干了半辈子，厂子倒闭了，他眼神也很迷茫。

“时代发展太快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没办法了。”

要是有办法，那么大个厂子也不至于倒闭了。

工人的工钱还欠着不少，不是不想发，而是真没钱了，发不出来。

要不是这楼是公家财产，不是个人私有产权，估计这楼得卖了，给员工发拖欠的工资。

难怪想租给新步公司。

“新步的刘老板这儿非常满意，希望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租给新步，为了表示诚意，不管谁来竞争，他愿意在对方的租金价格上再加20%！”

对正愁钱的陶主任来说，新步这一招，可不就戳在他的死穴上吗？

可对鸿运来说，那就是妥妥的挑衅。

因为要跟新步竞争的只有他们鸿运一家，刘长辉这话，就是隔空往朱茯苓脸上踩。

她加价一次，新步就往上抬价20％，没完没了。

她要是气不过，一口气喊出个天价，新步转头就不玩了，那她才是真的骑虎难下。

陶主任也没想刁难她。

“你这鸿运公司我听说过，很佩服你们从无到有，把芒城的运动鞋市场给盘活了，要是这儿给你们鸿运做办公室，我们也是乐意的，可是没办法，我们急着用钱，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隔壁是政府办公厅。”

“新步的刘老板找过办公厅的领导，不知道说了啥，厅里的领导对新步非常认可，希望政府办公厅旁边的是新步这样有良心有责任的大公司，厅领导都发话了，我们也不好办。”

新步是有良心有责任的大公司？

刘长辉就是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朱茯苓直接气笑了。

“简直胡说八道！

新步能有今天，用的手段就没几个是干净的，单说贿赂学校老师，逼学生买他的运动鞋这一条，就没资格说自己有良心！”

陶主任吃了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有没有乱说，陶主任去学校查一查就知道了，厅领导绝对是被刘长辉的一面之词给骗了。”

“这……”

陶主任迟疑了。

查这事费时费力不说，厅领导信了刘长辉，他跑去唱反调，得罪厅领导，得不偿失，也没这义务。

“重点不是我信不信，而是厅领导信不信，厅领导听说新步公司拿下运动会的独家赞助权，对新步赞不绝口，还说运动会那天会去现场看看。”

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其他人一看，新步连厅领导都请来了，谁不得高看新步几分，觉得新步有官方背书，后台很强硬。

刘长辉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肯定会揪着这一点大肆宣传，指不定到时候，新步就会被宣传成官方品牌了。

那身价地位，可不止翻两番。

到那时，新步把办公室定在和平路，就在厅政府旁边，就更会沾政府官方的光，大肆抬高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骑到咱们头上，把咱们往死里踩！”

李兴越想越气，“难怪之前跟刘长辉作对的都没啥好结果，这姓刘的手段确实够脏！”

又是买通学校的人，高价卖运动鞋给学生，吸学生的血，又是睁眼说瞎话，骗厅政府领导，利用厅政府的官方信誉，给新步品牌镀金。

好一个名利双收！

“难怪明目张胆跟咱们抢办公室，原来是找了厅领导给陶主任施压，他来这一招，咱们不管出多少钱，陶主任都不敢把楼租给咱们，再怎么争取都是无用功，指不定刘长辉正躲在哪儿看咱们笑话呢！”

这口气，李兴忍不了。

“我要去厅政府揭穿他！”

朱茯苓看了他一眼，“你找谁揭穿？”

“当然是找厅领导！”

“人家是厅领导，你见得着？”

“……”

“就算见着了，无凭无据，你让人家怎么信你？”

“他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绝对一查一个准！”

“人家厅领导那么忙，因为你一句话就大费周章去查人？指不定先被查的是你，觉得你造谣诽谤。”

“……”

李兴像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都瘪了。

“那咱们就坐以待毙啊？刘长辉那人心思毒，请厅领导去看运动会，绝对不只是给自己站台，指不定到那天还搞什么幺蛾子，踩咱们一脚！”

刘长辉给自己加戏，兴许还能忍，可趁机泼他们脏水，迷惑了厅领导，厅领导随口批评他们两句，那场面就很难看了。

这次全民运动会，各大本地媒体可都是全程报道的，厅领导亲临和讲话，绝对一批记者跟着。

厅领导但凡在红星运动鞋的展位批评两句，刘长辉绝对会让这两句批评第二天见报，并且在头版大书特书，生怕红星运动鞋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得不够快。

红星的名声臭了，谁会受益 ？

可不就是新步吗？

“这场运动会，咱们绝对不能输！还有新办公楼，咱们也不能让！”

唐河眉头皱得死紧。

高技术他没问题，可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他搞不来，也厌烦这一套。

“有没有什么办法，揭穿刘长辉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让厅领导知道刘长辉把毒手伸向学生，能当上厅领导的人，对这种事忍不了，绝不会跟这种人为伍。”

对政府领导的道德，朱茯苓有这个信任。

至于运动会当天，新步花那么多钱搞独家赞助权，不就是想显示自己是品牌，想一炮而红，把红星的势头压下去吗？

“既然要宣传，那肯定要把声势搞大，这也是新步非要拿到独家赞助权的根本原因，咱们如果不想输，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声势搞得比新步更大，越大越好，最好全场都是咱们红星！”

李兴听得心潮澎湃。

可理想很丰满，要怎么做才是关键。

林森连连点头。

跟朱茯苓的巨型运动鞋造型比起来，他之前的宣传方案简直是小儿科。

“做成两米高，远远就能看到，效果比得上新步独家赞助的宣传了吧？新步的人看到，会不会被气死啊？”

“本来就是他们故意针对咱们，咱们还不能反抗了？气死他们才好呢！”

朱茯苓要的却没那么简单。

“光靠一个展位做造型确实很醒目，但范围毕竟太小，真想在气势上把新步压下去，这还远远不够。”

“难道要多摆几个大鞋子？可是展位就一个，摆一个就差不多占完了，没位置了呀！”

朱茯苓突然笑了，神秘兮兮的。

“咱们不能只盯着展位这么一小块地方，整个会场那么大，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整个会场到处都是咱们红星品牌？”

林森猛吸一口气。

就算是独家赞助商新步，也做不到全场到处都是新步的身影，他们连赞助权都没有，怎么可能做得到新步也做不到的事？

“这也太难 了，没可能做到吧？”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是摇头。

他们也想不到得用什么法子，能达到全场都是红星的效果。

真有可能做到吗？

“不太可能吧。”

李兴却来劲儿了，直勾勾盯着朱茯苓。

“朱小姐，你既然说出口，就代表你有主意了对不对？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朱茯苓却反问了一个问题：“新步拿到的独家赞助权，除了广告牌和上报道，还有什么宣传方式吗？”

赞助冠军的奖品？”

这招还是跟朱茯苓学的。

上回的田径比赛，朱茯苓就给获奖者赞助了奖品，一人一双红星运动鞋。

于是拍照留念的环节，红星运动鞋自然而然就被镜头拍进去，然后随着媒体的报道，照片走进千家万户，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新步有样学样，就把这一招给学去了。

“他们压根不动脑，也没自己的想法，就想着照抄咱们用过的法子，完全复制咱们走过的路！”

不是不让新步学，而是新步一边偷师，一边恶心他们，这谁不膈应？

朱茯苓又说：“你们再想想，他们除了赞助奖品，还有别的招吗？”

“好像没有了？”

“奖品方面咱们没赞助权，搞不了什么花样，那么现场除了奖品，就没有别的东西能让咱们发挥了？”

“可是别的东西都是主办方提供，主办方跟新步签了协议，就算咱们有什么招也没有发挥的余地，指不定提出来的招，转头就让新步给偷用了。”

毕竟新步有独家赞助权，跟主办方的所有合作，新步都有权干涉，红星根本没有半点跟主办方合作的余地。

再好的创意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朱茯苓却笑着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

“整个会场那么大，不要只盯着主办方能管到的那点小地方，你们再想想，运动会是为谁办的，最重要的主角应该是谁，主办方管不到的人又是谁？”

有这样的人存在？

等等！

好像真有！

李兴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兴奋道——

“参赛的运动队？”

“没错！运动队参赛，穿个专门设计的队服，是不是更好？比赛的时候，穿上更适合比赛的运动鞋，他们乐不乐意？”

李兴狠狠一拍大腿。

“对哦！咱们可以给参赛队伍设计队服，印上咱们红星的标志，还有配套的运动鞋，直接免费送，我不信他们不要！”

很多运动队压根没有自己的队服，参加比赛也没有专门的运动鞋，因为没钱买。

要是有人免费送一套，款式时髦漂亮，质量还顶顶好，傻子才不要呢。

“运动队本来就是全场的焦点，也是媒体重点拍摄的对象，试想一下，运动队都穿着咱们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在运动场上飒爽英姿，那不得全场都是咱们红星品牌？”

比起新步只在冠军上台领奖的时候露个脸，红星品牌可是在比赛全程无处不在。

就算站上领奖台，身上穿的也是红星，拍进记者的镜头里，一身双脚都是红星品牌，不比手上拿着一双新步运动鞋风光抢眼多了？

“就是这个道理！再说咱们卖的运动鞋，本来就应该是穿来运动的，运动队穿咱们的运动鞋比赛，才是真正给咱们宣传运动文化，体现咱们红星品牌的文化精髓，这是活生生的广告，不比花钱买独家赞助权上各种展板广告，发个冠军奖品好多了？”

李兴简直要给朱茯苓跪了。

“太绝了！朱小姐，你这想法实在太绝了！”

“新步花那么多钱搞独家赞助权，结果到了会场却到处是咱们红星的身影，新步的人会不会当场气死哈哈哈！”

“气死他们才好呢，反正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把运动队的衣服和鞋子都给扒了吧？新步买的是运动会的独家赞助权，可以约束主办方，可不是运动队的赞助权，运动队可不听他们新步的哈哈哈！”

这一点，朱茯苓不是没想过。

当然不可能让新步搞事。

“咱们可以给运动队免费提供运动队 服和运动鞋，但是要签好协议，约定在运动会之前赞助服装和鞋的事要保密，运动会期间只穿咱们红星的运动服队服和运动队服，不能穿其他品牌，也不能穿别的服装。”

到那时，新步也要送运动服？

晚了。

运动服要提前设计制作，新步想搞也来不及。

看不惯全场都是红星，非得让运动队换掉？

也不行。

协议早就签好了，话语权在红星这儿，红星不同意换服装，运动队就要全程穿着。

“咱们红星的运动服和运动鞋，甭管款式还是设计都是顶顶好的，摆出去卖也都是高档货，现在免费送，傻子才换掉呢！新步看不惯又咋样，憋着呗！”

“新步老是针对咱们，咱们也憋着一口气呢，这回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儿，气死他们！”

所有人摩拳擦掌，斗志都被点燃了，恨不得明天就是运动会。

“既然大家都支持，那咱们就干一场大的，好好把咱们红星宣传好！”

搞这么大阵仗，花钱绝对少不了，但是从长远看，很值。

朱茯苓舍得下这个血本。

“李兴，你安排人设计队服，之前咱们出过运动服反响很不错，就以这个为基础，变化服装色系设计比赛队服，咱们红星的品牌基调不能丢，至于运动鞋，联系一下梁厂长那边，要一批货过来。”

“行！”

“还有展区的运动鞋造型，唐河，你对运动鞋最了解，你来监督。”

“嗯。”

小桃就问：“那联系运动队谈合作的事儿，我去安排？”

运动队主要是两拨人，一拨是学校的学生，一拨是各种单位，挨个去联系是个大工程，得费不少功夫。

小桃是管接待的，跟很多单位有接触，这一块儿她熟。

“那些单位你来谈，至于学校那边，我来。”

李兴有些惊讶，“你认识学校的人？”

之前是不认识，可马上要来的同学会有不少在各大学校任职的，正好凑一块儿，连到处跑学校的功夫都省了。

“什么同学会？初中的？”

朱永山皱了眉头。

女儿打小就不受欢迎，在学校是被欺负的对象，尤其是初中阶段，隔三差五被欺负到哭着跑回家，宁可旷课也不回学校，到最后被逼得直接辍学。

朱永山对女儿的初中同学，印象很不好。

“朱小姐，你以前这么受欺负啊？”

李兴觉得匪夷所思。

朱小姐长得漂亮又聪明，不应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吗，为什么会受欺负？

“是同学嫉妒你长得好看？”

“不是，是因为我丑。”

“？？？”

“她们大概还嫌我蠢。”

“……”

Excuseme？

李兴人都傻了。

放眼整个芒城，估计找不出第2个比她更好看的，就这张脸，被嫌丑？

她这么能挣钱，多少男人自愧不如，被嫌蠢？

疯了吧？

朱茯苓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初中被排挤的是原主，不是她。

“算了，这不重要，总之同学会就在明天，我得去一趟。”

找那些在学校任职的同学，不只是要谈免费提供运动队服和运动鞋的合作，还有另一个目的，查新步在学校逼学生高价买新步运动鞋的证据。

有这些证据，才能让厅领导看清刘长辉的真面目，没了厅领导撑腰，新步还有什么底气跟红星抢办公楼？

再者，新步这么坑学生，她是真看不下去。

80年代大多数家庭还是很贫困的，新步运动鞋一双卖16元，比起红星运动鞋是便宜，可跟普通鞋相比已经很贵了。

多少农村孩子冬天穿不上一双棉布鞋，一年四季是塑料凉鞋，穿断了就用烧红的铁片把断口烧熔，重新粘起来再穿。

不到1块钱一双的凉鞋都舍不得买新的，何况花16元买运动鞋？

“新步利用老师压榨学生，受害的不只有穷学生，还有穷学生背后的家庭！”

朱茯苓从不否则自己喜欢钱，但她挣得堂堂正正，对这种把毒手伸向贫困家庭和学生的人，她看不惯。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做点什么。

媳妇，你这么做是对的，我支持你！”

朱茯苓在电话里头提了这事，程越无条件支持。

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刘长辉既然能把毒手伸向学生，就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你要小心，出什么事儿就报公安，芒城公安局的张局是个好公安，他会帮你的。”

“我有分寸，别担心。”

朱茯苓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揪抱枕玩。

程越很敏锐，她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动。

“怎么了？想我了？”

朱茯苓轻咳了一声，“是啊。”

她不是腻歪的人，待在一块的时候，什么想不想的，她说不出口。

隔着电话线，反而没那么难承认。

“白天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这会儿爸带旺财出去散步，就我一个在家，屋子里头就有点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

开了电视也不顶用。

越是有声音，越显得空旷。

朱茯苓抓着抱枕，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还是觉得有点空荡荡的。

是少了个人吧。

程越喜欢黏在她身边，平时她坐沙发里，他就在她身边，还觉得不够，把她往怀里捞，给她当人形靠垫，非要她靠着他才舒坦。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这会儿一个人坐沙发，少了个人形靠垫，难怪浑身别扭。

“我也坐在沙发里头，也是浑身别扭。”

程越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喜欢黏她，这阵子连人都见不着，他也很煎熬，但又不想她现在就回来。

想到家里现在的状况，程越捏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有一件事，说了你会生气。”

“嗯？”

朱茯苓语调上扬，开玩笑道：“这么遮遮掩掩的可不像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算是。”

朱茯苓缓缓眯起眼，“你在外头有人了？”

“噗嗤……”

程越没忍住，笑出声来。

突然就起了坏心眼，想逗一逗她。

“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就等着被我休掉吧。”

她脱口而出，半 点不带犹豫的。

程越更乐了。

“说休就休啊？你舍得？不怕我伤心？”

“你都敢找女人，舍得伤害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程越笑不出来了。

朱茯苓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要真敢在外头跟女人有点什么，她会伤心，会难过，但也一定会快刀斩乱麻。

这才是她。

爱得起，也放得下。

真心对待一个人的时候，坦坦荡荡，挣多少给他花多少，半点不带心疼的。

一旦被背叛，决定收回一颗真心，那也是真狠得下心，别说给对方花钱，连见一面都嫌浪费时间。

程越知道她这性子，所以一直洁身自好。

用后世网络上很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守男德。

简直是男德典范了。

“我没找别人，在我眼里，我媳妇就是最好的，我看不上别人。”

朱茯苓轻哼，“少拿漂亮话糊弄我，说回正题，你到底干了啥对不起我的事？”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程越身边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阿越，你咋又把衣服丢这洗衣机？机器洗不干净的，手洗才能洗干净，朱茯苓买这东西你也不拦着点，别人家媳妇都给男人洗衣服，就她偷懒！”

吴春芬的声音？

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朱茯苓面色一沉，紧接着，听到程越的声音变小了不少。

似乎是转过头去跟吴春芬说话，语气带了几分怒火。

“机洗和手洗一样干净。”

“机器能跟人的手比？她就是懒！你看看别人家媳妇，有谁像她一样成天往外跑，不给老公洗衣服做饭的？”

“别人媳妇没工作，茯苓有事业。”

“女人能搞啥事业？再说隔壁家媳妇白天也出去打工，晚上回来干家务带孩子，别人能做到，为啥她不行？”

程越彻底恼火了。

“茯苓的事业，别人能比？”

“你这是啥态度，教训你妈？”

吴春芬比他更恼火。

来京城好几天了，他这儿子也没带她到处转转，还嫌她在这儿碍眼，让她去住酒店，理由是房子是朱茯苓掏钱租来的，朱茯苓不乐意家里来人，所以她不能住进来。

简直岂有此理！

“她不孝顺公婆，挣再多钱有啥用？生不出儿子，搞事业有啥用？”

“孩子妈，别说了！”

程忠良真恨不得捂住她这张没有遮拦的嘴。

没看到儿子脸色都变了吗？

之前闹那么僵，伤透了儿子儿媳的心，她还不长记性？

非要闹得一家人变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才甘心？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事儿不要再提了吗？非要往儿子心窝子上戳，闹得他连家都不想回才甘心？”

吴春芬绷着脸，不说话了。

程忠良转头看向儿子，很尴尬。

“咱家是穷过来的，你妈也没用过洗衣机这种高档货，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用，没有针对茯苓的意思。”

“爸，我没怪您。”

他爸一直很明事理，他是很尊敬他爸的，可架不住他妈对茯苓有成见，提到茯苓就没一句好话。

“孩子这事，我跟茯苓自有打算，你们就别操心了。”

什么叫自有打算？

说到底就是生不出来，又霸占她儿子，还挑拨儿子跟她的关系！

“谁家儿媳妇生孩子，不是听长辈安排？就她搞特殊！”

“妈！”

程越大喝一声，表情变得极其严厉。

“茯苓是我媳妇，她想干啥就干啥，孩子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用不着看别人家的标准，在我眼里茯苓就是最特殊的，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您要是看不惯就离她远一点。”

“你啥意思？赶你妈走？！”

程越没回答她，就塞了些钱给他爸，长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那些事儿，是咱家亏欠茯苓，她心里有气，是看在我的情面上才没跟妈计较，咱不能太欺负人是不？您也知道茯苓的脾气，跟妈处不来，您跟妈还是住酒店吧，住最好的房间也行，省得呆在这儿看啥都不顺眼，茯苓知道了也不高兴，改明儿我再带你们去看故宫。”

吴春芬脸色巨变，又要发难。

程越去看过四合院，就一个感觉：“媳妇，你眼光真好。”

朱茯苓：“……”

又腻歪，还能好好聊天吗？

“许先生那边怎么说？”

“许先生安排了秘书，把购房文件都准备好了，等你回来就能一手交钱，一手签字，许先生请我转告你，回京之后尽快见他一面，说那位苗小姐有意识了，希望你跟罗医生再探讨一下治疗方案，看怎么让苗小姐早点醒过来。”

朱茯苓：“……”

她再说一次没学过医术，还有人信吗？

“等回京之后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鸿运这边一堆事，要搞运动会宣传，要开分店，要搬新办公室，要研发新款，代理商这边也要接洽，等这些事都定下来我就回来。”

“那得多久啊？”

程越语气都低落了，“我们好像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朱茯苓失笑，“那我加班加点，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不用，身体要紧，你身体本来就底子薄，不能折腾。”

比起早点见到她，他更希望她多休息，健健康康 的。

实在想得紧了，还可以打电话。

“要是有手机有网络就好了，可以直接视频。”

“那是什么？”

“是将来会有的东西，有了它，我不仅可以打电话，还可以从屏幕里头看到现在的你，你也可以看到现在的我，我们可以隔着屏幕直接聊天。”

以80年代人的想象力，是很难想象网络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听起来就很科幻。

“那不得是几十年后才发明出来的东西？”

“20多年后吧。”

你怎么知道？”

“你猜？”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到电话费要撑不住了，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

朱永山散步回来了，听到了一些。

什么20年后的网络，他以为在开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就是在意吴春芬跑到京城的事。

“难怪突然失踪了。”

可是一声不吭就跑到京城去，不怕出事儿让孩子担心？

这也太乱来了，朱永山自个儿干不来这种事，也挺不赞同的。

“你那婆婆还对你有成见？”

朱永山很难过。

女儿胖成170多斤时，他也没嫌弃，现在这么有出息，他更为女儿感到骄傲，于是就更难想象，女儿在婆家竟然是这种待遇。

朱茯苓也很无语。

“程家就程越一个儿子，她生怕程家断了香火呗。”

按照没生男娃就是没给程家传宗接代的逻辑，她不得一直生，直到生出男孩为止？

万一怀的不是男娃，咋办？

80年代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了，很多家庭为了要儿子，发现是女胎就打掉，哪怕生下来了，也是弃养送人。

朱茯苓在前世之所以没有亲人，被遗弃就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她对这类行为更齿冷。

不过无所谓了，她这辈子有丈夫，有亲爹，她很满足了。

“说起来咱们朱家也只有一个女儿，爸，您不遗憾吗？”

她出生的时候，是60年代中期，计划生育还没开始，多子多福那一套特别盛行。

尤其是在农村，五六个孩子很常见，七八岁孩子也不少，抢着生儿子一样。

谁家要是没有儿子，绝对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

她爸就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不知道舆论得难听成啥样。

爸，您当时不会得没儿子会绝后吗？”

“没有的事，在咱们朱家，儿子女儿都一样。”

朱永山是这么说的，这些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从来没因为她是女儿就亏待过她半分。

在传统的旧时代，这太难得了。

朱茯苓突然问：“爸，您跟唐姐啥时候结婚？再给咱们朱家添个孩子吧，弟弟妹妹都行。”

她这阵子也没断补药，但这身子底子到底是坏了，能不能给补回来，谁也说不准。

要是补不回来，她爸也没机会当爷爷了。

街坊邻居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都抱孙了，他嘴上不说，眼神却骗不了人。

“家里添个小孩能热闹些，所以您加把劲儿，啥时候跟唐姐把事儿定下来，结婚红包我一定给个大的！”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

朱永山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你明天真要去参加同学会？要不要换一身好点的衣裳？”

好歹对得起鸿运公司老板这个身份，给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好 好瞧瞧，她今时不同往日了，省得那些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用。”

本来就讨厌她的人，她就是穿着龙袍去，那些人也还是会说闲话。

为了跟这种人斗，专门把自己搞得花枝招展？

没必要。

对这种人，直接无视就行，在乎了反而落了下风，把自己搞狼狈了。

“我不是去炫耀自己翻身了，而是去谈合作的，平时上班穿什么，明天就穿什么，不用搞那么隆重。”

于是第二天，朱茯苓白衬衫，黑长裤，手里带了一些资料就去了。

她是想低调，可惜长得太招摇。

五官明艳，身材姣好，皮肤还白，气质也是顶顶好的，往那儿一站，还以为是电视里头走出来的明星。

刚一进去，引来齐刷刷的目光。

“她是谁啊？咱们当年有这么漂亮的女学生吗？”

“咱们那一届最有名的是刘梅和张曼妮吧，没听过还有这号人呀！”

刘梅是文艺才女的代表，各种学校晚会都会被推荐上台朗诵 诗歌。

张曼妮则是出了名的好看，天天有男同学跑到她的班级走廊偷看她，文艺汇演总是找她当主持人。

10年过去了，这两个人还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刘梅嫁了国营厂的领导做科长夫人，而张曼妮打小就家境不错，穿得光鲜亮丽，追求者也没断过，挑的对象也很不错。

“是大公司的经理啊？那岂不是一个月能挣好几百？”

张曼妮今天特意穿了红色碎花裙，雪花膏和口红一样没少涂，还专门去做了时髦的大波浪卷发，比平时更亮丽。

坐的位置也是人群中央，被同学们簇拥着，就像回到了中学时代，依然受人追捧。

她露出谦虚的笑容，说：“也就两三百吧，够花。”

“两三百才够花啊，那一个月挣五六十的我们不是没法活了？”

“张同学跟咱们能一样？她可是城里大户人家长大的，找的对象一个月不挣个两三百能配得上她？瞧她这身行头，光做这个头发就得花不少钱吧？”

张曼妮撩了一下长发，笑意更浓。

“就花了30块钱吧，也不是我付的钱。”

“你对象付的钱吧？又能挣钱，又舍得给你花，太让人羡慕了吧？我要是也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做梦都能笑醒！”

“那你得有张同学的美貌呀，别说咱们那一届了，就是往前后数三届，也找不出一个比张同学更漂亮的吧？”

“那可不一定，你们看看那儿……”

说话的人往门口一指。

紧接着，一双又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刚进来的身影，搞得喝得正欢的男同学一头雾水。

“看啥呢？眼睛都直了。”

然后顺着大家的视线回头一看，猛吸一口气。

“我的妈！哪儿来的大美人？！”

“不是咱们的同学吧，不然咋没见过？是哪个同学带来的朋友吗？”

“她身边咋没人？这多怠慢人家姑娘啊，我去跟她聊聊！”

“我先去，别挤！”

簇拥在张曼妮身边的人瞬间少了一半，尤其是男生，转眼 就跑光了。

林翠凤也傻了。

“朱茯苓真来了？”

“她是朱茯苓？”

旁边几个同学狠狠吃了一惊。

“我记得她很胖的啊，还邋里邋遢的，脾气也不好，说她两句满嘴脏话骂人的，那姑娘那么漂亮，又有气质，瞧着也很有修养，怎么可能是朱茯苓？”

“她那叫长得好看？”

张曼妮咬牙，眼神里都是讽刺，“妖里妖气的，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了解情况的，以为她真有那么清白漂亮。”

这八卦多少有点劲爆。

“不会吧？你咋知道？”

“这能有假？她妈就是小三，她要是能学好，当初会辍学？老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身上流着小三的血，能是啥正经姑娘？”

张曼妮冷笑着，看了一眼刘梅。

“不信你们问刘同学，她男人就被朱茯苓勾引过，当初朱茯苓可是跑到她婚礼上，当着全场宾客的面说要嫁给她男人，可不就是上赶着给人当小三吗 ？”

“嘶……”

众人听得直吸气，看刘梅的眼神全是同情。

难怪当初意气风发的气质才女现在失魂落魄的，来了之后就阴着一张脸，谁跟她说话都不搭腔。

跟当初的气质才女简直判若两人，把大家给吓一跳。

“听说在跟她家科长闹分居，就是有小三给闹的，堂堂一届才女，当年多少男同学追啊，最后嫁了国营厂科长，大家也很羡慕，没想到才一年就闹成这样，都是小三给害的！

“刘同学，张同学说的是真的吗？朱茯苓真是小三，跟你抢男人啊？”

话没说完，刘梅猛地站起来，然后抓起旁边满满的一杯酒，直奔朱茯苓的方向。

简直气势汹汹。

林翠凤吓一大跳。

“我记得刘梅一直很冷静的，这是要干啥，不会要闹事吧？”

张曼妮只是笑。

隔着人群看朱茯苓的眼神，很是幸灾乐祸。

那边的朱茯苓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她刚坐下，身边突然围上来一群人。

陈少荣烦透了她。

她越在乎什么，陈少荣就故意提什么，好像刺激她能得到什么扭曲的快感。

“你就是个泼妇，怎么好意思跟朱茯苓比？”

刘梅就更疯了。

“你成天惦记那贱人，那贱人看得上你吗？我比不上那贱人，你又好得到哪儿去？跟程越比，你就是个臭虫！”

“啪！”

是响亮的巴掌。

绝不是陈少荣第一次对她动手。

刘梅就更恨。

恨陈少荣背着她偷腥，更恨阴魂不散的朱茯苓。

陈少荣就出轨挑眉眼跟朱茯苓相似的女人，不就是对朱茯苓不死心，故意找的替身吗？

所以她恨。

明明已经把朱茯苓赶出家属院，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

满肚子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扭曲。

“贱人！朱茯苓，你就是个当小三的贱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

“哗啦！”

刘梅话音还没落，朱茯苓面无表情，又是满满一杯啤酒，泼在她脸上。

紧接着，一杯又一杯。

那么大一桶啤酒，愣是被泼掉一半。

全场鸦雀无声。

因为朱茯苓气场太吓人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就是寒着一张脸，就让人压迫感十足。

眼睁睁看着她，把半桶啤酒泼在刘梅身上，把人泼成了落汤鸡，也没人敢吱一声。

“冷静了吗？”

朱茯苓又倒满一杯，冷冷看着刘梅。

别人敬她一分，她回三分客气，是她有素质，不是她没脾气。

刘梅对她发疯，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厌烦了，也受够了。

“你们两口子的事不要往我身上扯，我嫌膈应。”

“你还有脸狡辩？就是你下贱，勾引我男人，你就是小三！”

刘梅喊得歇斯底里。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朱茯苓身体里流着下贱的血，是个不要脸的破鞋！

“她妈是破鞋，专门给人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有夫之妇，还死不要脸倒贴我男人！跑到我结婚的婚礼上威胁我男人娶我，她就去死！当初撞柱子 上，怎么没把你撞死？！”

刘梅哪里知道，当初那一撞，原主真撞死了。

可原主就该死吗？

就算没有原主，没有后来的她，刘梅和陈少荣难道就能一辈子和和美美？

不可能。

刘梅骄傲虚荣，控制欲又强，成天疑神疑鬼，怀疑陈少荣在外头有人，陈少荣跟女同事多说两句话，她就要发难，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不需要第三者插足，刘梅在陈少荣眼里，就已经从心头的朱砂痣，变成墙上的蚊子血了。

陈少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管不住身下那二两肉，迟早出轨。

碰巧遇到朱茯苓从170斤大胖子，瘦成婀娜大美人，而这个美人之前还对他穷追不舍，于是就成了他想偷腥的目标。

他嘴上说着是朱茯苓勾引他，不过是利用朱茯苓转移刘梅的仇恨，把自己的出轨说成是被迫的。

一次次提朱茯苓比刘梅好，也不见得有多高看朱茯苓，不过是让刘梅去恨朱茯苓，然后他把自己跟姘头给摘出去。

有人递干净的毛巾过来。

是个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有点害羞。

他不敢直视朱茯苓，耳尖还红了。

“新买的，没有用过，不脏。”

朱茯苓倒不是介意脏不脏，而是她湿的不只是衬衫，还有脖子和肩膀，这些地方能用异性的毛巾随便擦？

刘梅才大闹一场，散播她是小三的谣言，她要是擦了，是生怕谣言还不够离谱？

“不用，我去厕所弄一下就行。”

那男生有点尴尬，但是对朱茯苓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份好感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就是纯粹地欣赏她的分寸感，于是对刘梅那些造谣就更不信了。

衣服湿了也不肯用别人的干净毛巾擦一下，这么明显的避嫌，分寸感这么强，怎么可能跑去给男人当小三？

“刘梅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能信？”

“我也觉得离谱，朱同学现在这么漂亮，想要什么男人没有，犯得着盯着一个有妇之夫？她看着就不像这种人。”

张曼妮脸色一沉。

朱茯苓出现之前，漂亮这个词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

可朱茯苓进包间之后，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了，她一下子从万众瞩目的焦点变成透明人，落差太大，她受不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怎么知道她看着清高，背地里也这么干净？她妈当小三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妈不干净，她能干净到哪儿去？”

大家面面相觑。

“她妈不是早就死了，她只剩一个亲爹吗？再说她妈干了啥，跟她有啥关系，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株连九族那一套？”

“眼见才为实，咱应该用自己眼睛看，不是听到别人说啥就信啥。”

男生抓着毛巾，表情很严肃。

他在学校当老师，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人云亦云啥的，在他身上不好使，也看不惯背地里嚼人舌根那套。

朱茯苓是凶悍，可是坦坦荡荡，相比之下，张曼妮的阴阳怪气更让人看不惯。

“刚才刘梅的闹剧，朱同学的不卑不亢，有多少人能做到？再说她泼掉了半桶啤酒，要是再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话，剩下半桶啤酒怕是不会留情，你们谁想尝尝这半桶啤酒的滋味吗？”

顿时鸦雀无声。

剩下那半桶啤酒，看的人心里犯怵，也没人敢喝了。

朱茯苓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尴尬的场景。

不过无所谓，她不是会在意周遭氛围的人，也没打算出头去活跃气氛，之所以今天来这儿，也没打算跟同学联络什么旧感情。

说白了，她是来谈生意的，管别人咋想干什么。

她看向给她递毛巾的男生，“你是芒城二高的老师？你们学校是不是也派出运动队，参加月底的全民运动会？”

“你咋知道？我们二高要出好几个队，高一到高三，每个年级派出一个队伍，学校也鼓励教职工积极参与，有不少老师报名，也组出来了一个教师队，我还是队长咧！”

提到运动会，感兴趣的人就不少，尤其是在学校任职的，不约而同凑过来。

“你们学校是出4个队啊？我们学校也是，我还报名了！可惜最后没选上，不过没事儿，我运动也不太行，跑步几百米就得喘大气儿，也没啥好鞋穿去参加，就不掺和了，当个啦啦队也挺好的。”

说到鞋，朱茯苓可就不困了。

今天就是奔这个来的呀。

“你们出的运动队都穿啥鞋比赛啊？学校有统一规定，或者发比赛穿的鞋子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都是自己准备的，凉鞋布鞋啥的，反正是挺累脚的，听说现在流行的运动鞋很不错，校领导正商量着打报告，申请给运动队一人买一双。”

就是太贵了，费用不好批，也不知道买啥品牌合适。

“市面上叫得出名字的品牌一个比一个贵，交不上名的杂牌质量又不行，穿上脚很硬，鞋底还容易开胶，多跑几步就掉鞋底，比布鞋好不了多少，但是价格比布鞋贵多了。”

“你们要买运动鞋？”

林翠凤突然插话进来，“这不 巧了吗？曼妮的对象就在卖运动鞋的公司工作，还是经理呢！买运动鞋，找曼妮的对象最合适呀！”

这下大家来了兴致。

“说起来张同学不是去鸿运公司应聘了吗？就是那个卖红星运动鞋的公司，她对象也在这公司？”

一提鸿运公司，谁不是一脸羡慕？

就连在学校里当老师，拿着铁饭碗的同学，都忍不住羡慕。

“那公司出了名的福利好，工资也高，要是能应聘上，我也不乐意呆学校了！”

“听说要求可高了，哪有那么容易进去？不过对张同学来说应该不难，毕竟张同学的对象在这公司当经理，给张同学安排个职位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朱茯苓看向张曼妮，有些惊讶。

鸿运公司的管理岗设置，先是主管，往上是经理，再往上就是她这个老板。

经理级别是高管了，李兴和秦律这几个攥着鸿运股份的小股东，在职位上也是经理，直接占了经理人数的大半。

剩下那么两三个，都是从姿美服装厂时期就跟过她的元老，能力出众，但都不是小年轻，没有低于30岁的。

这个年纪，甭管是男是女都成家了，没听说哪个经理还在处对象。

“你确定他是鸿运的经理？”

“他不是，难道你是啊？”

朱茯苓啥意思，嫉妒她找了个这么能耐的对象？

张曼妮冷哼，故意炫耀似地挺了挺胸，语气也很骄傲。

“你们谁想买运动鞋，要买多少，报个数量给我，我跟我对象说一声，让他给你们一个大折扣！”

红星运动鞋在芒城，是高档和时髦的代名词，穿过的人都说好，可买得起的人没几个。

一听有大折扣，所有人都来劲了。

“可我听说红星运动鞋从来不打折的。”

“哪有不打折的鞋，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张曼妮很自信地撩了一下长发，还故意瞅了朱茯苓一眼，挑衅似的，说：“再说我对象可是经理，打几折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朱茯苓耸了耸肩。

还以为张曼妮多少有点骨气，结果就这样跑了。

剩下的人就傻眼了。

“张同学的对象压根不是鸿运的经理啊？那她之前吹牛吹这么大，还说自己也是鸿运的员工，这……”

“都跑了，折扣咋办，还能有吗？”

朱茯苓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要是没记错，她是芒城六中校办的，六中派出的运动队是她带队。

那不巧了吗？

“不一定非要折扣，说不定能直接免费拿呢？”

“别开玩笑了。”

林翠凤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红星运动鞋多少钱一双吗？最便宜的也要28元一双，而且还不打折，不然大伙儿为什么这么期待曼妮的对象，不就是想要点折扣？”

哪知道严保鑫吹了这么久的高管经理，竟然是个假货！

“这下折扣都没了，怎么可能免费？你又不是老板，免不免费是你说了算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鸿运的老板？”

好大的口气！

严保鑫只敢装自己是经理，她胆子更大，直接装老板！

“你是不是以为鸿运的老板太低调，没几个人见过，是个人就能冒充啊？”

所有人都摇头。

十年不见，朱茯苓是变得漂亮了，可到底初中就辍学了，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以为一张漂亮的皮囊就能忽悠所有人？

“你冒充鸿运的老板，不怕被拆穿啊？”

林翠凤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跟张曼妮去鸿运应聘过。

虽然没应聘上，但是记住了鸿运的前台电话。

“到底是不是，打个电话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还真当场打电话。

“你好，是鸿运公司吗？我们这儿有个人说是你们的老板，还说她一句话就能免费送你们的运动鞋……名字？她叫朱茯苓。”

下一秒，林翠凤突然表情僵住，猛地转头盯着朱茯苓。

表情震惊，仿佛见了鬼。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严保鑫在看到朱茯苓之后，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因为装逼装到正主面前，装不下去了！

朱茯苓是红星的老板？

这太魔幻了！

林翠凤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想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确定现在不是在做梦。

刚出包间，跟张曼妮撞了个正着。

张曼妮快气死了。

她追出去想问个清楚，结果没追到严保鑫，憋了一肚子火。

一回头，小跟班还这副德行，她就更恼火。

“你咋跟丢魂了似的，见鬼了？”

“朱茯苓竟然是鸿运的老板，你说是不是见鬼了？”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张曼妮气笑了。

鸿运公司在芒城名气那么大，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包括她。

以她的学历和本事，也就能应聘一个普通职员，朱茯苓连她都不如，怎么可能是老板？

“绝对不可能！”

林翠凤也觉得匪夷所思，可那通电话就是她打的。

下一秒，电话对面的接待员说：“朱老板说免费送运动鞋？好的，我登记一下，麻烦问一下朱老板送多少双，需要配送上门吗？”

朱老板？！

听得林翠凤傻了，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她幽幽看了张曼妮一眼，突然觉得从来光鲜高傲的张曼妮有点可笑。

“你以为你对象为啥那么自信，说鸿运老板听他的话，结果朱茯苓一出声，他脸色就变了？”

张曼妮脸色变了。

她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去鸿运应聘，接待员对她客客气气的，是真的对她很满意？

不是。

是看在老板，也就是朱茯苓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而已。

也就是说，朱茯苓真是鸿运的老板？！

“你今天这么一闹，把人给得罪了，这应聘是什么结果，下周一也甭去看了。”

这话难听，但却是实话。

见张曼妮脸色变了又变，又是不甘又是嫉妒，林翠凤摇摇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中学时期最风光的女学生，一个刘梅，一个张曼妮，今天一个比一个难堪。

当初最惨的一个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还当上了女老板。

所有人都羡慕。

包括她。

林翠凤突然很后悔。

要是她前两回见朱茯苓时，没帮着张曼妮挤兑朱茯苓，她现在就 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跟朱茯苓套近乎。

借着同学这层关系，指不定还能进鸿运公司工作，毕竟朱茯苓是老板，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可惜太迟了。

悔得肠子发青也没有用了。

这个时候，包间里的气氛全变了。

“天哪！朱同学，你真是鸿运公司的大老板啊？你们卖的红星运动鞋现在可火了，我们单位的人都喜欢，谁要是买上一双，能炫耀上三天！”

“一直听说新步的老板很厉害，特别会做生意，还以为是四五十岁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跟咱们是同龄人，而且就是咱们的同学！”

最离谱的是，这个同学在当年是出了名的差生，考试全年级垫底，还中途辍学。

整整十年，所有人提起来，无不是摇头。

“当初班主任还拿你当反面教材，教育大家说不好好学习就会变成像你一样。”

要是班主任在这儿，指不定表情有多精彩。

看着面前落落大方的姑娘，除了由衷



的羡慕，谁也嫉妒不起来。

“咱倒是想变成朱老板一样，可惜没这命啊，不过能沾点光也不错，朱老板前面说免费拿是啥意思？要送咱们同学一人一双？”

称呼从朱同学变成了朱老板。

成年人嘛，权衡利弊很快，谁要是成功了，总是会被优待的。

谁也不知道啥时候就需要到她帮忙，搞好关系总没错。

“当然！是一人一双。”

朱茯苓脸上挂着笑，落落大方的。

“今天在场的大家人人有份，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月底举办的全民运动会，希望大家到时候穿我送大家的运动鞋来，就算不参加比赛，来给我们红星的展位捧个场也行。”

搁后世，这叫气氛组。

用不着卖力吆喝，只要一拨又一拨人往展位那儿一站，声势就造起来了。

大家穿着红星运动鞋，哪怕只是在会场到处逛，那也是活脱脱的移动广告，不比在小小的展位上放个广告展板，人一多就挡住看不见好多了？

再说这些同学，有不少是事业有成的，送他们一双，他们平时也会穿吧。

穿了总会被亲朋好友看到吧，又拿人手短的，聊起红星运动鞋不得说两句好话呀。

一来二去，亲朋好友不就被安利了吗？

身边的人说好，效果可比花钱登广告强多了。

总之一句话，鞋是白送的，宣传效果也是实打实的。

这还不是她今天来这儿的重点。

朱茯苓看向几个在学校任职的同学，微微一笑，说：“学校都有派出运动队参赛吧？运动队的鞋子和队服，学校是怎么安排？”

“不都是参赛的人自备吗？学校可没有这个经费给搞这些，顶多缠个袖带啥的，方便到时候认人找人。”

每个学校派出四五个队，一个队加上替补，平均是7个人，算下来超过30号人，又是准备服装又是准备鞋子的，得花多少钱啊？

“就穿运动会那几天，专门配服装和鞋，风光是风光，可是不值当，没哪个学校舍得花这个钱吧？”

“要是



不用花钱，免费送一人一套呢？”

边说着，朱茯苓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赠送协议，还有一套又一套的队服设计稿。

“我们红星是运动鞋品牌，想着借这场运动会盛事，响应一下国家全民运动的号召，让更多老百姓喜欢上运动文化，所以计划给参赛的运动队都送一套比赛装备，装备有一双运动鞋，还有一套独家设计的运动服！”

这也太大方了吧？

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她连文件都准备好了，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一套装备是啥。

一双经典款红星运动鞋，一套经典款配套的运动服，并且经过改良设计，每个学校的都是不一样的，队内整齐统一，对外又舒适漂亮，谁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免费！

一整套下来，没有50元拿不下，说送就送，谁不要谁是傻蛋！

“你堂堂一个大老板，说送就是真送，不唬人吧？啥时候签合同？我这就回去汇报给校领导！”

哪个学校不想自己的运动队在运动会上飒



爽英姿的同时，体体面面的，不被其他学校压下去？

之前没经费，想搞形象也没法搞，现在这么好的装备免费送上门，不得赶紧抢？

“算了，不用汇报了，这么好的事儿，校领导做梦都得笑醒，没可能不同意，怕是怕我动作不够快，被人给抢了先呢！”

说着，一把拽住朱茯苓，就要把人搞去学校，赶紧把这事儿给办下来。

其他人不乐意了。

“你们六中离这儿多远啊，就是要去学校，也得先去我们三中啊，离这儿才隔两条街！”

“我们一中也很近啊，而且我骑自行车来的，可以直接把人载过去，今天校领导也在学校，去了就能直接盖章！”

说着就拽起朱茯苓另一只手，生怕动作慢了，朱茯苓被人给拽走，让别的学校抢了先。

那些没在学校任职的同学，也想抢人了。

他们不是学校运动队的，也没参加运动会的比赛，可朱茯苓说好给他们也一人送一双的。

人给拽走了，他们那份还有没有啊？

来之前还担心他们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得费好一顿口舌才能把人说服。

完全多虑了嘛。

朱茯苓笑了。

“别急，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

她送得大方，顺道要求学校这边提供点新步的“黑料”，不过分吧？

新步这边，刘长辉也在想着要怎么对付红星。

红星一天不倒，新步就一天没法在芒城站稳脚跟，他要的是红星消失在芒城市场，然后一个人独吞蛋糕。

抢到运动会的独家赞助权，只是第一步。

“黄厅长，品品这茶楼新出的龙井，您最懂茶，您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黄厅长是政府办公厅的领导，为人刚正不阿，也没啥不良嗜好，就喜欢品茶。

刘长辉很清楚这一点。

跟那些阿谀奉承，又贿赂送礼的人不同，他很会投其所好。

不送礼，就隔三差五请人喝茶，马屁也拍得恰到好处，听得黄厅长身心舒畅，嘴里一口茶更清香了。

再看穿得文质彬彬的刘长辉，更觉得他有品位，不是满嘴铜臭味



的庸俗生意人。

“我听说刘老板最近跟学校合作，又是给学校图书室捐书，又是给老师办公室捐办公文具，很有心啊。”

捐书是真的，捐办公文具也是真的。

可捐了多少本，文具有几支笔，那就不一定了。

当然这个细节，黄厅长不需要知道。

黄厅长只需要知道他给学校捐了东西，是个道德崇高的生意人。

当然也没有人告诉黄厅长，刘长辉捐这些东西是有条件的，就是跟学校签合约，校方无条件允许新步把运动鞋卖给学生。

无条件这三个字，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新步不仅可以在校园里拉宣传横幅，还可以在学生天天出入的食堂门口，堂而皇之摆售卖点，做学生的生意。

发展到后来，要求新步运动鞋成为体育课指定穿的鞋，不穿新步运动鞋不能参加体育课。

合约还规定了，能进学校宣传和销售的鞋只有新步，除了新步，什么凉鞋、布鞋、皮鞋，一概不行。

红星运动鞋更是被列进重点拉黑的名单，



学校范围内不允许出现红星品牌的任何东西，连开在学校里头，但不归学校所有的小卖部，也不行。

既要新步遍布校园各个角落，又要红星在校园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做得可以说是非常绝了。

给学校捐了点书，就能换来这么多好处，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奸商？

当然这些事，黄厅长都不需要知道。

黄厅长一直认为新步是个良心品牌。

“学生就是祖国的未来，刘老板心系学生，捐了那么多东西，这份情怀令人佩服！我听说刘老板在找新办公室，看上了政府办公厅旁边的办公楼？那是个好地方，适合新步这样有良心的好品牌。”

刘长辉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给黄厅长又倒了一杯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可惜看上那办公楼的不只有新步，还有一个牌子，也是卖运动鞋的，叫红星。”

“红星运动鞋？听说过，好像是个不错的牌子，就是卖得不便宜。”

黄厅长对红星似乎印象不错？

这可不是刘长辉想听到的。

但这还不够。

这场运动会，刘长辉不仅要新步一炮而红，还要红星一败涂地！

“可是刘老板，这很难啊。”

之前的计划是让主办方把红星的展位挪到角落，让红星在运动会期间，几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搞宣传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最好黄厅长在逛各品牌展位时，再批评红星几句，那场面想想就很精彩。

然后塞钱给记者把这一幕报道出去，红星丢脸丢到全芒城老百姓面前，还怕红星名声不臭？

红星名声臭了，芒城市场这块蛋糕就是他们新步的了。

可是黄厅长毕竟是政府领导，见多识广又谨言慎行，在记者面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完全记录下来，并且被媒体各种解读，所以每一个字都要再三斟酌。

指不定哪一句话，就不小心让一个大品牌形象崩塌。

“黄厅长现在对红星没啥好印象，但他也不像会乱说话的，除非红星在他面前干了什么让他恼火的事，他实在看不下去才会批评。”

红星的老板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却很聪明，不然也不会一年时间把公司做这么大，那女人怎么可能会在黄厅长面前犯错，败坏黄厅长的印象？

“红星那么小一个展位，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我打听过，独家赞助权被咱们拿走之后，红星在运动会搞不了什么宣传，压不住咱们的风头，打算装孙子，没再跟主办方谈过什么，八成都放弃宣传了。”

本来是芒城第一运动鞋品牌，名声响当当的，现在被新步压得抬不起头来，还放弃挣扎了。

很多同行私底下都在笑话。

尤其是最近，红星见了新步就躲的声音越来越多，新步的人听一次笑一次。

在他们眼里，红星已经是手下败将了，就等着运动会那天看红星怎么出糗。

咱们势头太强，红星的人怕了，现在能躲就躲，这回运动会就守着一个小展位，搞什么大动作。”

做多才容易错多，红星啥都不干了，还能出啥错招黄厅长批评？

刘长辉两眼一眯。

“没有不犯错的人，再说他们不犯错，那就给他们找个错，多简单的事儿？”

他把秘书叫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下。

秘书眼珠子都瞪大了。

要搞这么大吗？

而且这是造谣栽赃吧？

“真这么弄，不止黄厅长，怕是主办方都得恼火，当众把红星轰出会场吧？”

刘长辉慢悠悠喝着茶，说：“那更好，到时候把记者叫过去，多拍几张照片，还愁没报道可写？”

记者是不用再愁了，但这种报道发出来，红星就完了。

再看刘长辉笑眯眯的表情，秘书一阵不寒而栗。

刘长辉之前干别的生意，碰到的竞争对手，也是用类似的手段，把对手搞垮，然后独占市场。

这种招数驾轻就熟，不过是故伎重施而已，没什么难度，只不过这回的倒霉蛋是红星而已。

这就是生意场，蛋糕就这么大，想要分多一点只能靠抢，明着抢不来，就来阴的，把对手搞死。

谁失败了，破产了，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

生意场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看谁手段更高，下手更狠而已。

别看刘长辉文质彬彬，实际上下手比谁都毒。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汇报。

“老板，红星那边好像有动静，那个叫朱茯苓的女人一直在接触学校的人。”

刘长辉面色一沉。

新步最重要的倾销渠道就是学校，因为在学校可以靠合约各种打广告，又给老师施压，逼着学生买新步运动鞋。

这一招在别的地方不好使，别处只能规规矩矩做宣传，所以学校是新步的命脉，谁也动不得。

“那女人要搞什么？”

刘长辉脸色难看，随之，他又摇摇头，觉得担心是多余的。

新步跟学校签了合约，只能让新步进学校，别的品牌一概没戏。

有这一纸合约在，红星就甭想踏进学校半步。

“还以为那女人有什么本事，最后就这点能耐？”

秘书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他也想不到朱茯苓要搞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搞动作，会不会跟运动会有关？”

“红星就一个小破展位，掀不起什么风浪。”

刘长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做生意就没输过，现在新步又占尽优势，更不可能输。

反倒是红星，注定要在运动会上成为笑柄，动静越大越贻笑大方。

生意场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看谁手段更高，下手更狠而已。

别看刘长辉文质彬彬，实际上下手比谁都毒。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汇报。

“老板，红星那边好像有动静，那个叫朱茯苓的女人一直在接触学校的人。”

刘长辉面色一沉。

新步最重要的倾销渠道就是学校，因为在学校可以靠合约各种打广告，又给老师施压，逼着学生买新步运动鞋。

这一招在别的地方不好使，别处只能规规矩矩做宣传，所以学校是新步的命脉，谁也动不得。

“那女人要搞什么？”

刘长辉脸色难看，随之，他又摇摇头，觉得担心是多余的。

新步跟学校签了合约，只能让新步进学校，别的品牌一概没戏。

有这一纸合约在，红星就甭想踏进学校半步。

“还以为那女人有什么本事，最后就这点能耐？”

秘书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他也想不到朱茯苓要搞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搞动作，会不会跟运动会有关？”

“红星就一个小破展位，掀不起什么风浪。”

刘长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做生意就没输过，现在新步又占尽优势，更不可能输。

反倒是红星，注定要在运动会上成为笑柄，动静越大越贻笑大方。

“随他们折腾，最后就是记者报道里的笑料而已，倒是我之前交代的事，都给我办妥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还有办公楼这事儿，有黄厅长发话，办公楼就是咱们的，你安排人把手续和合同办了，等运动会结束，咱们新步就搬去新办公楼。”

至于红星？

等运动会结束，红星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新步高调又招摇，不少人看在眼里。

别的行业在看热闹，同行的几个运动鞋品牌，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安静，只有在私底下，才敢悄悄议论。

“我听说新步这回是铁了心要整死红星，红星的人也不知道在想啥，明知道运动会是新步的主场还掺合，这不是把脸凑上去给人家扇耳刮子吗？”

“我倒是希望，红星能撑久一点。”

“谁不是呢？”

大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气。

在红星之前，芒城的运动鞋市场几乎是空白的，不是没人想做，而是压根卖不动。

运动鞋是新鲜玩意儿，老百姓不了解，口袋里也没几个钱，当然就没兴趣花钱买没见过的新东西。

也就红星头铁，从摆摊开始，一双一双卖，到后来去田径比赛打广告，出版《永不止步》这本运动文化的书，各种奇招，一点一点把知名度打开，才让老百姓慢慢了解并喜欢上运动鞋。

消费需求有了，市场打开了，商机也就来了。

红星做高端品牌，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想买运动鞋又买不起红星的这些消费者，就养活了几个小品牌。

在座的几个人，就是这几个小品牌的老板。

“说到底，咱们在芒城卖的动运动鞋，能挣这份钱，可不就是沾了红星的光吗？”

红星卖得贵，在高端市场没啥竞争对手，也不会来抢低端市场，甚至跟他们几个小品牌关系不错。

碰上红星的员工，问些销售经验之类的，红星的员工也很大方，不涉及到公司机密的就能说就说。

“朱老板说了，市场那么大，一个品牌吃不下，只要公平竞争，那就各凭本事，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而且芒城的市场不成熟，还有很多老百姓不知道运动鞋是啥，也没穿过，卖运动鞋的越多，买的人才越多，运动鞋这个品类才真正推广开，对我们红星来说也是好事儿。”

“消费者又不是一辈子只买一双运动鞋，从你们这儿了解到运动鞋，先买了你们的，等到想换新鞋时，指不定就想试试别的品牌，那就是我们红星的一个潜在消费者，对不？”

就是这份开阔的心态，让很多同行对红星发展这么快，除了羡慕，真没几个人嫉妒。

也没几个人想把红星搞垮，因为大家跟红星的定位不同，目标消费者也不重叠，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

红星发展得好，越来越多老百姓喜欢买运动鞋，他们这些小品牌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新步除外。

“比起新步，我倒希望红星越做越大，刘长辉那个人，野心太大，就想一个人独吞蛋糕，要真把红星整垮了，接下来倒霉的就轮到咱们了。”

提起新步，所有人苦不堪言。

“我上回在三中附近摆摊，就被新步的人把摊子给砸了，不止不给摆，连靠近学校都不行，说学校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可不止在学校霸道！”

一提这个，其他人也有话说了。

“之前我去国营厂附近摆，碰上红星的人，他们来得比我迟，就把摊子摆得离我很远，没跟我抢位置，我中途跑去公共厕所，摊子没人了，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红星的人在我摊位上，不仅帮我看摊子，还帮我卖了两双，这要是换做新步，不把我的摊子给掀了就不错了！”

大家一听，突然就沉默了。

这年头做生意都不容易，什么样的同行都碰到过，红星这样的，很难找出第二个。

“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论经营方法和做人品德，像新步这样下作的不少见，红星这样的真没几个，可惜人善被人欺，劣币驱逐良币啊，过了这场运动会，芒城怕是要变成新步的天下了，到时候红星没活路，咱们这生意，怕是也要到头了。”

一片唱衰的声音。

碰到红星的员工，大家都是一脸同情，好像红星这个品牌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

“朱老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好久不见的蔡先生，也是一脸担忧。

把旧厂房卖给朱茯苓之后，蔡先生就转行去卖珠宝了。

现在已经是两个珠宝店的老板，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也没少从别人嘴里听到红星品牌。

做得这么好，怎么就碰上了刘长辉？

蔡先生也在刘长辉手里吃过亏，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使的手段恶毒又下作，也不会因为对手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朱茯苓在他手里，能讨得到什么好？

你是个有本事的女人，红星倒了还可以做别的，别跟刘长辉对上就行，可要是实在困难，也可以到我的店里当个经理，我随时欢迎。”

朱茯苓囧。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同情的了，她看起来有这么菜，分分钟会被刘长辉整垮那种？

“新步现在是很嚣张，但是谁能笑到最后可不一定。”

蔡先生皱眉。

他觉得朱茯苓过分乐观了，要么就是低估了刘长辉的手段。

“我听的小道消息，刘长辉私底下找了不少小混混，还给记者塞了不少钱，说是让记者到时候多写几篇运动会的报道，谁也不知道到底要写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品牌为了宣传，有的花钱直接上报纸打广告，有的偷偷塞钱让记者，让记者在报道里头拐着弯夸品牌，很常见的宣传手段，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这回不太正常。

写报道就写报道，找小混混是想干什么，不可能是给新步搞什么宣传新花样吧？

不是 搞新步，那就是搞对手？

什么对手能让刘长辉这么大费周章？

除了红星，还有谁？

朱茯苓脸色一沉。

“蔡先生，去珠宝店当经理的机会，我应该用不着，但还是感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信息。”

她是真的没想到，刘长辉手段会这么下作。

“都是做运动鞋生意，但我们的目标群体并不重叠，没必要斗得你死我活，而且红星从没有主动招惹过新步，一直是新步咄咄逼人，非要把红星从芒城市场挤出去！”

霸占了学校渠道，把红星给驱逐了，开专卖店也故意跟红星对着干，生怕红星比新步多卖一双。

现在搞个运动会，走后门拿了独家赞助权，又利用独家赞助商的特权，要求主办方把红星放在最不起眼的展位，还觉得不够，非要把红星往死里整？

“简直欺人太甚！”

林森快气死了。

这回运动会搞宣传，他是负责人之一，也是朱老板交给他的第一个重要工作，绝对不能搞砸，所以他绷紧了神经，晚上睡觉都在梦里工作，生怕哪个环节做不好。

真让新步得逞，他的工作就搞砸了，拿什么给朱老板交差？

“我这就去找刘长辉，揍死他丫的！”

林森抄起一根棍子，气势汹汹的。

把李兴吓一跳。

“你们这些小年轻，咋这么沉不住气？你要是真揍人，刘长辉一个借题发挥，你没好果子吃，咱红星的名声也得给拉下水，不就正中刘长辉下怀？”

林森瞬间就冷静了，但还是不甘心。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甘心。

“所以咱们才要把声势搞大，大到盖过新步的风头，风风光光赢他们！”

朱茯苓攥紧拳头，心里憋了一股火。

她从来不是缩头乌龟，对方逼得越狠，她只会越逆反，非要狠狠赢一把！

“新步想给咱们泼脏水是吧？那就别怪咱们把他们的老底给掀了！”

朱茯苓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燃起了熊熊斗志。

之前不想搞那么麻烦，可不代表她会怕事！

朱茯苓拿出这两天的成果，摆在桌面上。

全是跟各种学校签的赠送协议，协议上写的明明白白，红星给学校运动队免费提供运动鞋和运动队服，学校这边配合红星做调查取证，证明新步都干了啥。

“起初学校是不乐意的，因为被新步忽悠了，签了那该死的合同，只能任由新步在学校为所欲为，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但凡新步有点良心，光明正大卖运动鞋，学校都不会说什么。

可惜新步贪心不足，得寸进尺，强硬逼学生买新步运动鞋，连一天三餐啃馒头的穷学生都不放过。

这就踩到学校的底线了。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给新步养韭菜让新步收割的地方。

“李兴，你亲自负责调查，新步的罪证，拿到越多越好！新步给咱们泼脏水之前，先看看他们自己干不干净吧！”

光做这些，还远远不够。

“小桃，你那边谈下几个愿意接受咱们赠送运动装备的合作单位？”

“谈下13个，协议也签好了，都在这儿。”

小桃拿出一沓文件，言简意赅，迅速交代了重点。

“还有6家没谈拢，不是大厂就是大公司，不差钱，说要自己定制队服，不穿有别人公司品牌标识的衣服。”

“运动服不穿，运动鞋也不穿？他们派出的运动队才几个人，定制队服容易，定制运动鞋可不容易，做运动鞋的设备比做服装复杂多了，没哪个鞋厂会为了几双订单专门开模给他们做定制。”

所以运动鞋只能买。

放眼整个芒城，找得出哪个品牌的质量比红星好？

“不要运动服，那就单独签运动鞋，总之一句话，必须让所有参赛队伍穿上咱们红星的东西！不管谁进会场，不管在会场哪个角落，也不管在哪个记者的镜头里，咱们红星品牌，必须无处不在！”

她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振奋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整个鸿运公司，里里外外，都忙起来了 。

到夜里。

整条街的灯光陆续暗下去，鸿运依然灯火通明，越临近运动会，灯光亮得越晚上。

到后来，甚至有不少员工扛来凉席，忙到后半夜，来不及回宿舍住，直接把凉席一铺，睡在办公室里。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只为了运动会这天，狠狠出一口恶气。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月底了。

运动会这天，眼看着就要来了。

提前一天，声势就浩浩荡荡的。

芒城主干道上，拉起长长的围栏，街道两旁一排排小旗子，“全民运动会”的主题文字迎风招展。

每隔50米，拉起长长的口号横幅，红底黄字，鲜艳醒目，又气势恢宏，也点燃了老百姓的热情。

主干道尽头是中央广场，距离主干道这头不止2公里，却远远地，听到音响喇叭在预告明天是运动会开幕式。

声势马上就造起来了。

这么阵仗，一年到头也没几回。

参赛的，看热闹的，路过的，都忍不住过来看一眼。

主会场就在芒城中央广场，面积得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本来就建有不少运动设施，这次直接被征用了。

比赛场地在广场中央，早就画好各运动比赛项目的区域，竖起一个个提示牌子。

各品牌和商家的展位，按半圆形，围在比赛场地四周，一眼望过去，得有20多个展位。

品牌商家们陆续进场布置了，广告展板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正在布展的商家，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咱们这广告板是不是做小了？你看看对面那家，比咱们高出来半米，比咱们显眼多了！”

“早知道不用绿色用红色了，跟旁边的红色展板放一块儿，谁还看得到咱们呀？”

“他们布置的桌子怎么也这么大？老板，咱们要不也换个大的？”

“换！现在就换！”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展位，谁甘心被别人比下去？

别人搞大的，那他们就搞更大，别人眼色艳，醒目显眼，

那他们就要更艳！

好像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

唯独一个例外。

在大家如火如荼布置展位时，有一小块地方，别说布置了，连个人都没有。

“这不是红星的展位吗？我记得这品牌最擅长宣传，怎么没一个人来，不布展了？”

有人指了指会场中央的巨大主题喷绘，还有全场唯一一台彩色电视。

“反正再怎么布置也抢不过新步的风头，毕竟新步是独家赞助商，占了最好的广告位，又是大喷绘，又是放视频广告的，红星比不过，索性就不来了吧？”

新步和红星的恩怨，不止同行知道，非运动鞋行业的生意人也有所耳闻。

比起老百姓关心的运动比赛，他们这些生意人更好奇新步和红星的这次交锋。

谁都知道，红星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没拿到独家赞助权，展位还被安排到最角落的位置，这么一个下马威，谁受得了？”

“听说红星真正的大老板是个女人，女人优柔寡断没魄力，被新步这 么一搞，不是气懵了就是吓傻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吧，哪里还敢来跟新步硬碰硬？”

消息传到刘长辉耳朵里，刘长辉冷笑。

“还以为那个叫朱茯苓的女人有点骨气，没想到是个缩头乌龟，做新步的对手是抬举她了，去告诉主办方，红星的展位可以撤了。”

主办方这边的工作，是一个姓林的小伙子负责。

眼看着其他展位布置得差不多了，红星这儿还是鬼影子不见一个，他就很头疼。

展位不是说撤就撤的，因为摆展是事先谈好的，并且签了合同，双方都不能随便毁约。

“再等等，要是明早开幕式之前，红星的人还没来布展，那就把新步的宣传展板放过去。”

展位是规划好的，空出来一块肯定不行，又不能移动，因为所有展位都是紧挨着的，如果要挪，那就得所有展位一起挪，已经布展好的商家肯定不答应。

“新步是独家赞助商，多一个展位也没什么，这是独家赞助商应有的特权。”

新步这边当然乐意。

尤其是布展在本该是红星的位置上，等于在同行面前，往红星脸上踩，那就更乐意了。

“展板广告牌啥的，赶紧准备好，红星那些怂蛋，明天肯定不敢来，哈哈哈！”

新步的人在欢呼。

运动会还没开始，他们就迫不及待想要庆祝自己胜利了，狠狠把红星踩在脚下那种胜利。

“你们猜红星明天会不会来？我赌100块，肯定不敢来！”

“我也赌100块，红星绝对不来！”

“我押500，红星会来。”

众人一看，这不是卖珠宝的蔡先生吗？

“老蔡，你糊涂啊，这500块拉压下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喽！”

蔡先生也很忐忑，但是跟朱茯苓的几次接触，他很确定朱茯苓绝不是临阵脱逃的女人，可她为啥还不来？

自己不来，好歹派几个人来布展啊。

等啊等，天都要黑了，红星的展位还是空荡荡的。

蔡先生就等不了了，转头就直奔鸿运公司。

此时的鸿运公司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在忙。

连负责接待的小桃，把他迎进接待室，送上一壶茶之后就没空招呼了。

蔡先生坐在招待室里，能听到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听得出很忙碌。

“小桃，赠送名单里头那些单位都联系和确认过了吗？有没有缺货的？”

“都打过电话确认了，货这边是联系的梁厂长，梁厂长很支持，补发了一大批货，说要送就多送几双，所以送过去的货都是超额的！”

“唐河那只鞋怎么样了？”

“唐顾问在组装，没什么问题！”

“林森那边的小扇子呢？”

“打包装好了，随时可以拉过去！”

所有人语速都很快，听得人都不自觉神经紧绷了。

但是，听不懂！

蔡先生有点坐不住了。

再看时间，晚上九点了，竟然还没有人往中央广场那边去。

那么多人，可都等着看笑话呢，还有新步的人，估计东西都备好了，就等着鸠占鹊巢，占了红星的展位，这个节骨眼上，朱茯苓看不出一点着急？

朱茯苓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放心，明天早上布置 完全来得及，别担心你那500块钱，输不了。”

重点是500块钱吗？

是整个鸿运公司的脸面啊！

“你到底在搞什么，为啥非要等到明天早上？”

朱茯苓神秘地眨眨眼，“你明天就知道了。”

蔡先生皱眉，想不通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没去会场看，不知道新步做了个巨大喷绘，一眼就能瞧见，还往那儿摆彩色电视机，气势足足的，你就那么小一个展位，还在角落里，怕是看都看不见，指不定被他们怎么嘲笑。”

唐河冷笑一声，“明天说不定是谁嘲笑谁。”

这是啥意思？

蔡先生一头雾水。

再看忙得热火朝天的鸿运员工们，个个干劲十足，没一个脸上是愁容，难道真有什么秘密武器，明天能扳回一城不成？

可他一想红星的条件，就一个小展位，比其他商家都不如，能跟独家赞助商新步比？

时间来到晚上9:30。

朱茯苓终于有动静了。

她要下班了。

蔡先生人都傻了。

展位没布置，也不派人去看看，就下班了？

不止她下班，是全体员工都下班。

“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今天不要加班那么晚，都回去吧，今晚早点睡，好好补个觉。”

然后真的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10分钟之内，公司直接关灯锁门那种。

蔡先生脑袋嗡嗡响。

明明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丢脸也丢不到他头上，他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觉得自己那500块钱要保不住了。

第2天一早，整个芒城都热闹起来了。

运动会开幕式就在今天早上，盛况空前。

人群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远远地，看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各个品牌商家来得很早，赶紧把自己家产品摆上，趁着这波人流量，又是宣传又是卖货，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一个地方，安静得格格不入。

蔡先生一看，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距离开幕式不到半小时了，红星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

旁边的商家一边卖货一边笑他。

“我就说红星不敢来吧？蔡老板，你这500块钱保不住喽！”

主办方的小林 一看，忍不住摇头。

本来还想给红星留一丝情面，结果他们自己太怂，来都不来，就别怪他把展位给新步了。

“红星不来了，这展位你们用上吧！”

话刚说完，突然从人群外围，传来一声惊呼。

“我的妈呀！活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鞋！”

“这鞋好眼熟，不就是红星品牌最好看最好穿的荣光系列主推款吗？”

什么红星？

小林猛地朝声源看去，下一秒，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一只巨大的运动鞋！

设计非常漂亮，并且尺寸巨大，竖起来的，足足有两米高。

即使在已经人挤人的会场中，也非常抢眼。

就在这万众瞩目中，这只巨大的运动鞋被手推车载着，往角落的展位移过去。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位置，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人群乌泱泱地往这边涌，对这只巨大的鞋充满好奇。

“这是啥鞋啊？太漂亮了！有没有正常的尺码，好穿不？”

“当然有正常的尺码，您穿多大的鞋？”

“42码。”

“好咧！给您拿一双42码的，您可以试试。”

“我穿38码，也给我试试呗！”

“行！给您拿一双38码的。”

“你们这红星品牌卖得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儿？”

“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红星运动鞋采用的是独家研发的新技术，跟别家不一样，价格当然不能比，也不讲价的哈！您不想买也行，买卖不成仁义在，咱送您个扇子，就当交个朋友。”

大伙儿一听，不买鞋也能拿扇子？

大热的天，晒一会儿就冒汗，这时候一个趁手的扇子，来得也太及时了。

尤其这扇子不仅好用，还特别好看。

“这么好看的扇子，不要钱啊？”

“不要钱，免费送。”

“是不是真的啊？我也要一个！”

“我也要，要三个！”

巨型鞋子往那儿一摆，围过来看的人一茬接一茬。

一听还能免费领东西，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啊，不得疯了一样涌过来？

没几分钟，本该是最不起眼的角落，被围得水泄不通。

刚来的人一看，这么热闹？

走，去瞧瞧！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篳趣閣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红星的人脸上踩。

结果没踩成，反倒让红星出尽风头，把新步的风头全盖过去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场运动会的独家赞助商是红星，这谁能忍？

“别人都是展板，凭啥红星能摆个破鞋子？这不合规矩，马上给撤掉！”

“这……”

小林很为难。

红星来这么一出，他也傻眼了，压根没想过小小一个展位，竟然还能这么搞。

简直天才！

可是没办法，新步是赞助商，交了钱的，那就是金主爸爸，金主爸爸的要求怎么都得满足。

“你们这儿违规，不能摆这东西。”

朱茯苓眯起眼。

瞧见新步的人恼火又挑衅的表情，她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之前用特权把红星的展位挪到最角落的位置，她没说什么，所以就以为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协议上划定了展位的地面尺寸，我们遵守了，并没有越界，也没有挤占到旁边的展位。”

朱茯苓拿出跟主办方签的协议，有理有据，也寸步不让。

“至于摆展的方式，协议上并没有规定只能用广告板，甚至还鼓励商家发挥创意，给会场增光添彩，我们积极配合主办方反而违规吗？”

“这……”

小林哑口无言。

新步的人却憋不住了，恶狠狠道：“那你发什么扇子？别人都不发，凭什么你发？”

领了扇子的人全场乱窜，搞得哪儿哪儿都能看到红星这两字，简直阴魂不散！

朱茯苓却乐了。

“天气这么热，我们看大伙儿热得冒汗才准备了扇子，要是大家不想要，我们不放就是了。”

这下大家都炸了。

开开心心领个扇子，好不容易凉快点儿，突然冒出几个人来唧唧歪歪，好好的扇子就没了，谁不气？

“自个儿不发扇子，还管这么宽！你们是哪个商家啊，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这种自个儿不干好事，还见不得别人干好事的品牌，我们以后离远一点！”

用不着朱茯苓说什么，大家就先帮她怼了。

人多势众的，谁顶得住？

新步的人脸色都变了，哪里敢自报家门，只能灰溜溜跑了。

可是不甘心啊。

他们花了那么多钱，本该是全场的焦点，结果不仅风头被抢了，还不敢当众承认自己是啥品牌，太憋屈了！

“红星能送扇子，咱们为啥不能？!”

可是一时半会儿哪来那么多扇子，还是印品牌logo那种，就是找得到扇子，也来不及印刷。

“难怪红星昨天鬼影子不见一个，今天才突然冒出来，原来是准备了这东西，就是怕咱们有防备！”

这下好了，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就是想搞个扇子，把红星风头给压下去，时间也来不及，等搞出来的时候，运动会早就结束了。

“那咋办？老板要是看到这状况，估计得打死咱们！”

这个时候，开幕式的钟声响了。

所有记者架起相机，调到最佳的角度，严阵以待。

因为开幕式最重要的一幕，是运动队们整齐划一入场，这么大的场面怎么能错过？

不仅要拍到，而且要拍好，因为这是要上报道的。

甭管是电视台的视频，还是报纸的照片，没有比这更适合的素材了！

“对了！老板跟记者打过招呼了，上报道的照片一定要有咱们新步的广告！马上通知主办方，让那些运动队入场之后，到咱们新步的广告喷绘那儿去列队拍照！上电视上报纸的照片，就用这些照片！”

红星现在风光有啥用，电视报纸上不了也白搭！

这时，刚架好相机的记者，幽幽转过头来。

“要不要先问问刘老板，确定要不要拍运动员。”

“这么大一场运动会，不拍运动员拍啥？拍运动员跟新步广告的照片，才能体现新步是赞助商，体现我们新步的实力，不然我们花那么多钱干什么？”

“可是那些运动员……”

运动员咋了，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有什么不能拍的？

磨磨唧唧的，这么不想拍，是不是收了红星的钱，非要跟我们新步作对啊？”

“我们要是拍了发报道，那才是真的收了红星的钱……算了，你自己看吧。”

啥意思？

红星

跟运动员又没啥关系，除非运动员被红星给收买了，都在给红星打广告。

“那得砸多少钱？不可能！”

运动队的队员要么是学校来的，要么是各种国营厂和公司单位。

学校是新步的主场，跟新步签了合约的，不给新步打广告，跑去帮红星，开什么玩笑？

国营厂和那些大单位更不可能，他们都是大公司，有没有把红星放在眼里都是个问题，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帮红星一个小公司宣传。

“可是经理，你看看那些运动队……”

几个新步的员工，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你们见鬼了，吓成这样？”

“比见鬼还吓人……”

“让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拨开人群一看，他整个人僵住，下一秒，两眼翻白，直挺挺往地上倒。

“经理！你没事吧？”

那经理气若游丝，“这下完了，要怎么跟老板交代？”

一群记者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拍。

因为开幕式的一幕幕，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了。

新步花钱拿下独家赞助权，根本目的是为了打广告，但这并不妨碍他把理由说得为国为民。

因为黄厅长当了十几年公职人员，一腔热血为人民服务，就欣赏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

刘长辉看准了这一点，投其所好，张口必定为国为民。

等到了会场，他也想好了说辞。

“新步赞助了这场运动会资金，还赞助了运动鞋，无偿送给运动员们！”

黄厅长突然问：“新步的运动鞋赞助给所有运动员，一人一双？”

怎么可能？

各种运动项目的运动队全部加起来，将近80个队伍，每个队包含候补队员有七八号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总人数超过600人。

新步运动鞋一双买16元，600多号人一人送一双，砸进去的钱超过1万元，就算只是按成本价算，也得好几千元。

谁会花这冤枉钱？

不划算。

刘长辉只赞助给获奖选手。

获奖选手才有价值，因为全场瞩目，并且登上领奖台

之后记者会拍照片发报道，新步作为奖品之一，会出现在获奖者手里，一同登上报纸。

这又是一波广告，送出去的运动鞋也才有价值。

至于没获奖的选手，都是陪跑的配角，他们又上不来报纸，没什么广告价值，当然就没必要在他们身上花钱。

不过黄厅长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些运动员，穿的不都是自己的……”

他一抬头，远远看到中央广场那边，然后到嘴边的话，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戛然而止。

足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中央广场，终于来到开幕式的尾声，也就是规模最大的集体列队亮相环节。

80多个运动队，按照参赛单位依次列队，整整齐齐，英姿飒爽，并且气势恢宏。

所有运动队统一鞋款，统一运动服，只根据不同单位，有色彩上的区别，一队又一队，排列得整整齐齐。

跟阅兵列队似的，芒城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气势？

连黄厅长也吃了一惊。

能干到厅长的位置，必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是这么震撼的开幕式是头一回见。

主办方下了多大的血本，还让这么多运动队，穿上这么统一的服装和鞋？

主办方跟新步合作，受新步独家赞助，那么运动服和运动鞋是新步赞助的？

仔细一看，并不是。

运动服上明晃晃的标志，运动鞋上明晃晃的标志，分明是红星。

至于新步？

摆了那么多广告板，又里了大喷绘，有啥用？

早就淹没在人山人海当中了。

所有比赛的运动员，清一色的红星装备，遍布所有比赛项目。

但凡是来看比赛的，眼睛里就免不了红星的身影来回晃，因为运动员身上是红星的运动服，脚上是红星运动鞋。

不想看到？

那就连比赛都别看了。

可是不看比赛，那还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场哪儿哪儿都是红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独家赞助商是红星。

甚至有人问：“红星只是赞助商，不是主办方吗？”

主办方有苦难言。

偏偏不能说啥，因为红星可没人说过自己是主办方，都是老百姓看到乌泱泱的红星品牌，自个儿瞎猜的。

难道还能堵了老百姓的嘴不成？

不堵嘴能咋办，把运动员的衣服和鞋子都扒了？

那不得分分钟引起众怒？

运动员撂挑子不比赛了，那还搞个屁的运动会啊，最后难堪的还是主办方。

最难堪的是新步。

刘长辉脸都绿了。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恼火。

花那么多钱，又是赞助运动会，又是放了全场广告牌，就是想借这场运动会狠狠风光一把。

现在这状况，别说风光了，看都没几个人看。

刘长辉脸色阴森得渗人，连黄厅长都顾不上了，直接杀到主办方面前，就差没摔桌子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身上全是红星的东西！”

主办方的负责人也乱套了。

“我们也不知道红星偷偷干了这个，没跟我们打过招呼。”

偏偏运动队才是这场运动会的主角，没有运动队就没有运动会，而参赛的运动队大多来自学校和各单位，剩下几个队是老百姓自发组队，这种数量并不多，主力还是学校和各单位。

学校要上课，单位要上班，谁有空专门腾时间来响应什么重在参与？

又不给钱。

单单前3名获奖的运动员有奖励，对大多数人来说，压根没什么吸引力。

所以是主办方求着他们来，并不是他们上杆子来。

看着满场的红星，负责人除了无奈，还佩服。

“也不知道红星里头到底是谁想到这一招，直接赞助运动队，太天才了！”

眼光很毒辣，一眼就瞧出谁才是运动会的主角，所以直接绕过主办方，直接跟各个运动队联系。

吃准了主办方奈何不了运动队。

不止眼光毒，也舍得下血本。

挨个联系运动队，从说服他们合作，到签协议，再到安排装备送到运动队手里，哪个环节都很麻烦。

单单联系运动 队，就是一项大工程。

因为这些运动队所在的学校厂子和单位，并不集中在某一个地方，而是在芒城的各个角落，有的交通不便，连经过的公车都没有，即使找到地方，保安也未必让进。

主办方就有专门负责联系运动队的工作人员，叫苦连天，直说这不是人干的活，又累又辛苦，还要看人脸色受气。

主办方就是联系运动队，然后确定名单，安排入场时间和顺序就行，红星要做的更多，因为他们还要统计装备的尺码和数量，毕竟每个人穿的衣服和鞋子，尺码都不同。

统计完之后，要设计和定制运动服，然后安排分发到运动队手里，全是体力活，把人给折腾死。

主办方不是没想过给运动队提供些统一的装备，但是太费钱，也太麻烦了。

刚有人提出来，立刻就被否决了，都认为这吃力不讨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费力就算了，还特别烧钱。

所以红星才值得佩服。

这一套装备下来，至少五六十元吧？

全部的参赛运动员，超过600号人，那至少是砸进去了3万元，谁会干这么亏本的事？

偏偏红星就干了，还干得这么漂亮。

所以负责人打心眼里佩服，对刘长辉的要求，他也为难。

“刘老板，不是我们不肯，而是运动队不肯啊，而且运动队穿啥服装和鞋，我们主办方也没有权力约束，总不能规定他们不穿红星的东西，不然就不能参赛吧？”

真这么规定，运动队转头就能撂桃子不干，那还搞个屁的运动会？

“刘老板，我们也有难处啊。”

那还能咋办？

眼看着哪儿哪儿都是红星，刘长辉气得脑壳疼。

难怪下属在电话里头说满场子都是红星，记者也欲言又止问要不要拍运动队站在新步广告下的照片，身后是新步没错，可身上和脚上全是红星，这不是在给红星打广告，还拐着弯讽刺新步比不上红星，所以运动队穿的全是红星吗？

刘长辉更气了，转头就把火撒给下属。

“这情况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下属也想发现啊，可他们一直都是直接接触主办方，压根就没人想过去联系运动队。

太麻烦了，谁也不想揽这活。

“老板您也没让我们注意这个啊，而且我刚打听了，红星是偷偷跟运动队联系的，送东西的条件是签什么保密协议，就是为了防咱们！”

事已至此，再追究发没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重要的是现在咋办。

“找那些运动队的负责人，让他们把红星脱掉，换上咱们的！”

“试过了，不行，他们跟红星签的协议里头，包含了运动会期间一定要穿红星，不能穿别的，而且咱们只有运动鞋，没有运动服，现在找服装厂定制根本来不及！”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真没有。

“他们也不肯脱的，说红星的运动服又好穿又吸汗，这天气穿来比赛最合适，穿上就舍不得脱，就像红星的扇子，谁都想拿两个。”

刘长辉面色一沉。

什么扇子？！”

黄厅长的注意力也在扇子上。

全场运动员一身红星品牌就算了，不参赛的老百姓，人手一把扇子。

炎炎夏日，烈日当头的，小小一把扇子，带来了不少清凉。

“你们这扇子哪儿买的？”

“免费送的，我领了两个，扇着很凉快，这会儿用最好，瞧你这一头汗，送你一个。”

大叔乐呵呵递过来一把扇子。

圆形的，连着手柄，握在手里刚刚好。

红色的图案，设计的很漂亮，拿在手里一点也不显廉价。

上头印着logo，跟图案融为一体，很亮眼，却不突兀，仔细一看——

好家伙！

“又是这个红星。”

梁秘书眼珠子都瞪大了。

“不是说新步才是赞助商吗？怎么全场都是红星？”

“赞助商不是红星吗？”

大叔比他还懵。

老百姓不懂做生意，也不懂什么广告运作，只管自己看到的。

反正大家一来，看到的就是全场红星。

“红星不是赞助商吗？可运动员穿的都是红星啊！新步是不是挂了广告牌那个？好像是有这么个品牌，没注意是新步还是旧步。”

就挂个广告牌在那儿，一眼看到了，转头就给忘了。

哪像红星，全场都是。

运动员们穿红星，在赛场上英姿飒爽，挥洒汗水，不比一动不动的广告牌抢眼多了？

“再说都是打着什么热爱运动的旗号，比起花钱到处挂广告，红星这样的，直接给运动员送装备，让他们能跑得更快，发挥得更好，才是真正的热爱运动啊！”

一个品牌好不好，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做。

刘长辉嘴上说得漂亮，什么响应国家的全民运动号召，什么激发老百姓强身健体的运动热情，说得一套一套的，很能唬人，可落到实处做的是什么？

除了打广告还是打广告，满满的生意经。

“还是红星好啊，净做好事了，给运动员送东西，咱们没比赛的也能拿扇子，不像卖鞋的，倒像是慈善家！”

“他们还派了专家来给运动队做指导，给大伙儿科普怎么正确运动健身，可不就是做慈善吗？”

“是不是那个出了书的专家？写《永不止步》这本书的那个？他竟然来了？在哪儿？！”

黄厅长吃了一惊。

发小扇子，找专家来做指导，那不是主办方该干的事吗？

主办方没想这么全，反倒一个卖鞋的商家去干了？

“这个红星品牌，跟刘长辉说的很不一样。”

梁秘书也很吃惊，“这个确实很有意思，厅长，您要不要去看看？”

“走，看看去。”

红星在哪儿，根本不用找，因为那只巨大的鞋子太显眼了。

尤其那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跟冷冷清清的其他展位相比，简直是个异类。

围过来的人，有来看热闹的，有来领扇子的，有来买鞋的，还有不少是来“听课”的，其中不乏即将参赛的运动队。

起初是因为有人参加跑步比赛，把脚给崴了，痛得满头冷汗，被队友扶到旁边休息。

好巧不巧，就在红星展位旁边，被唐河给看到了。

这位可是曾经省田径队出身的，小小一个崴脚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

“跑步落脚点不稳定，摇摇晃晃容易踩歪，不崴脚

才奇怪。”

对方一看。

好家伙。

一个拄拐杖的，教四肢健全的人怎么跑步？

“你这么能耐，有本事把我的脚给扭回来。”

朱茯苓乐了。

区区治一个崴脚，对大佬来说，简直杀鸡用宰牛刀。

“唐顾问，要不你给他露一手？”

“就他还顾问啊？那不是谁都能当……咦？”

话没说完，就见唐河蹲下来，握住他的脚，不知道咋弄的，好像就是扭了两下。

扶着他的人傻了。

“好了？”

“好像真好了！”

小伙子眼珠子都瞪大了，当场蹦起来，活蹦乱跳，啥事儿都没有了。

“太神奇了，这是咋做到？厉害！”

“他之前可是省运动队的，当然厉害。”

朱茯苓微笑着，拿出唐河出版过的书籍，很骄傲。

“我们唐顾问可是很专业的，这本《永不止步》的作者就是他，有什么运动锻炼方面的问题都可以问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天哪！您就是唐河先生？！”

“这本书我买了，受益匪浅！就是跟着里头的方法锻炼，我才考上学校的体育特长生！”

“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直接把这本书当教材，让我们好好看好好学！没想到有机会见到作者，给我签个名吧！”

《永不止步》有多火，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围过来的人更多了。

除了看热闹的，还有不少要参赛的运动员，毕竟这运动会也不是专业赛事，来参加的人热爱运动，但毕竟不是专业的，突然碰到专业大佬，不得趁机取点经？

朱茯苓干脆腾出一半的展位给唐河。

“你辛苦一下，给大家解答解答吧，不然再有人受伤就麻烦了。”

大佬就是大佬，出场就是金字招牌，这不，给展位这儿拉来了多少人气啊？

朱茯苓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为了看起来更专业点，她又让小桃多拿几本《永不止步》摆出来，再写上“运动文化畅销书籍《永不止步》作者唐河亲临指导

的牌子，往那儿一放。

好家伙。

小小的展位，瞬间就高大上了，散发着专业知识的光辉。

过来取经的人瞬间翻倍。

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来听听专业的意见，普通老百姓就凑个热闹，也能长长见识，学学怎么科学地锻炼身体。

人气空前高涨。

看得旁边展位商家目瞪口呆。

大家不都是来摆个展，宣传一下自个儿卖的品牌，顺便卖点货吗，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在这儿开专家讲座，亏红星的人想得出来。

就离谱。

偏偏还奏效。

“难怪红星短短一年时间就在芒城有这么响的名气，等于是运动鞋的代名词，奇招一个接一个，一般人谁能想到还可以这么干？反正我是想不到。”

“幸好我不是卖运动鞋的，不用跟红星竞争，不然顶了天也只能当个万年老二，哪里争得过红星？”

再看红星的备货箱，又空了一箱。

一边人气爆炸，一边卖鞋卖得飞起，还有人看上了运动队们的队服，吵着要买。

“不好意思，那是我们红星专门为各个运动队定制的队服，比赛之后也送给运动员留作纪念，不对外出售的，大家实在喜欢可以买同款，它是我们红星运动鞋的配套运动服，在专卖店有出售的。”

“还要跑去专卖店买啊？你们都在这儿卖运动鞋了，为啥不连运动服一起卖啊？”

送上门的生意啊！

都是钱啊！

朱茯苓笑得眼睛都弯了。

“请稍等！我们这就去调货，您想买几套都没问题！”

本来只想好好宣传一波，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运动员们在比赛场上飒爽英姿，一身红星装备，那效果活脱脱的卖家秀，带货能力杠杠的。

唐河专业大佬的身份摆出来，又给红星蒙上一层光环，谁看了不得对红星好感度爆炸？

这一通连环宣传下来，想不对红星心动都难。

“朱老板，你也有失策的时候啊，没料到大家买买买的热情会这么高吧哈哈哈！”

确实出乎意料。

本来主推的是运动鞋，预料能卖出不少，没想到大家对运动服的热情也这么高。

明明售价不低，可以说是全场摆展的商家中，商品卖的最贵的，生意却是最火爆的。

“快快快！让专卖店那边马上调货过来，运动服要，运动鞋也多备几箱货！”

已经补了一次货，但压根不够抢的，要是不补，剩下的根本撑不到收摊那会儿。

“人手也不够，小桃，你打电话回办公室，再调几个人过来帮忙！”

忙到飞起。

小小的展位也因为人气爆炸，显得更拥挤了。

朱茯苓直接被挤到一旁，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

一个斯文又威严的男人。

朱茯苓没认出来他就是黄厅长。

这也怪不了她，因为做生意这么久，没少跟工商局打交道，公安局也进过几回，但是政府办公厅还真没去过。

黄厅长也没在脑门上写自个儿是厅长，她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就以为是普通市民，来看运动鞋的。

“要试试我们红星运动鞋吗？免费体验，不满意可以不买，绝不强买强卖！”

她笑容灿烂，眼神真诚，长得还好看，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黄厅长暗想，红星可真会挑销售员，本来没想试的，对上这张笑脸，鬼使神差就说——

“拿一双42码的”

还真要试鞋啊？

梁秘书愣了一下，转头就对上朱茯苓的笑脸。

“您要不要也试试？”

“……我穿43码。”

“好咧！两位请稍等，这就给你们拿！”

“……”

奇了怪了，他怎么也鬼使神差要试鞋了？

可不得不说，这红星的服务是没得挑，全程带笑，礼貌又专业，也没什么逼迫感，就是纯粹可以试鞋可以就只是纯试鞋，买不买都行。

不像有些店家，嘴上说给试试，要是不买就甩脸色。

所以梁秘书觉得可以试试，没打算买，因为出来这趟算是工作，不是来逛街购物的。

可是一上脚，这轻盈度，这舒适感，简直了！

“难怪你们这儿生意这么好，这些远动员也卖你们的鞋传来参赛，确实好穿！”

旁边一

个小伙子也是运动员，抬起自己的脚秀脚上的运动鞋，一脸骄傲地说：“我这可不是买的，是免费送的！”

梁秘书吃了一惊，看向其他队伍的队员。

“你们的也是送的？”

“气质运动鞋，身上这套运动服也是送的，特别好穿，等运动会结束，我们就组团再买一套！这一身好看又舒服，天天穿都不腻！”

黄厅长也惊了。

这么多运动员，说送就送？

哪怕是为了广告宣传，也下了血本了，实实在在让别人受益，这才是真正的运动品牌，尊重和热爱运动文化。

“跟新步比起来，红星才是真真正正的良心品牌啊。”

好巧不巧，这话被唐河听到了。

他冷笑一声，本来就是毒舌的个性，对新步更没可能嘴下留情。

“新步有资格跟我们比？”

刘长辉过来找黄厅长，正好听到这句话，脸色就是一变。

搞得全场都是红星，抢尽了新步的风头就罢了，当着黄厅长的面还说这话，简直岂有此理！

“你一个瘸子，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看着人气爆炸的红星展位，刘长辉斯文的面孔根本维持不住。

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碾压对手，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他破防了。

被他骂到头臭的下属，也憋不住，把火撒在别人身上。

“瘸子懂什么运动文化，自己运动不起来，有脸装什么专家，教别人怎么运动？”

在场所有的红星员工，脸色都变了。

唐顾问是腿脚不便，说话也毒舌，可本事是实打实的，所以整个公司里头最受尊敬的人，除了朱老板，第二个就是唐顾问。

“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你们新步的人，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尊重人啊？”

刘长辉那下属冷笑。

“瘸子装什么运动专家，那就是骗子，骗子有什么资格要尊重？”

“唐河的真材实料，大家有目共睹！反倒是你们新步，坑蒙拐骗，威逼利诱，令人不齿！”

朱茯苓站了出来，目光冰冷。

本来没打算在这儿就跟新步的人撕破脸，毕竟

运动会还在进行，闹得太难看，影响了比赛不说，红星的形象也会受损。

她可不想以后老百姓提到红星，第一反应是“那个在运动会上跟人撕逼的品牌啊”，所以只在宣传上较量，堂堂正正，赢也赢得光彩。

但这并不代表别人踩到她脸上了，她还会忍气吞声。

“看看你们在学校干的好事，逼得多少学生不堪重负，最后不得不退学！”

国家九年义务教育才提上日程几年，正是抓教育的时候，黄厅长不是管教育的，但也知道教育是国策，事关国家百年大计，也关系到老百姓最基本的学习权利，学生更是重点保护对象。

谁要是把毒手伸到学生那儿，那简直十恶不赦。

可朱茯苓这话，又从何说起？

“新步给学校捐了不少东西，有书有文具，是做了好事的，可不能随便污蔑。”

“做了好事？”

朱茯苓气笑了，心里也涌上一股愤怒，替那些不得不退学的学生愤怒。

捐几本书，送几套文具，就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是大善人了吗？那我倒要问问所谓的大善人，仗着送了点东西就逼学校签合同，把广告铺得学校遍地都是，也算是做好事吗？”去读读

红星也在学校做过广告，但从来点到为止，不会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买不买也都是自愿原则，从来不搞强买强卖那套。

可新步不是。

“满学校都是新步的广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学校不是上课的，而是卖鞋的！这还不够，还利用合同给学校施压，要求学生买新步运动鞋，不买的学生就对他们道德羞辱，不让学生上体育课！”

学生在青春期，性格敏感又容易叛逆，闹这一出逼得不少学生逆反，学习成绩下滑不说，学生之间还刮起了攀比的不良风气。

影响极其恶劣。

看得老师们很痛心，校领导也憋不住了。

见刘长辉脸色发青，想要狡辩，朱茯苓冷笑一声，直接把证据甩在桌面上。

“新步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众怒了，这些就是证据！与其浪费口舌在这儿狡辩，不如想想怎么跟学校道歉，挽回那些失学的孩子吧！”

朱茯苓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厚厚一沓资料，铁证如山。

把周围的商家都给惊呆了。

“竟然把手伸到学校里，荼毒单纯的学生，不怕天打雷劈啊？”

“逢人就说自己是良心品牌，就这良心？黑心还差不多！”

刘长辉脸色变了又变。

换做平时，他压根不会把大家的谴责放在眼里，但现在不同，因为黄厅长就在这儿。

记者们也追着黄厅长来了，架起一台台相机。

所以绝对不能认。

不然苦心经营的良心品牌形象，不仅要在黄厅长面前崩掉，被报道出去，新步的名声也要砸了。

“纯属污蔑！”

刘长辉一把抓起朱茯苓那些证据，撕了个稀巴烂。

“新步学校砸了那么多钱，是学校的恩人！学校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配合你搞什么证据？你这些东西，肯定都是伪造的！”

如果不是在会场，如果不是每个学校都来了人，刘长辉这一招反咬一口怕是要得逞。

这就是朱茯苓决定在这儿撕破脸的原因。

“我污蔑？”

朱茯苓看向各个学校的运动队员们，扬声说：“正好，大家都在，那就让大家自己说说，到底是谁污蔑！”

新步都干了什么恶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在学校的还能不知道？”

运动队的学生们，首先憋不住了。

本来就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正义感爆棚，哪里忍得了在学校被新步欺压，到了这儿还要听新步颠倒黑白？

“你们新步这破鞋又硬又难穿，跑两下就开胶，还磨脚，就这种货色，好意思说自己是芒城第一运动鞋，还打着为学生好的旗号，让我们一人买一双，不买不穿就不给上体育课！”

一提这个，所有人都来气。

有人当场脱下鞋袜，露出又红又肿的脚。

“就是穿了新步这破鞋，给我的脚磨成这样，脚后跟还出血泡！”

脚后跟磨得血肉模糊，看得人头皮发麻，身为受伤的当事人，不知道得疼成啥样。

更惊人的是，这竟然不是个例。

“看看我的，岂止脚后跟磨出血，脚指头也磨破皮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哪双鞋，能把脚伤成这样，简直大开眼界！”

“我也是穿了新步的鞋，上体育课练跑步，崴脚了两次，穿凉鞋都没这么惨！”

“最可恨的难道不是新步在外头卖16元一双，在学校强里头强买强卖，还卖18块钱一双吗？看我们是学生好欺负是吧？”

“我们老师也不想逼学生买，结果被他们戳着脑门骂，说签了合同不办事，要老师给他们赔偿，把老师脑门都给戳出红印子了！”去读读

积怨这么久，一旦发泄起来，挡都挡不住。

简直群情激愤。

“简直胡说八道！”

刘长辉脸色发青，指着朱茯苓的鼻子，破口大骂。

“是这个女人指使你们这么说的！好一个红星，拿不下独家赞助权，就想用这个阴毒的招数，败坏新步的名声！”

总之打死也不能认。

这是刘长辉的一贯招数，黑的说成白的，把新步给摘出来，再把对手往脏水里踩。

甭管事实是啥，只要老百姓看到新步是清清白白的，是对手在污蔑，目的就达到了。

眼看着新步的人都站出来，指责红星搞不正当竞争，买通这些人来演戏，目的是要搞臭新步的名声，几个同行暗暗摇头。

他们吃过新步的苦头，知道这是刘长辉的老伎俩了，只不过这回，受害者变成了红星。

“可惜了红星这么好的牌子，也躲不过被刘长辉搞垮的命运。”

“之前多少做生意经验丰富的大老爷们儿，都没斗得过刘长辉，红星的老板好像是个女人，就更没可能了。”

朱茯苓听到这儿，气笑了。

要是刘长辉光明正大竞争，她就是输了，也心服口服，结果跟她来这套。

又耍阴招又泼脏水，她要是真输了，用不着别人嘲笑，她就先瞧不起自己。

“刘长辉，你是不是以为，撕了这些证

据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捏造的证据，谁信？污蔑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干不干净吧！”

刘长辉冷笑一声，眼神瞟向会场外。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等着那些人进来闹，把红星的展位给砸了。

红星刚才有多风光，一会儿就得哭得有多惨！

刘长辉憋着一股气，就等着这一幕，但是在场外，啥都没看到。

咋回事？！

刘长辉阴着脸，瞪了一眼旁边的经理。

那经理冷汗直冒，但只能摇头。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早就安排好的人，这会儿早该来了。

结果没等到人，反倒把公安等来了。

“你就是新步的老板刘长辉？我们接到报案，举报你买通社会团伙企图在今天扰乱运动会秩序，证据确凿，请跟我们走一趟！”

刘长辉面色骤变，“什么社会团伙，我不认识！”

“这些社会闲散人士组成的团伙都是有案底的，已经被公安抓获，供认是收人钱财，受你指使，你有什么想说 的，跟我们回公安局再说！”

所有人都傻了。

谁也没想过，好好一场运动会，竟然能把公安招来。

只有朱茯苓，面色沉凝，没有半点惊讶。

刘长辉可算反应过来了，斯文的面孔霎时变得狰狞。

“是你干的！臭娘们，尽然勾结公安诬赖我，好通天的手段，你到底给了公安什么好处！”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颠倒黑白。

朱茯苓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跟刘长辉斗的人全都输了，因为刘长辉不止手段下作，脸皮还厚。

不见棺材不落泪，还理直气壮给别人泼脏水。

“公安同志，刘长辉这算不算污蔑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几个公安表情更严肃。

但凡刘长辉坦白从宽，还能从轻发落，毕竟他是买通社会团伙要干坏事，但并没有来得及违法，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带回公安局调查之后，也很难从重处罚。

可刘长辉拒不坦白，还污蔑公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嫌疑人刘长辉，带走！”

没听刘长辉的狡辩，公安铁面无私，直接把人架上警车。

来得快，去得也快。

把大家给看傻了。

是学校的运动队先反应过来，狠狠一拍大腿。

“这种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早该被抓了，他活该！”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新步进学校胡作非为，祸害了学生的事，全都是真的？”

“岂止祸害学生，凡是挡了他生意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得亏红星这回顶住了，揭穿他的真面目，不然谁知道他还要祸害谁！”

“这种人做的品牌，怎么好意思说良心？主办方还给他什么独家赞助，放那么多新步的广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啊？”

这可不得了。

主办方立刻就慌了。

“我哪知道刘长辉这么黑心？要是早知道，给多少钱都不签他独家赞助啊！”

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那咋办？”

“能咋办，把新步的东西都撤了，赶紧的！”

新步的人也慌了。

眼看着满场的广告被撤得干干净净，也没敢吱声。

这会儿新步人人喊打，谁敢出去阻止，不要命了？

新步就这么悄无声息从会场消失了。

这又带来一个问题。

那就是预留给新步的广告位很大，尤其是最大的喷绘位，差不多是个小舞台了。

喷绘撤了，空出来一大块地方，又是很显眼的位置，不放点啥就很尴尬。

“可咱们没准备这么多物料啊，一时半会儿上哪找东西来补上？”

负责展位的小林满嘴发苦。

这个新步净给他找事，就不能像红星一样省事，还给主办方长脸？

等等，红星？

小林猛地抬头，看向红星的展位，突然灵光一闪。

红星这边，经过一场闹剧，没啥负面影响，反倒涨了一波人气。

为啥？

因为朱茯苓敢怼刘长辉，给学校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

本来红星就大方，给学校的运动队送一整套运动装备，狠狠刷了一波好感，这回替大家扬眉吐气了，谁见了红星不得竖起大拇指？

“可学校毕竟跟新步签了合约，直接撕破脸，万一惹怒了新步那边，我们用合约来要挟……”

朱茯苓看过那份合约。

不得不说，刘长辉确实鸡贼，合约里头很多条款写得不清不楚，给新步留足了作妖的余地。

“新步敢这么钻空子，就是在合约里做了手脚，很多条款规定得不明确，最后怎么解释就是新步说了算，其实这合约到处是漏洞，在法律上说不通。”

“拿这种东西威胁人，就是欺负别人不懂法又守规矩，真要打官司，这东西根本不顶用，反倒是新步在学校干的事，学校追究起来，够他刘长辉喝一壶的！”

也就仗着这年头法律不普及，很多人谈法色变，觉得对方说要告，那自己要吃官司。

加上学校是注重名誉的地方，要是惹上官司，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想官司缠身，只能一退再退，让新步得寸进尺，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新步这种无良品牌，早该赶出学校了，要是他们敢闹，这些证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就是闹到法庭上，学校也是占理了的。”

朱茯苓再次把那些证据拿出来。

刘长辉撕了一份又怎样，她有的是备份。

“朱老板，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把新步赶出学校，学校真不会吃官司？”

“本来就是新步祸害学校在先，证据也摆在这儿，新步奈何不了学校，你们要是不放心，找个专业律师咨询一下就知道了。”

几个学校的老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朱老板让我们配合拿这些证据，是想帮学校摆脱新步的控制？”

朱茯苓囧。

她最开始就没想这么多，纯粹想要搞臭红星的名声，实在欺人太甚，她才想找证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帮学校脱身什么的，能帮一把当然是最好，可大家用这么感激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什么大善人似的，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别这么说，我真没这么高尚。”

“朱老板又有善心又谦虚，真难得啊。”

“……”

一旁的梁秘书看在眼里，又是震惊又是赞许。

“没想到红星的老板竟然是个姑娘，还这么年轻。”

一年之内能把一个空白的运动鞋市场从无到有做起来，并且品牌名声响当当的，找不出第二家，很难想象背后的老板竟然是个20出头的年轻姑娘。

这还不是最难得的。

看了一眼全场的红星广告，还有大家对红星赞许的表情，梁秘书很佩服。

“这姑娘了不得啊，做生意有头脑，又富有社会责任感，不仅帮学校摆脱新步的控制，又免费送这么多运动服运动鞋，还安排专家在这儿解答，让老百姓更了解运动文化。”

放眼整个会场，没有哪个商家能做到这一步了。

“难怪只要这儿人气爆棚，甭管是这位朱老板，还是她经营的这个红星品牌，都不是刘长辉嘴里说的那样，厅长，您觉得呢？”

梁秘书看得出来的事儿，黄厅长能看不出来？

脚上还穿着朱茯苓递来的试穿运动鞋，黄厅长来回走了走，

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红星品牌的运动鞋确实不错。去读读

再看笑眯眯招呼顾客，没有半点老板架子的姑娘，黄厅长心念一动。

芒城需要良心品牌，给老百姓带来好品质的商品，也给其他做生意的商家做个榜样，引领芒城的商品市场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新步担不起这个重任，但是红星可以。

“你们红星品牌有良知，品质也不错，值得老百姓选购，也给我来一双。”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官方？

朱茯苓愣了一下。

再看这位先生，一派斯文又很有气场，不像是普通老百姓，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问。

拿了一双新的，在对方面前打开鞋盒，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您要的码数，小票一并放在鞋盒里头了，7天之内，鞋子有任何问题，包退包换。”

等对方看过鞋子，没有问题之后，她才打包好，双手递过去。

“请拿好，感谢您的惠顾。”

全程专业又礼貌，叫人如沐春风。

就在对方伸手接的时候，突然一阵白光连闪。

是扛着相机的记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记者们在周围架好一台台相机，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虽然很意外，黄厅长认可的品牌不是新步而是红星。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刘长辉会陪同黄厅长观看运动比赛，并且黄厅长会高度赞扬新步品牌。

结果没等到这一幕，反倒见黄厅长一直停留在红星的展位这儿，还高度赞扬了红星品牌。

“咋办？这拍还是不拍？不是说要拍新步吗？”去读读

“你傻啊！新步的老板都被公安带走了，还拍新步干啥？再说黄厅长那番话，意思还不够明白？就是在给红星品牌背书！”

“都拍下来，报道也要写，就上明天的头版！”

于是，闪光灯亮成一片。

主办方这边，小林看到这一幕，立刻道：“新步的广告牌都撤下来，换成红星的！大喷绘这儿空出来了，就把红星的专家请过来！专家不是要讲课答疑吗？那么小的地方怎么够，这

边位置才够大，快去问红星的人乐不乐意！”

这还用问？

白白得的广告位，为什么不要？

再说唐河穿着红星的工作服，给老百姓讲课，既是在做好事，也是在给红星做宣传啊！

傻子才不乐意。

“朱老板，你看新步那几个员工，脸色都菜青了哈哈哈！”

花了那么多赞助费，结果风头全被红星给抢光了不算，连本来的广告位都没了，没气死都不错了。

朱茯苓冷笑，“是他们自己作死，主办方都看不下去了，他们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怨不了谁。”

李兴连连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先报案把那些人抓了，又拜托公安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刘长辉，这下新步群龙无首，名声也臭了哈哈哈！”

“要不是他们欺人太甚，以朱老板的脾气，也不至于做这么绝，他们活该哈哈哈！”

新步这边阴云密布，红星这边却是喜气洋洋，就差点鞭炮庆祝了。去读读

本来就全场

是红星的运动服、运动鞋和扇子，这下好了，红星的展位还搬到了最大的位置。

两米高的巨型运动鞋，就在会场中央，漂亮又耀眼。

唐河的运动讲座也搬了过去，更是把红星的展位，变成全场的焦点。

“快看！那边有专家讲座！”

“妈呀，是《永不止步》的作者，这红星品牌厉害啊，竟然能请到这么厉害的专家来坐镇！”

“我听说红星品牌那个荣光系列的独家技术，就是这个唐河专家研发的，可厉害了！难怪红星品牌的运动鞋，穿起来脚感完全不一样！”

“主办方咋回事啊，就不能拿个话筒给唐河专家吗？唐河专家说得声音都哑了！”

主办方一听，赶紧把话筒音响安排上。

这下，讲座更是有模有样，更专业了。

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姿势千奇百怪。

唯一相同的，就是听得很专注，时不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锻炼都有这么多学问，还真得多注意，不然把脚给练伤了，要花钱治是小，留下后遗症是大啊。”

“可这锻炼更有讲究，不是啥鞋都能穿来跑跑跳跳的。”

“那就买红星品牌嘛！专家推荐的，而且那个荣光系列的新技术还是专家研发的，肯定靠谱！”

“我先买一双，省得一会儿被抢光了，想买都没法买！”

“我也要一双，就要唐河专家研发的荣光那款！”

销量又暴涨了一波。

朱茯苓乐呵呵的，当个销售员帮大家卖鞋记账也很开心，毕竟这都是钱啊！

见来听唐河讲座的老百姓，晒得一头汗，又口干舌燥的，她赶紧叫来小桃。

“把扇子都发了，一人两把，再弄些水来，让大家都喝上。”

大家这么捧场，她也不能太吝啬，是不？

扛着相机的记者们对视一眼。

“这才是真正的响应国家全民运动的号召，积极向老百姓宣传运动文化啊。”

本来是主办方该做的事，红星去 做了，并且做得非常好，谁看了不得竖起大拇指？

“这么好的品牌，值得上报纸，让更多老百姓看到！”

记者们不约而同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于是第二天，红星的报道铺天盖地。

电视台足足用了15分钟，报道这场运动会，芒城的几家报社，头版上也纷纷报道了这场盛会。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电视台的视频，还是报纸的照片，红星品牌随处可见。

在报道中，黄厅长亲临运动会现场，对红星品牌高度赞扬，还买了一双红星运动鞋。

几乎一夜之间，红星品牌就像名字一样，红遍芒城大街小巷，是芒城最闪耀的一颗明星。

专卖店的销量直接炸了。

当然最畅销的，是黄厅长买的那一款。

“厅领导买的是你们红星运动鞋吧？是哪一款，拿一双我试试看，我穿38码！”

厅领导的同款？

朱茯苓看了一眼对方拿来的报纸，头版报道上大大的照片，正好是她递给黄厅长的一幕。

抓拍得很好。

是她微笑着双手递鞋，黄厅长脸上也带着笑，看得出来，对新买的运动鞋非常喜欢。

不仅把鞋盒上的红星品牌标识拍进去了，连背后那只2米巨型鞋子也拍得清清楚楚。

照片旁边配的文字标题，是这么写的——

芒城厅政府领导亲临指导，对红星品牌高度赞扬！

好家伙。

“难怪那位先生气质不像普通人，说话也讲究。”

当时没多想，哪知道竟然是厅政府的领导！

李兴也乐坏了。

“我也刚知道他是厅政府的领导，还是刘长辉找来的，本来是想让厅领导说新步的好话，再大肆宣传一把新步有官方政府背书啥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让厅领导看到他的真面目哈哈哈！”

想到新步现在的状况，李兴只觉得扬眉吐气。

“刘长辉当众被公安带走，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给记者塞了不少钱才把事情压下去，没给记者报道出来。”

可惜堵不住悠悠之口。

运动会那天，来了那么多学校和大单位，所有人都看到了刘长辉被带走，也看到全场新步的广告被撤下，全换成了红星。

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新步有鬼，谁还会买新步的鞋？

“也是朱老板提醒之后，有学校找了律师看那份跟新步的合同，果然错漏百出，根本没有法律效力！”

这下新步可惹了众怒。

“学校这边连夜把新步的东西从校园里清理出去，并且联合起来，要求新步赔偿损失，因为新步的运动鞋卖给学生是高价，而且听说有不少是残次品，质量差不说，还害学生脚受伤了，学校这边正联合起来维权呢！”

难怪这两天新步的两个专卖店这么冷清，穿着工作服的有关部门人员，接连上门调查了几次。

今天直接没开门营业。

“他们自食恶果，跟咱们无关，咱们做好自己的品牌就行，不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

要是以为她是个女人好欺负，那么今天的下场，

就是他们轻敌的后果！

林森连连点头，看她的眼神里都是崇拜。

“朱老板，你可太厉害了！现在大街小巷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咱们红星品牌，问老百姓最想穿什么鞋，十个有九个回答，肯定是咱们红星运动鞋！”

林森激动得满脸发红，拿过来一份登记表。

“朱老板，你看，这些都是各学校和单位团购的订单！”

满满一张纸，根本登记不完。

运动会之前，咱们免费赠送过的单位几乎都来订单了，团购数量很大，把咱们免费赠送的那些花出去的钱都回本了，还能赚不少！”

对此，朱茯苓并不意外。

红星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是啥质量，她很有信心，但凡穿过，没几个不喜欢的。

现在又有厅政府领导背书，老百姓穿得舒心，买得也放心，闭着眼下单，甭管哪一款，都不会出错。

“有些国营大厂之前不想要咱们送的队服，结果上了比赛场，看到别的队穿咱们红星的运动服，又漂亮又有气场，还吸汗透气，一场比赛下来，他们自备的衣服早就蔫吧了，咱们的还很好看，可把他们后悔死了！最后比赛还没结束呢，就来找我要运动服，也想穿咱们的，可是晚啦！”

林森瞧着团购登记表，更乐了。

“朱老板，你看，这几个单位就是之前不要咱们运动服的，现在也打电话团购了！”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

小桃接了一天的电话，全是各种订单电话，说得她口水都干了，可电话一接起来，又是笑容满面，回答专业又耐心。

毕竟一通电话就是一笔大单呀！

“林森，快把登记表拿过来，来新订单了，我得记一下！”

所有人都忙疯了。

等到晚上开总结会，大家瘫在椅子上，两条腿酸得要废了，喉咙也干得冒烟，可没有一个人叫苦，反倒干劲十足。

“开会有啥要说的，挑重点赶紧讲，我还有一大批货还没安排送，单子太多了哈哈哈！”

员工干劲这么足，朱茯苓当然高兴，可她也不是压榨员工的老板呀。

“单子就在那儿，跑不了，明天再安排也是一样的，不急在这一晚上。”

抬眼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

“林森呢？”

林森被小桃叫过去，还愣了一下。

开的是管理层会议，他一个基层员工，还没转正呢，有啥资格进去开会？

“朱老板让你进去的，你不乐意啊？”

林森受宠若惊，哪敢不乐意？

可是按道理，他是不该进去的。

“今天这场会议，主要是总结这场运动会，运动会前前后后的工作，李兴是主要负责人，你这次作为他的副手，也承担了很多重要工作，所以这场总结会你应该参加。”

朱茯苓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这次运动会，你做得很不错。”

这场运动会，前前后后筹备了半个多月，所有人都忙疯了。

尤其是林森。

能跟着李兴学习，而且第一次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他看得比命还重。

每天最早来公司，走的也是最后一个，到最后，干脆给他配了一把公司大门的备用钥匙，让他来早了开门，走最晚别忘了把门给锁好。

他才来公司两个月，还是个试用工，，照理说是没资格拿钥匙的，毕竟公司里头那么多重要东西，哪能随便给钥匙让人随便进出？

给钥匙是朱茯苓的意思，代表她对林森的认可和看重。

林森也没让她失望。

安排到他手上的活完成得都不错，面对突发状况反应也很快，马上就能处理，所以整场运动会宣传下来，都没出什么乱子。

“李兴没少夸你呢，你也没让大家失望。”

那可不？小林可是你挑的人，又是我亲自带的，肯定顶呱呱！”

瞧着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李兴忍不住鼓掌。

“小林同志，干得不错！”

“啪啪啪！”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很快，整个会议室里都是掌声，落在林森身上的目光都是满意认可的。

林森呆滞了好几秒，突然眼眶

热热的。

把朱茯苓给吓一跳。

“工作做得好，大家都为你高兴，你哭啥？”

“我，我没哭……”

林森抹着泪，觉得很丢脸。

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眼泪稀里哗啦的算怎么回事，可满腔的感动，怎么也止不住。

他觉得这一刻，恐怕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了。

没有人笑话他。

因为这样的时刻，他们都经历过，也是在别的公司，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赞美和感动。

只有在鸿运，他们才感觉自己的劳动和才华得到了尊重，这比丰厚的薪水更让他们珍惜。

进了鸿运的员工，很少有辞职的，因为这儿有别处给不了的归属感。

所以不需要任何人催，大家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努力把工作做好，这场这场运动会的宣传才做得这么给力。

盘点了一下成果，大家都很兴奋。

“运动会前后办了三天，就这三天下来，咱们一共卖了1209双，运动服1198套，总销售额是……天哪！”

总销售额高达58032元！

看到报表数据，朱茯苓也吃了一惊。

再看成本项。

那只2米大鞋子，花了637元；

扇子是批量定制的，下单量很大，单价就压下去了，最后总价格压到2065元，加上其他广告牌，也都在同一家印刷店购买，总共花费2422元；

最大项当然是赠送给运动队的装备，运动鞋623双，至于运动服，有几家国营大厂不差钱，自己搞了定制队服，没要红星送的，所以运动服比运动鞋少些，送出去了577套。

“服装和鞋成本摆在那儿，所以花销特别大，花了11692元，加上扇子这些宣传物料，总共花掉13751元。”

可以说是专卖店开业之后，最大一次投入了。

效果也是显著的。

把成本报表跟销售报表摆在一块儿，所有人都觉得值了。

“三天销售额65232元，除开咱们拿货的成本，净利润差不多是40000元，跟宣传投入的成本13751元比起来，咱们不止三天回本，而且还赚了不少！”

这仅仅是运动

会三天的成果，运动会结束之后，才是真正的销量爆炸。

因为红星上报道了！

还被黄厅长赞扬了！

在整个芒城的老百姓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知名度上去了，销量蹭蹭往上涨，每天的数据差点统计不过来。

“运动会才结束两天，咱们专卖店的销量就涨疯了，学校和那些单位的团购订单也停过！统计到今天下午6点为止，运动鞋卖出去1865双，运动服1431套！”

“本来放了两个仓库的货，是华南区总代理这边的业务，要发货给代理商的，现在调了不少过来，不然专卖店的库存早就卖空了！”

幸好总代理这边的业务有“余粮”，不然专卖店被抢空了，消费者进去一看，空荡荡的，连用来试鞋的几双都卖没了，得多尴尬？

“卖了这么多，咱们的销售额岂不是又破记录了？”

“最后销售额是多少，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报表在李兴手里，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终的数字，眼珠子瞪得老大。

“这，这么多？该不会是算错了吧，要么就是登记出错了！”

他激动地往前翻，一条一条订单记录看下去。

每一条，记录得明明白白，挑不出错。

他又把计算器抓过来，一通狂按，各种算。

看得小桃嘴角抽搐。

“报表是财务做的，也就是永山叔亲自算的，永山叔啥时候算错过？”

也就是说，销售额数据是对的，没有多算。

李兴瞪着那数字，人都傻了。

其他人憋不住了。

离他最近的一位经理，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猛吸一口气。

“81763元？！”

“超过8万？我的天哪！真的假的？！”

大家直接涌过来，一看到报表上的数字，也都傻了。

连朱茯苓都吃了一惊。

这两天销量爆炸，她心里也有数，销售额一定不会低，但最终这个数字，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呀！

“没有新步搞事，新步的专卖店还关门了，客流量没有分流，来买运动鞋的就全都进了咱们店里，销量能不高吗，哈哈哈！”

李兴高兴坏了，想马上去庆祝，不醉不归那种。

“朱小姐，你请客啊哈哈哈！”

朱茯苓一看时间，是该下班的点了。

她大手一挥，笑道：“下班吧，全体员工去庆功，酒菜随便点，我请客。”

“朱老板万岁！”

整个鸿运公司，一片欢腾。

半个多月了，头一天所有人准时下班。

所有人动作迅速，收拾东西，转战大排档。

“老板，有啥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我们朱老板不差钱哈哈哈！”

公司不是头一回聚餐，也不是头一次来这个大排档，老板都混脸熟了，一看是老熟人，身上印着红星品牌的工作服还没换下呢。

“你们红星品牌最近可真出风头啊，连厅政府领导都表扬你们的运动鞋！”

老板拿起今天的报纸，一看头版，可不就是写了红星的那篇报道嘛。

官方都表扬的良心品牌，很容易博好感，老板看得就乐呵呵的。

“给你们算8折，敞开肚皮随便吃！”

“老板大方！”

“这不是跟你们红星品牌学的嘛哈哈哈！”

气氛好极了。

啤酒摆上来，大家一人一个搪瓷杯，一舀就是满满一杯，咕咚咕咚，喝得酣畅淋漓。

“痛快！忙活了大半个月也值了！”

“还不是因为朱老板英明，这回宣传才搞得这么漂亮？朱老板，来，我先敬您一杯！”

没等朱茯苓说什么，李兴就先拦了。

朱老板家那位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让他知道大家这么灌朱老板酒，分分钟让朱老板去京城咋办？

朱老板在京城有老公，还有个服装品牌，都在跟芒城这边抢人。

鸿运公司的大家也需要她啊，她回来还没待够一个月，转头就给叫去京城，他哭都没地方哭。

“朱老板请客，你爱喝多少喝多少，别乱敬酒，朱老板不能随便喝的。”

朱茯苓囧，“大家那么高兴，我和我一点没关系，别给大家扫兴了。”

李兴特别严肃，说：“万一你喝醉了，你家那位把账算到我们头上，让你明天就收拾东西去京城，芒城这边的工作咋办？鸿运这边可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这个大老板做决定呢！”

对哦，差点忘了这茬。

来敬酒的员工迅速后退，并且严肃提醒新员工们——

“咱们朱老板结婚啦，她对象不许她喝酒，被发现就把她带走，那朱老板就没法在公司给咱们坐镇啦！”

“快快快，把她的杯子抢过来，别让她碰一滴酒，保护朱老板不被抢走，人人有责！”

然后，朱茯苓刚拿起来，连酒都没倒的搪瓷杯，真被人给抢了。

因为她是老板，本来放得离她最近的酒桶也迅速被搬走。

防她喝酒，像防贼一样。

朱茯苓囧。

“要不要这么夸张？程越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李兴翻白眼。

她家那位讲道理？

那是只在她面前讲道理，在别人面前真没什么道理可讲，就是这么区别对待。

“比起喝酒，你倒不如想想开分店的事儿，在你家那位把你抓回京城之前，把这事给定下来，还有那个什么新款研发……”

李兴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唐河，叹气。

唐河不喝酒，就坐在角落里，浑身好像自带冷气，跟大家热热闹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有人去向他举杯敬酒，他会跟对方碰一下杯，然后喝一口茶，就没有然后了。

他一直都这样，大家也习惯了，除了对他比对别人多几分敬畏之外，也没觉得有啥问题。

于是热热闹闹的大排档，就这个角落安安静静的。

他也不说话，拐杖放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兴宁可相信他在想新款研发的事，可这新款吧，怎么想都不太靠谱。

还说那个长得像格仔饼的东西，好像叫什么气垫，说是新研发的技术，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做鞋的。

“工厂那边送了几回样品过来，唐顾问都不满意，他到底想要啥样的？”

“我也不满意。”

朱茯苓说着，随手想拿旁边的杯子。

杯子里装的是啤酒，立刻被李兴给拿走，给她换上了一杯茶。

一口都不让她碰。

朱茯苓：“……”

程越到底对李兴做过啥，人已经远在京城了，李兴还这么防着。

囧。

“总之这气垫是好东西，如果能做出来，用到新款里，那么这个新款的销量绝对不会比荣光系列差。”

这可不是她吹牛，而是经过市场考验，气垫鞋在二三十年后的未来，依然大受追捧。

所以这一款，无论如何也要研发成功。

当然，新款研发是一方面，开分店也不能落下。

“这次运动会算是因祸得福，咱们红星运动鞋在芒城彻底打开名气了，趁着机会多开两个分店，李兴，你把选址资料给我一份，我琢磨琢磨，过两天去实地看一下，把这事给定下来！”

“行！”

说到这个，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事。

“新办公室怎么办？陶主任那边的办公楼，咱们还要争取一下吗？”

“我记得这办公楼已经确定给新步了，还有商量的余地？”

未必没有。

因为铺天盖地的报道，陶主任也看到了，很是吃了一惊。

“黄厅长不是看好刘长辉，专程去一趟，是为了去看新步品牌吗？怎么到最后，上报纸的是红星，新步半个字都没提到？”

运动会之前，黄厅长还说新步是个好品牌，这栋办公楼给新步正好，他赶紧安排合同，把办公楼租给新步。

合同眼看着要签了，突然来这变故，咋办？

“陶主任，您看那儿，是不是刘长辉？”

这才过去几天，刘长辉的意气风发就没了，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很憔悴。

到政府办公厅，似乎要找黄厅长，但是办公厅连门都没让他进去。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听说刘长辉在运动会现场，直接被公安给带走了，后来是给放出来了，但也已经晚了。”

对新步的恶劣印象已经形成，不管做什么都很难再扭转。

尤其新步在学校里干的事，都是铁板上钉钉的。

“现在学校联合起来跟新步打官司，闹得沸沸扬扬，新步的两个专卖店都关门了，刘长辉坏事做尽，之前还有脸说自己有良心，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真面目曝光，黄厅长也知道自己被骗了。

刘长辉想利用黄厅长翻身，也不看看黄厅长是什么身份，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陶主任看在眼里，再看手里的合同，摇摇头，丢进了垃圾桶里。

等陶主任找来鸿运公司时，朱茯苓刚好不在。

“找朱老板谈办公楼签合约的事？”

小桃眼睛一亮。

前两天还在商量要换新办公地址的事呢，还以为陶主任这儿没戏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主动送上门来？

“不过很不巧，我们朱老板在研究室那边。”

“啥研究室？朱小姐不是做生意的吗，还搞什么技术研究？”

“那可不？我们朱老板可厉害呢！”

小桃挺着胸膛，一脸骄傲。

“我们最畅销的荣光系列就是朱老板跟唐顾问研发出来的，现在要搞新款，指不定又搞出什么新奇的东西，鞋厂那边的梁有志都亲自来看了！”

陶主任吃了一惊。

又会做生意，又懂搞技术，真有这么厉害的女人？

另一边，梁有志也是一脸震惊。

不是因为唐河的研究室有多乱，而是一个又一个做废了的气垫，让人匪夷所思。

“朱小姐，你这……”

拿起一个做废了的气垫样品，梁有志一言难尽。

陈经理就说 这叫气垫的东西不靠谱，起初他不信，所以直接买车票南下一趟，亲自来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这些失败品。

“这个就是正在研发的新技术？”

李兴也沉默，不知道该咋说。

样品调整七八回了，橡胶厂这边起初很感兴趣，派杨主管这种管理层级别的员工来送样品。

杨主管一开始很感兴趣，毕竟没人要求做过这玩意儿，又说是什么新技术，好像挺能唬人的，他很好奇，就亲自送来。

最后发现，这玩意儿用来做鞋底？

匪夷所思。

不能理解。

啥新技术没看到，瞎折腾才是真的。

更可气的是，送来之后，唐河还不满意。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东西。”

啥意思？

怀疑橡胶厂偷工减料，还是讽刺橡胶厂设备和技术不行？

杨主管啪的一声，把设计图纸拍在桌子上。

“完全按照你们说的做，这是第9回了，你们还有啥不满意的？”

换做别人，出个三五次的样品就差不多了，也没那么多乱

七八糟的要求，就他们事儿多。

“就没见过你们这么麻烦的客户！”

“杨主管，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朱茯苓脸色一沉。

研发新技术，尤其是没见过的东西，别人不理解很正常，她也没指望短期内能把这东西做出来。

真有那么容易，别家运动鞋品牌早就做出来了。

唐河研究两个月就到做样品阶段，进度其实很惊人了，很多新技术三五年都不见得有进展，更别说出样品了。

“别人调整少，是因为他们不做新东西，有现成的做参考，改改样式而已，效率当然高，我们做的是别人没做过的东西，没有任何参考，当然要多尝试，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失败是成功之母，哪有人一次就成功的，每一次调整都不是无用功，今天新拿过来的样品就比第一版好。

橡胶的材质硬度厚度，存放压缩气体的方格的大小，压缩气体的气压等等，参数调整得越来越好。

很接近唐河想要的效果了。

这阵子，唐河也没少下功夫。

就算是忙运动会那会儿，气垫研发的进度也没落下。

设计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单单作废的不下百张，叠在一起厚厚一沓。

朱茯苓看在眼里。

他比谁都清楚，唐河绝不是无理取闹，样品改来改去，也不是刁难谁，更不是耍橡胶厂玩。

“我们跟橡胶厂合作，让橡胶厂出样品是付费的，该给的钱一分没少给，杨主管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再说了，她是给钱的甲方，橡胶厂是乙方，拿钱办事是应该的，哪有这么多意见？

“如果贵厂觉得麻烦，不想合作，可以直说。”

李兴赶紧打圆场，把杨主管拉到一边，给他倒茶。

“我们朱老板就是这脾气，没啥恶意，杨主管别往心里去。”

杨主管翻了个白眼。

红星品牌这阵子风头太盛，橡胶厂这边看好红星平台的发展，将来会是厂子的长期大客户。

起初杨主管也很看好，但是做这样品奇奇怪怪的，看不出来干啥用的，又翻来覆去折腾。

上回说网格尺寸大了，这回说填充的气体有问题，改来改去就是不满意。

然后一看，这鸿运公司的老板竟然是个女人，还这么年轻，难怪破事儿多。

杨主管没耐心了。

“这回又要改啥，赶紧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没空在这耗。”

梁有志就在看样品。

出样9回了，都摆在桌子上，可是看半天，愣是没看出啥门道来。

“这回还是不行？问题在哪儿？”

“脚感不对，会漏气。”

杨主管立刻就炸了，“你啥意思，我们可没偷工减料！”

“不是材料的问题。”

朱茯苓皱眉，突然问：“网格里头填充的是什么气体？”

“就压缩空气啊，按你们要求搞的，还想咋样？”

“那就对了。”

朱茯苓可算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空气是混合气体，有些气体分子的体积小，即使压缩进橡胶里也会从橡胶的分子缝隙中泄露出来，网格里头填充的压缩空气会随着一次

次脚踩变得越来越少，也就是漏气。”

杨主管不说话了。

他们厂子是搞橡胶的，又不是搞什么化学实验，哪懂什么混合气体，什么气体分子的，听着像是故意找茬。

李兴和梁有志也懵了。

他们就是搞鞋的，需要搞那么复杂吗？

只有唐河，突然被点醒了似的，立刻翻开之前的设计图纸，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流露出激动。

“之前一直在调整鞋型，要么是橡胶材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忽略了看不到的那部分。”

偏偏看不着的部分，才是最关键的。

气垫气垫，最关键的可不就是里头的气体吗？

“换掉混合气体，用单一气体试试！”

那么，用哪一种气体就很有讲究了。

首先，这种气体的分子直径要大，不会从橡胶材料的分子缝隙中跑出来，其次这种气体要尽可能的轻。

最好比空气还轻，穿在脚上脚感轻盈，最大程度减轻脚部的负担。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要用啥气体？

要不用纯氮气吧，氮气分子直径大，重量轻。”

氮气是常见气体，很容易提取到，现有的技术和设备完全能做到。

换做别的气体，以80年代的设备条件，光大量提取就很麻烦，很不经济实惠。

没必要，也不值得。

“就用氮气！”

唐河动作迅速，立刻又画了一版新图纸，改掉其中几个参数，尤其是压缩气体这一栏。

最后递到杨主管手里，杨主管表情扭曲。

再做一次样品，就是第10次了。

他已经没这耐心了。

拿了新图纸，心不甘情不愿回到橡胶厂，随手把图纸丢给技术员，然后他就不想管了。

技术员一看。

好家伙。

“怎么又是这个鸿运公司？这都要第10次了吧，他们还不满意？”

该不会跟他们厂有仇，故意整他们的吧？

“这鸿运公司不是卖鞋的吗，怎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再看图纸上的制作需求，技术员脸都皱成一团。

“填充压缩氮气？”

这要求有点离谱，因为对技术和设备

要求都很高。

“气体压缩的设备，咱们厂是有，但是提取纯氮气再压缩填充，用现在的设备搞不来，需要买新设备。”

那么问题就来了，新设备买还是不买？

“比起十几万元的设备，这东西没那么贵，几万能拿下来，问题就是值不值得买。”

别人都没这需求，如果花这钱买设备，就是专门服务鸿运公司。

“不值得。”

杨主管没有任何犹豫，决定不干鸿运这个单子了。

“这都第10回了，需求变来变去，还只是做个样品，指不定给他们做出来了，最后还是不满意，那这几万的设备费用就白花了。”

比鸿运大的客户一抓一大把，换做别的大客户，花这几万块钱买新设备很值，因为跟大客户合作带来的利益，远不止这几万块钱。

但是鸿运公司不值这个钱。

杨主管也不想再跟朱茯苓浪费时间了，拿着图纸去拒绝朱茯苓时，他也没有出面，而是随便派了个小兵去打发。

那小兵一看朱茯苓是个年轻姑娘，眼神

就轻蔑了几分。

“我就实话说了吧，你们要求太多了，就算换别的橡胶厂，也没人乐意接你们的单，除非你们不搞这个填充高压气体。”

“不行，填充高压气体才是我们做这个的原因，少了哪个都不能少了这个。”

“那你们甭想了，找遍芒城也不会有人接你们这个单的。”

唐河面色一沉，拿着图纸，半天没说话。

前后忙活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到这一步，眼看着再试一次就要成功了，卡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甘心？

梁有志叹气。

唐河对研发新款这么上心，他当然高兴，可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

橡胶厂的人说得很难听，但也是事实，真没几个橡胶厂为了做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配合改来改去。

芒城的厂子不干，换别的地方估计也是行不通的。

“这条路走不通，要不试试别的技术？”

李兴也安慰说：“你辛苦两个月，要不先休息休息，别搞这个了？”

唐河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在质疑我？”

李兴一噎。

倒不是怀疑唐河的技术，而是整整9次实践，都证明了这个技术方向不行。

“老话说得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咱也不是非要跟这个较劲是不？”

别人的话，唐河不会听。

除非是朱茯苓说的。

李兴就疯狂给朱茯苓使眼色。

不巧，别说劝唐河了，朱茯苓自己都没打算放弃。

“研发气垫这条路子就是对的，前面做了这么多努力，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她拍拍唐河的肩膀，认真道：“甭管别人说啥，你要相信他们做不出来，是他们的技术和设备跟不上你的需求，不是你的问题，没必要放弃，就算大家都反对，我也支持你到底！”

唐河胸腔中涌上一股热。

在遇到她之前，他有过很多异想天开，得到的往往是不理解嘲讽，只有朱茯苓，给他的永远是支持和鼓励。

就冲这一点，他也不想放弃。

一定要做出点什么，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不是要证明他脑子没问题，因为别人是什么眼光看他，他早就不在乎了。

想证明的是，她的眼光没问题，她支持的人没让她失望。

“我会继续找橡胶厂，直到把东西做出来为止！”

李兴叹了一口气。

“你专心搞技术，找橡胶厂这种跑腿的事，交给我吧。”

唐河任性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连朱茯苓都上头，能咋办？

搞呗。

等把东西搞出来，发现这玩意儿不好使，他们就知道回头了。

李兴反正没对这个叫气垫的东西没抱什么指望。

梁有志也是欲言又止。

研发新款是他的意思，现在闹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责任。

“这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吗？咱就再试一次，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会在芒城待一阵子。”

朱茯苓看得出来他没抱啥希望，她也不好说啥。

总不能告诉他们，气垫这东西是未来二三十年大受追捧的吧，他们肯定会以为她是不死心，在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所以光靠说没用，得把东西做出来，才能让人信服。

问题是没有橡胶厂肯接单，唐河的画得画得再好，她提供的技术理论再合理，也没地儿证明是对的。

成果做不出来，说再多也是白搭。

李兴挨个联系了各大橡胶厂。

橡胶厂一听要做的东西，反应出奇一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做不了，你找别人吧。”

最后找来找去，但凡有点规模的橡胶厂都找遍了，实在没得找了。

“好说歹说，价格也好商量，但还是没有厂子接单，要么是没有相关设备，要么是嫌麻烦不想折腾。”

还真让之前那橡胶厂的人说对了，除了他们之外，没哪个厂子接这活。

连他们厂子都撂挑子不干，那就更没戏了。

进度就这么卡住了。

一片愁云惨淡。

连朱茯苓都有点丧气了。

怎么也没想到，新款搞不出来，不是卡在技术问题上，而是卡在制作环节。

“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自己买设备来搞？”

李兴幽幽看了她一眼。

“那不如咱们自己开个橡胶厂。”

“……好像可行？”

“……”

李兴笑不出来。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朱茯苓也笑不出来。

连陶主任第二次来，把办公楼的租用合同带过来，明确要把这办公楼给红星当新办公场所，也没让她高兴起来。

“刘长辉最近官司缠身，我们这办公楼不能租给这种人，还是给你们红星好，你们可是黄厅长亲自认证的良心品牌。”

办公楼租出去了，红星这边给的租金也不低。

知道他这边欠着工人的钱，急着凑钱发给工人，索性一口气交了三年租金，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陶主任松了一口气，来签合同就笑眯眯的，特别客气。

就是看到朱茯苓愁眉不展，多问了两句。

“找橡胶厂做东西？”

这不巧了吗，他刚好认识搞橡胶厂的。

“我们那厂子不是倒了嘛，厂房废弃了，后来有个要办厂子的老板来看，就给买走了，那老板就是买来

做橡胶的，才干橡胶生意没多久，跟其他老厂子和大厂肯定没法比，但是别的橡胶厂不接单，可以找他看看，就是你们要搞的东西好像很麻烦，别的厂子搞不来，他那儿估计也……”

死马当活马医嘛，好歹是条路子。

“还是要谢谢陶主任，等我们搬去新办公室，陶主任要来捧个场啊。”

等陶主任离开，朱茯苓笑容就垮了。

再看陶主任留下的名片，是那新橡胶厂老板的，姓曹。

“联系一下这个曹老板，好歹试一试。”

要是连这曹老板都不接单，那就真的没辙了。

好歹是陶主任介绍的，这位曹老板应该好说话。”

但是好说话不代表能把这东西搞出来，毕竟这气垫对技术和设备要求都很高，曹老板的新厂未必有这条件。

“死马当活马医吧。”

朱茯苓长长叹了一口气，到晚上跟程越通电话才打起一点精神。

“你这几天还是两头跑？”

要是没记错，吴春芬和程忠良还在京城。

以吴春芬那脾气，程越能安心呆在学校搞学业就怪了。

听程越的声音，沙哑又带着疲态，估计这些天就没少被折腾。

朱茯苓听着就心疼。

“很累？”

“没有。”

照程越的脾气，不可能承认，不然不是让她担心吗？

她工作够忙了，程越不乐意让别的事再烦她。

“是学校的事，在忙学联代表的申请资料，有点麻烦。”

朱茯苓吃了一惊。

学联不就是全国学生联合会？

80年代的学联，可是全国性质的，意味着要从全国所有高校中选拔，在申请这一关就有名额限制，并且入选要求非常高。

全国那么多高校，学生上百万，最后能入选的只有几百人，真正的万里挑一。

再过两年，也就是1990年的8月份，是全国学联第二十一次代表大会，这可是在京城召开，国家领导人出席的会议，要是程越能入选，岂不是……

“卧槽！”

朱茯苓这么淡定的人，当场跳起来。

这可是跟国家级领导人一起开会啊！

哪怕是她，生意做得不错，顶了天也就见见市领导省领导啥的，他见的可是国家级领导。

要是成为列席代表，还有机会被国家领导人亲自接见，甚至站在一起合影。

这得是多大的荣誉！

“学联代表选拔，是不是为了一年之后的学联代表大会？”

“你知道？”

还真是！

80年代的学年代表，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因为是从全国上百万学生中选拔，对学生的要求，不仅仅是基本的德智体全面优秀，还要求学生有特别突出的贡献。

如果只是纯粹的在校成绩好，根本没可能脱颖而出。

因为全国高校那么多，每个学校尖子生一抓一大把，而大学的成绩考核，不像全国统一高考，有统一的标准。

各校各自考核，有自己的考核标准，每个学院专业的考核重点也不同，所以在学校里拔尖，放到全国范围内，有的是人更优秀。

就像程越之所以被看上，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学业成绩遥遥领先。

“你之前几次外出做课题调研，现在才是真正验收成果的时候啊。”

甭管是去年的滚雪球销售模式，还是后来的保健品骗局，还有上回在辉市的假冒伪劣商品，全都是关系到国家改革开放的经济问题，要么就是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而且一个比一个致命。

他调研得很深入，拿出的成果不仅发表在国家级的《振兴》期刊上，也得到了上头的重视和肯定，甚至给《广告法》这些相关法案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

这些成果是他几次涉险，几乎拿命换来的。

全国那么多学生，各有各的优秀，那是做到他这份上的真没几个，要是到最后，学联代表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朱茯苓是不服气的。

这跟她是不是程越的妻子，相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没关系，哪怕她跳出跟程越这层夫妻关系，客观评判程越的条件，当选学联代表，他也是当之无愧的。

“你值得！程越，你比谁都值得！”

朱茯苓又高兴又激动。

得亏程越不在面前，不然她得跳起来，狠狠抱紧他，再响亮地亲他的额头。

亲一下不够，得亲三下！

“你真厉害！我为你感到高兴！”

程越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她语气中的高兴和骄傲，一身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有她这些话，这阵子的忙碌，值了。

“只是提交了申请材料，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

“你是最好的，不选你选谁？”

程越忍不住笑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评价很高，没想到这么高。

她说他是最好的。

“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我想亲你。”

“咳咳……”

朱茯苓也想啊，可在心里想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羞没臊的。”

程越只是笑。

对自己媳妇，要啥羞臊？

“咱都老夫老妻了，说两句情话怎么了，再说这是心里话，有啥不好承认的？我现在就是想亲你。”

简直没羞没臊。

朱茯苓拍拍发烫的脸颊，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程娟出差还没回来呢，她爸也带旺财遛弯去了，客厅里就她一个人，不然被人看到她满脸通红的，还以为她咋了。

“不许再说这个，不然我挂电话了。”

“好。”

程越低笑着应了。

听得出来她情绪好些了，他才问：“这两天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刚才听你的语气，情绪有点不对。”

他最了解她，哪怕连面都没见着，只隔着电话听她声音，也能听出来她心情不太好。

“鸿运这边正在研发新款，做了9次样品都不行，最后发现了问题，想再改改，但是橡胶厂那边不想合作了。”

本来是不想提的，可话头被挑起，她就憋不住了。

“橡胶厂都联系遍了，没有接单的，今天有朋友介绍了一个新开厂的老板，算是最后的机会。”

实话说，她心里也没底，所以正愁着呢。

“既然是用新技术，免不了反复尝试，失败是成功之母，咱最后肯定能成功。”

做了9次样品，程越也很惊讶。

换做别人，早就放弃了。

可别人不是她，她坚持要做的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她身上这股坚韧，他自愧不如。

“不着急，慢慢来，肯定能做出来。”

朱茯苓本来还有点丧气，听他这么一说，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你连我要做的东西是什么样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一定能做出来？”

程越也说不上来理由，“就是一种直觉，相信你要做的事，最后一定能办到。”

朱茯苓哭笑不得，“你这叫盲目信任。”

“不是盲目，而是你就是有这个实力。”

“万一最后我没做出来呢？”

“没关系，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之前研发的荣光系列已经很受欢迎了，新款有没有都不影响销量，对不？”

有道理。

朱茯苓被他一番话安慰到了，心里头最后一丝沮丧好像也烟消云散了。

她窝在沙发里，耳朵贴着电话听筒，一直聊到耳朵发烫了才挂电话。

抬头一看，天色暗下来 了。

她爸和旺财还没回来，客厅里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反而显得空气很静谧。

静得让人犯困。

朱茯苓打了几个盹儿，什么时候睡着都没注意。

她做了个梦。

梦到了人民大会堂，一片庄严肃穆。

放眼望去，前排全是在新闻里才能见到的国家级领导人。

程越从很显眼的位置站起来，白衬衫，黑长裤，手臂上缠着学联代表的袖标，挺拔的挺拔，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记者架起的相机，也随着他的脚步，最后定格在演讲台上。

朱茯苓守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再看程越演讲时的背景，有很显眼的“全国学联代表大会”字样。

他就在这样的镜头里，脊背挺直，说话铿锵有力。

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朱茯苓心潮起伏，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下一秒，画面一转，变成了更熟悉的场景。

这个场景，她之前梦到过，是前世的一场时尚酒会。

她在那场酒会上，碰到了一个穿复古礼服的男人。

那套礼服，是她亲手定制的，穿在那男人身上，英挺刚毅，又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儒雅。

令她印象深刻。

只匆匆见了一面，没来得及问名字，只听到有人找过来，低声叫了一声——

“程教授……”

“茯苓？”

冷不丁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这场梦。

梦里的男人也没来得及看清，朱茯苓就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朱永山担忧的目光。

“怎么睡在沙发上，也不盖个毯子，会着凉的。”

边说着，就拿过来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

抬眼一看，发现朱茯苓揉着眉心，表情很纠结。

“咋了，做噩梦了？”

“……没有。”

朱茯苓有点恍惚。

梦到的东西，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但又好像在前世见过。

尤其是时尚酒会那一幕，那位先生太像程越了，旁边的人还叫他程教授，难道就是将来的程越？

也就是说，程越将来会成为德高望重的教授？

那样的高度，是足以令她仰望的。

她赚得多，日子过得滋润，别人会羡慕，但未必会敬重，但教授不一样，天然带着权威，是真正意义上的德高望重，社会地位是她完全不能比的。

倒不是说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而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只不过他走的这条，她打心眼里佩服。

“如果程越成功当选学联代表，那以他的履历，进修结束就直接留校当教授，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可是华大，全国顶尖学府，这儿的教授是什么含金量可想而知。

尤其在梦里那一幕，别人对他那么尊敬，怕是不止有教授一个身份。

“是谁说我嫁给程越是我吃亏的？照这么看，吃亏的明明是程越。”

朱永山听糊涂了，“茯苓，你一个人在那儿嘀咕啥呢？”

朱茯苓露出骄傲的笑容，“爸，您很快就有一个当学联代表的女婿了。”

朱永山一呆。

啥学联？

啥代表？

没听懂，就是感觉一定很厉害。

等他入选了再亲口告诉您这个好消息吧，总之，当初跟他结婚是我压对了宝，咱们朱家以后光宗耀祖就靠您这位女婿了！”

朱永山更呆了。

朱家三代贫农，有她这么争气的女儿已经光宗耀祖了，啥叫以后靠女婿？

难道程越以后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比她还厉害不成？

“那可不？以后咱们家最厉害的大人物，就是您的这位女婿了。”

朱茯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干劲十足。

“程越在努力往前冲，我可不能拖后腿呀！”

所以运动鞋新款，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搞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朱茯苓就来到公司。

“曹老板的橡胶厂在哪儿？我去瞧瞧，这个合作无论如何都要谈下来！”

这个时候，橡胶厂的曹老板在杨主管这儿。

两个人不是一个厂子的，但芒城就这么大，做橡胶生意的没几家，彼此都是认识的。

杨主管一听陶主任介绍曹老板跟鸿运合作，表情就有点不屑。

这鸿运公司是个烫手山芋，说是要研发什么东西，在我们这儿出了9个样品了还不满意，你要真跟他们合作，那就等着跟我们一样被折腾吧！”

在场的也有其他橡胶厂的员工，今天聚在这儿交流做生意的经验。

一听鸿运找到曹老板这儿，纷纷对他表示同情。

“鸿运干的事儿，杨主管都跟我们说过了，鸿运找我们的时候，我们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该不会想凑上去找麻烦吧？”

“估计看你是新厂子，刚开始做这生意，没啥根基又没经验，就把你当冤大头，要是跟他们合作，有的是苦头吃的，你可别想不开！”

曹老板刚刚冒起的合作念头，有点摇摇欲坠。

这厂子他刚开始办，跟其他老牌大厂当然没法比，为了省钱，厂房都是陶主任那儿低价转让来的。

厂子规模不大，名气也没做起来，到现在也没接到几个订单，所以陶主任给他介绍鸿运这单子时，他是想接下来的。

他现在是真没啥资本挑客户，有一个做一个，蚊子腿也是肉，积少才能成多。

“你这想法可不成，会被鸿运的人往死里折腾的，再说他们做那个气垫，不是谁都能做的，你那厂子有没有设备给他们搞都是个问题。”

“设备没有，买就是了，时代在发展，设备要更新换代，迟早要引进新设备。”

“你疯了吧？真要花钱受罪，跳这火坑啊？”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既匪夷所思，又像在看无可救药的傻子。

这单子真这么可怕？

曹老板仅存的一点想合作的念头，啪的一下，没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橡胶厂，正好碰上朱茯苓和唐河。去读读

“找我？你们是？”

一听是鸿运公司的，他眉头就皱了。

怎么派两个这么年轻的过来谈，看不起他是新开的橡胶厂？

“你好，是曹老板吗？我是朱茯苓，是鸿运公司的老板。”

朱茯苓微微一笑，态度很客气。

“我身边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唐河，受陶先生引荐，我们来曹老板的厂子想合作。”

这儿之前是大厂，厂房规模不小，但是闲置太久，瞧着就有点荒凉。

曹老板买走之后做了保洁，但是很明显，橡胶生意还没走上正轨，厂子里没什么人气儿。

一路走进来没见几个工人，走路也慢悠悠的，看得出来很清闲，机器的声音也断断续续，没什么忙碌紧张感，估计就没几个单子在做。

保安倒是很负责，见她拿出来陶主任的推荐信才放她跟唐河进来。

曹老板却吃了一惊。

“你们鸿运公司的人都这么年轻？”

老板是个女人，才20来岁吧？

技术顾问也高高瘦瘦的，瞧这也是个小伙子，这年纪会搞什么技术？

难怪杨主管提起鸿运公司表情就很不屑，其他橡胶厂也不接鸿运的单，瞧着实在不靠谱。

“你们要做的东西我听说了，很复杂，为什么非要搞？”

唐河一听这语气，脸色就沉了。

他是要搞气垫，但不意味着要低声下气求人。

“你不想做就……”

还没说完，被朱茯苓给拽住了。

曹老板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也不接单，这气垫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做出来。

她不想等了。

朱茯苓微微一笑，态度也客客气的，拿出了图纸。

“曹老板似乎对我们要做的东西有些误解，这气垫的工艺和技术是有些复杂，但以现在的设备水平完全可以做到，曹老板开厂子，对设备比我们了解，应该能看出来，我们的制作要求并不是无理取闹。”

设计图纸上，细节标得清清楚楚，在制作上也给了详细参数。

曹老板一看，吃了一惊。

这个叫气垫的东西，他是没见过，但是这么精细的图纸也是不多见的，每一条制作指标和参数，写的清清楚楚，业内人一看就知道有多专业。

要真像杨主管说的故意折腾人，绝不可能写这么详细。

“所以你们做这东西是认真的？”

“当然！它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的技术顾问前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成果，如果不是认真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朱茯苓长得本来就好看，态度又很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曹老板就有点动摇。

他觉得朱茯苓跟杨主管说的不一样，可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总不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又诚恳，就盲目接下这个单吧？

“我这厂子你也看到了，才刚起步，没啥生意，照理说有单子就做，没啥好挑的，而且你们是陶主任介绍来的，照理说我不该拒绝，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这儿设备不齐全。”

他指着图纸上的填充气体一栏，表情很为难。

“我们是做橡胶的，不是化工厂，没有搞这氮气的东西，如果要做你们这单，必须得花钱买设备，这不是一笔小开销。”

能不能做出成品来是个问题，哪怕做出来了，鸿运不跟他签长期订单，那买设备就是纯纯的亏钱。

设备就用那么几次，就放那儿闲置吃灰，浪费钱不说，还占位置，看一次闹心一次，谁受得了？

这个问题朱茯苓不是没想过，

也专门了解过市场行情。

“现在制氮设备用的技术，主要是从空气中分离氮气，要么是变压吸附，高压把空气压缩，然后利用氮气分子的吸附率不同把氮气分离出来，要么是深冷空分法，把空气压缩到液化，利用氮气跟其他气体的沸点不同把氮气提取出来。”

“这两种技术，现有的设备是能做到的，当然设备不便宜，最经济适用的一种也得2万多元一台，对曹老板来说，接我们这个单要单独买这么贵的设备，确实不划算。”

“要不这样，制氮设备由我们来买，把氮气分离出来之后，压缩灌进气垫里头的步骤，就由曹老板的橡胶厂来完成，怎么样？”

曹老板目瞪口呆。

他是真没想到，朱茯苓搞这玩意儿，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耍着谁玩。

她甚至知道怎么制氮！

80年代，多数人没啥文化的背景下，知道氮气是啥都不容易，更别说制氮了。

她能当上鸿运公司老板，确实有点东西。

为了做这个气垫，制氮机2万多块钱说买就买，这魄力一般人真没有。

朱茯苓又说：“不瞒曹老板，我们研发这个气垫是为了做新款运动鞋，这种运动鞋市面上还没有，我们是独一家，一旦研发成功推向市场，一定会大受欢迎并且长期畅销，这就意味着，我们对气垫的需求是长期的，可以直接跟曹老板签长约，不是一锤子买卖，也不会让曹老板吃亏！”

“你怎么知道会长期畅销？这个长期又是多久？”

“至少30年。”

好大的口气！

曹老板猛吸一口气。

画这种大饼，骗骗外行人还行，他做生意十几年了，连他都没脸夸海口，保证某一个东西畅销五年。

市场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尤其改革开放后经济迅速发展，市场一天一个样，开发出某个东西，能保证三年畅销就不错了。

畅销30年？

亏她说得出口！

连唐河都沉默了。

朱茯苓对他研发的技术这么有信心，他当然高兴 ，但是这么盲目自信是不是太过了？

连他自己都没这个信心。

“你们别不信，即使30年后，气垫鞋依然是市场上的爆款，而现在还没有人开发气垫鞋，咱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突破了这层技术，能比别人领先好几年，不愁气垫鞋不好卖。”

“你咋这么确定，这种鞋能卖30年？”

当然是因为她穿过，并且知道30年后的运动鞋市场，气垫款依然是热门。

再畅销个10年都不成问题。

当然这话不能说，因为前世今生什么的，怪力乱神的，没啥说服力。

“时间会证明，你们要是不信，等气垫鞋研发出来之后，你们上脚试试就知道它多有魅力了。”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把东西做出来，不然说啥都白搭。

见她自信又笃定，曹老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搭错哪根筋，说：“要是实在没人给你们做，我来试试。”去读读

厂子里没有制氮机，咋办？

“如果只是做样品试试，我可以找化工 厂帮忙，正好有认识的人。”

比花2万多元直接买设备划算很多，就是要找人打点一下关系，再花点钱而已。

“你们是陶主任介绍的，陶主任的面子我总不能不给，跟你们也挺投缘，不管东西能不能做出来，就当跟你们交个朋友吧。”

他看了看图纸，说：“你们要搞的这东西，说容易也不容易，我得找师傅把设备改装一下才能把压缩氮气灌进去，调参数比较麻烦，估计得几天时间，要不这样，你们5天之后再来拿样品。”

“行，那就辛苦曹老板了。”

这事儿可算暂时有个着落了。

朱茯苓心情不错，午饭多加了一个大鸡腿。

但还不能放松，因为气垫是做鞋底的，整体鞋款还要重新设计。

“咱们现在主要卖两种款型，一种是经典款，很常见，大部分运动鞋都会做的一款，另一种是荣光系列。”

荣光系列更接近后世的跑鞋，二三十年后很常见，但是在80年代，她是头一个做。

鞋型漂亮，舒适又时髦，刚推出就大受好评，到现在不少同行模仿。

可惜模仿多得是，没一个能超越的，因为荣光系列是她亲自把关，鞋款无论是造型、线条、用料，还是鞋底运用的技术，都是同行模仿不来的。

所以仿款的鞋能卖得不错，价格始终上不去。

正版始终是正版，高端运动鞋这个领域，还得看荣光系列。

“荣光系列卖得这么好，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一款？重新设计个新的，要是消费者不买账，岂不是浪费了新研发的气垫技术？”

一个新技术配一个新鞋款太奢侈了，也就她干得出来，换做别人，出一个爆款，能卖到卖不动为止，什么新技术新鞋款，浪费这精力干啥？

“如果咱们也这么干，那跟别人有什么区别，研发新款又有什么意义？”

循规蹈矩，守着已有的东西不去突破，这不是朱茯苓的个性。

“再说款式跟荣光系列一样，只有鞋底的区别，价格又怎么定呢？”

如果鞋款一样，定价也一样，对外要 怎么宣传，消费者又怎么知道这是新款，运用的是新技术？

反正看起来跟荣光系列一样，没有独特的卖点，消费者凭什么不直接买荣光系列，而要买这个新款呢？

“所以既然要做，那就做全新的！”

朱茯苓已经想好了，荣光系列是经典跑鞋造型，那么新款就做篮球鞋，定位是比跑步这种常规运动之外的，适合剧烈运动时穿。

比如打篮球时。

那么在鞋帮的选择上，高帮鞋最合适。

这种鞋型会盖过脚踝，能起到很好的护脚踝作用，在后世，大约有70%的运动员会穿高帮运动鞋上场比赛，可见这种鞋型的受欢迎程度。

鞋面的设计不需要花里胡哨，简洁大气就行。

“至于色调，经典的黑红组合吧。”

红星品牌的主色都是红色，搭配沉稳的黑色，优雅大气，也很有时髦感。

“可是我看别家的运动鞋用色都很鲜艳，会不会看起来更时尚？”

“乍一看是很时尚，但是他们的鞋，你看起来觉得高级吗？”

唐河一愣。

“你看到他们的鞋，第一感觉，这些鞋会很贵吗？”

唐河沉默了一下，摇头。

“这就对了，不是越鲜艳越时尚，反而简洁经典的颜色，用得恰到好处才是最难的，再说咱们红星定位是高端运动鞋，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容易适得其反，把自己搞廉价了。”

唐河似懂非懂。

搞技术他没问题，搞设计他就不行了。

在这个领域，朱茯苓才是行家。

“听你的。”

于是他给朱茯苓倒了一杯水，没再打扰她，而是拉过来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设计。

瞧着还挺悠闲的。

看得李兴都急了。

“不是要搞气垫吗？不搞了？”

“工厂那边需要5天工期，急什么？”

“那就干等着，啥都不做？”

唐河看了他一眼。

“需要我做什么？”

“……”

“你这么闲了？”

“……”

他的动作一大堆，开分店的，办公室搬迁的，朱茯苓定下方案之后，是他负责监督落实，忙得要死。

可是唐河就这么干等5天，真的没问题？

朱小姐，你确定曹老板那边能做出来？”

“不确定，但是能咋办，等呗。”

5天之后才知道结果的事，现在急有啥用？

“你有把握曹老板能把气垫做出来？”

“没有。”

“一分都没有？”

“嗯。”

“……”

李兴有点想死。

朱茯苓倒是想开了，晚上跟程越通话的时候也没了昨天的沮丧。

“有个厂子接单了，能不能做出来想要的效果另说，至少有进展了，再等几天就能拿到样品。”

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你这边怎么样，顺利吗？”

“申请材料都提交了，周教授说很有希望。”

朱茯苓突然就想起昨晚的梦。

“我梦到一年之后的学联代表大会，你不仅在现场，而且上台发表讲话了。”

如果没记错，能上台讲话的人得是学联主席，可以说是学联代表中的代表，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连朱茯苓都要自愧不如那种。

“说不定就是一个预知梦？”

程越笑了，“我都没这信心，你

就这么相信我？”

“谁能想到你能走得这么高，连我都要仰望了呢？”

朱茯苓也很吃惊，又想起那个梦的后半段。

“我还梦到了未来的你穿着我定制的礼服，旁边跟着人，那个人叫你程教授。”

程越吃了一惊。

教授的事，她咋知道？

就在前两天，他发表揭露假冒伪劣现象的论文，引起上头的重视。

“上头派专家下来，找我了解详细情况，周教授和校长也过来开会。”

假冒伪劣是一个严肃的议题，上头特别重视，好几位专家围着他一通问。

这场面，换做别的学生，没结巴也得腿软。

起初程越也有点紧张，可开始汇报之后，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关键问题上，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面对专家们的追问，他答得很流畅，因为所有的资料，都是他亲自调查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具体情况。

很多问题他也深入思考过，跟经验丰富的专家们探讨起来，想法的深度和广度，让专家们刮目相看。

校长和周教授坐在旁边，连连点头，脸上都是骄傲。

这么优秀的学生是他们学校的，能不骄傲吗？

会议结束的时候，有一位专家拍拍程越的肩膀。

“你之前写滚雪球销售模式和保健品骗局的分析论文，很有研究价值，看得出来你很有想法，也有为国为民的胸怀，我们的专家团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考虑一下学业结束之后到我们这儿来学习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就是预备役，将来肯定要进专家团队的。

这可是国家级的经济学家团队！

多少研究生甚至博士生，熬夜通宵学习，各种考证考资质，却想要一个机会都难，因为机会太少了，留给能力最顶尖那一批人。

而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像做梦一样。

南方落后省份的小破农村出身，走到现在这一步，程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还能更进一步，甚至走到这么高的位置。

“我，我……”

他紧紧攥着拳头，感觉手心里都是汗。

能跟着专家们一起学习，我很荣幸，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欠缺太多，需要进一步学习，如果专家们不嫌弃，等我学业完成，再请专家们多指教！”

优秀又谦虚，还肯学，不错，是个好苗子。

专家们看着他，神色更满意了。

周教授也很激动。

手底下的学生能被上头看上，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他这个做导师的也能跟着沾光，他能不高兴吗？

只有校长傻了眼。

程越是他最看重的学生，当着他的面挖墙角是咋回事？

“我可是打算等你研究生毕业，保送你读博，以后留校做教授的！”

研究生读完，等于进度才到一半，怎么能跟人跑了？

校长那个气啊。

这么好的苗子，专家团队想要，他也舍不得放手啊！

但他从来没跟程越提过这茬，是不想说太早，怕他骄傲，然后在学业上懈怠了，哪知道弄巧成拙，眼看着要被专家团队给截胡了。

校长不知道的是，要预定程越的可不只有专家这边，还有个赵先生。

好像一夜之间，程越就变成香饽饽，人人都要抢了。

“不是一夜之间，而是你之前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早就暗中关注，就等着你学业结束好把你给挖走。”

朱茯苓也没想到程越会这么抢手。

按照前世的走向，他必定有一个身份是华大的教授，至于有没有其他身份，她也不清楚。

毕竟国家没有规定，一个有才能的人不能身兼数职。

既是学校教授又是某个领域专家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数量实在少，因为这些身份对一个人的能力和品德，要求都很高。

“你说得对，学业还没结束，可以继续深造，不急着下决定，将来到底要走哪条路可以慢慢想。”

“嗯。”

程越应了一声。

大概跟她现在的动作一样，都窝在沙发里，所以他声音有些慵懒，又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很迷人。

“你希望我以后做什么？”

朱茯苓扬眉，“我说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会优先考虑你的意见。”

换做别的女人，丈夫这么看重自己的意见，会觉得很甜蜜。

可是在朱茯苓这儿，高兴是有的，更多的却是严肃。

“我希望你优先考虑自己。”

朱茯苓坐直了脊背，认真道：“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丈夫，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将来走的路不管是哪一条，都会关系到很多人。”

留校做教授，影响的就是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跟着赵先生，在某个省份政府任职，就要对一方百姓负责；

如果进专家团队，将来做一位经济学家，要做研究报告，制定计划，解决有关经济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千千万万老百姓的。

“走哪一条路，你自己选，我会无条件支持，就像我不管做什么生意你都不会干涉，只会支持我一样。”

身为妻子，她要做的不是干涉他的决定，而是赚钱赚钱再赚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去实现自己一腔抱负。

越很动容，又有点哭笑不得。

“别人家都是男人赚钱养家，咱家倒好，反过来了，你好像还挺乐意？”

“我管别人家做什么？我就爱赚钱，爱花钱养你，别人管得着吗？再说你以后可是大人物，德高望重着呢，我要不是你媳妇，估计以后要见你还得预约。”

即使到了后世，很多身价上亿的成功企业家逐利半生，最后都开始追逐名誉地位了，可真正社会地位崇高的人，无不是对社会、对老百姓作出贡献，受老百姓尊重爱戴的。

这种深厚的情谊，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朱茯苓自认为是个俗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赚钱，那种淡泊名利，一心服务老百姓的人，她打心眼里佩服。

程越要成为这样的人，她很敬佩，所以赚钱养家的任务，就交给她吧。

“说到这个，你去金光胡同那儿看过四合院吧？等我回京城，咱就把这院子拿下，找人重新装修一下，咱们在京城也有家了。”

她兴致勃勃，回房间把账本拿出来。

计划要翻新四合院之后，她就开始记账了。

除开买下四合院的8万元，她还能剩856.32元。

精确到1分1毛也凑不满1000元，这点钱哪够装修？

所以她从辉市回芒城之后就开始记账，主要是算要攒钱到啥时候，能凑够钱装修四合院，好搬进新家住。

“上一次季度分红，已经算到8万的买房款里头，等到下个月，就是新一季分红结算，按照目前的销售情况，佳人时装和鸿运这边，我至少能到账三万，鞋厂那边的分红没那么快结算，除非提前预支。”

不过没有必要。

有个三万元，足够装修得不错了。

“家电咱们有，不用买，家具在这套四合院里头有现成的，都是很珍贵的实木，再用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些家具都很漂亮，有不少还是专门定制的，到家具市场上未必能买到更好的，何必花这冤枉钱。

“把灰尘打扫掉，再买软装灯饰这些，花不到



3万块钱。”

就是这笔钱刚挣到，放口袋里还没焐热就没了。

“还是挣得不够多啊。”

看着精打细算的账本，朱茯苓挣钱动力更足了。

为了能早点搬进新家，她得更努力呀。

所以新款运动鞋，无论如何一定要研发出来。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一定会成功！媳妇，我对你有信心！”

程越是有信心，可梁有志就不太放心了。

尤其李兴耷拉着肩膀，在他旁边唉声叹气的，他就更觉得悬。

“我也不想叹气，实在是心里没底啊，梁厂长，你难道不担心？”

梁有志怎么可能不担心？

“朱小姐设计鞋款，我倒是不担心，她的审美从来没出错过，就是这个叫鞋垫的东西，到现在也没个靠谱的样品，最后做出来是啥样，谁也说不准。”

这个曹老板是乐意接单了，可他那厂子跟别的橡胶厂没法比，而且设备也不齐全，条件比杨主管那儿还不如。

杨主管那儿做不出来，曹老板这就能做出来？

难。

杨主管也觉得不可能。

“真不知道曹彬在想啥，接不到别的订单也不能啥差活儿都往身上揽啊。”

几个橡胶厂的同行也纷纷摇头。

“早跟他说了这是坑，他非要往里跳，到时候吃苦头，可别怪咱们没提醒。”

“万一他真把那个叫气垫的东西做出来了呢？”

“不可能！”

杨主管反驳得很笃定。

“就算做出来，这玩意儿能用来干啥，谁会买这种奇怪的东西？没人买就没订单，没法给厂子增收，他曹彬做再多也是无用功，屁用没有！”

是这么个道理，所以同行一致不看好。

“我听说他这两天，还老往化工厂跑，他一个做橡胶的，跑化工厂去干啥？再说他好歹是个小老板，这些杂活交给手底下的人不就行了，非得自个儿跑来跑去，图啥啊？”

大家碰都不想碰的麻烦单子，曹老板反而很上心，完全无法理解。

“是啥结果，过几天不就知道了？”

一个同行对视一眼，一致决定等样品做出来那天一



起去看看。

去看啥？

当然是看笑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5天后。

最期待的当然是朱茯苓。

她起了个大早，刚到公司就找唐河。

“今天是跟曹老板约定的日子，样品应该做出来了，去瞧瞧？”

仔细一看，唐河两只大熊猫眼，把她给吓一跳。

“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唐莉很无奈，说：“这几天他都很焦虑，经常在客厅一坐就坐到后半夜，要么就是拿设计图纸改来改去，改废的稿子能堆成小山了，昨天晚上估计又一晚上没睡。”

唐河横了她一眼，觉得她多嘴了。

他这人脾气倔，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焦虑脆弱的一面。

“看你成天冷着脸，还以为你不担心呢，是我疏忽了。”

朱茯苓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先回去休息？”

要是做出来的样品不如意，他得焦虑成啥样，指不定要秃头。

“说好一起去，哪那么多废话？”

唐河捏着眉心，率先出门。

这家伙怎么这么



倔呢？

朱茯苓无奈，马上准备好的东西。

全都是做鞋子用的装备，今天出的样品是第10个版本了，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心里也没底，但老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管样品最后成啥样，都要做出成品鞋子试试看。

留在公司里的人对视一眼，那叫一个愁啊。

李兴和梁有志尤其愁。

“你说这回能把这气垫弄出来吗？”

“估计悬。”

“你不去看看？”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去看也改变不了啥，要不你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只能叹气。

预料到结果会很惨烈，谁也没勇气去看，可留在公司又没法安心做事。

“李经理，这儿是要盖公章的，不是签字。”

明晃晃的“盖公章”三个字，他愣是没看见，这得走神成啥样啊？

“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呗，研发这新款花了那么多精力，大家都想知道是啥结果，你不想知道啊？”

李兴一听，再也坐不住了。

梁有志也站了起来。

“走，瞧瞧去！”

等他们到曹老板的工厂时，发现朱茯苓在拆运动鞋。

左手一个钳子，右手一把剪刀，已经拆到一半了。

再看朱茯苓的面色，兴致勃勃，阳光焕发的，好像碰到了啥好事，连唐河脸上的阴霾都没了。

为啥？

因为曹老板把样品做出来了！

不能说百分百完美，至少图纸上要求的参数，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出来的成果，甚至超出了朱茯苓的预期！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曹老板，你可太厉害了，一次就搞出来了！”

其实不是一次搞定的。

前后5天的时间，翻版了好几回，只是拿出了效果最好的一次。

“是你们的设计图纸做得好，要求高是高，但是每一个参数都写得很清楚，我只是按参数做出来，还是你们厉害啊，光靠想象和推演就能把这么详细的参数写出来，要不是看到成品，我也不太相信这样的东西能被做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样品做出来之后呢？

“你之前说这东西叫气垫



，是用来做鞋子的？”

这东西能做鞋子？

曹老板不敢想象。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唐河，来帮我忙。”

朱茯苓强压着激动，赶紧把带来的装备都掏出来。

气垫只用来做鞋底，不可能摇身一变，变出一只完整的鞋来，但她这5天也不是闲着的，设计的高帮款式试过好几个版本，今天更是把装备都带来了。

直接挑做得最好的版本，移花接木，跟气垫鞋底贴缝在一起就行，顶多考验手艺而已。

她可是做服装起家的，还能缺这点手艺？

再说唐河就是专业的，有他帮忙，啥鞋做不出来？

于是，李兴和梁有志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现场做鞋？太夸张了吧！

问题是，那个气垫样品呢？

“好像被朱小姐缝进鞋子里头了。”

这么说，样品做成功了？

“长啥样？真有这么好用？”

朱茯苓抬起头来，眉眼微笑，意气飞扬。

“等做出来一只完整的鞋，你们上脚试试看不就知道



了？”

她有信心，这一款气垫鞋效果绝对比荣光系列好。

“那你快搞，快快快！”

李兴激动得蹲在旁边，就直勾勾看着她搞，恨不得自己动手。

可是不行。

如果是卖鞋，他能干得不错，但是亲手做鞋他就有点业余了，所以只能等。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款鞋一定比他穿过的所有运动鞋更棒！

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朱茯苓的动作，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朱茯苓发挥。

她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心无旁骛，半点不受周边环境影响，而且她也很期待成果，所以就更专注，额头隐隐冒出汗了，也没顾得上擦。

一只漂亮的运动鞋，在她一双巧手下逐渐成型。

全新设计的高帮款式不够完美，鞋底部分也有缝线，看着有点粗糙，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对这只鞋的期待。

终于最后一个步骤做完，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粲然一笑。

“做好了！接下来先试试好不好穿，谁来做第一个试鞋的？”

“我来！”

李兴第一个站出来。

他先脱掉自己脚上的鞋，还觉得不够，又问曹老板要来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搞得曹老板一头雾水。

这只鞋到底有啥神奇的，犯得着这么夸张？

紧接着，看到李兴穿上那只鞋刚刚踩在地上，眼珠子就瞪大了。

“这脚感……”

朱茯苓微笑着问他：“走两步看看感觉怎么样？”

“天哪！”

李兴不止走两步，还又蹦又跳，哪有平时成熟稳重的经理风范，还一边跑跳一边惊呼。

“这鞋绝了！真的绝了！干咱们卖鞋这行的，我啥鞋没穿过，但是这种脚感的鞋真的太绝了！这款鞋要是上市绝对卖爆！比荣光系列还爆！”去读读

这么厉害？

荣光系列有多畅销，梁有志作为鞋厂厂长是最清楚的。

比荣光系列还好卖，那这鞋得好穿到啥地步？

“让我也试试！”

“你慢点，可别把鞋弄坏了。”

李兴小心翼翼把鞋脱下，两只手捧着递过去，见梁有志



脱了鞋就要穿上，赶紧把干净的毛巾递过去。

“这可是第一只成功的气垫鞋，以后要留着当纪念品的，要是弄坏了可没有第二只了，小心点，别踩坏了！”

看到鞋底沾了些灰，他才想起来自己试鞋是直接踩在地上的，心里那个后悔啊，赶紧把毛巾铺在地上。

“踩这儿，别把鞋踩脏了。”

梁有志觉得他太小心了，犯得着这么隆重？

结果鞋子刚上脚，他动作一顿。

很奇妙的感觉。

穿过各种各样的鞋，但是没有哪一双是这种脚感。

太棒了！

“很软很轻，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又不是那种软塌塌的，反而很有弹性，一脚下去能感觉到那股回弹力，实在太神奇了！还有这高帮鞋面，虽然盖住脚踝，但是很透气，特别舒服！”

“所以才叫气垫鞋，利用压缩气体的回弹力，达到任何橡胶都做不出来的效果，氮气又很轻，所以鞋底感觉特别轻盈，这就是气垫鞋的魅力。”

朱茯



苓看着新鲜出炉的气垫鞋，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去了。

可惜做得仓促，还不是最终定版的高帮气垫鞋。

“要再调整一下才能定版，还有这鞋面，做得有些仓促，跟鞋底是临时缝合在一起，脚感跟定版的一定有落差，再调整一下细节，等真正做出来之后，穿上去会更舒服。”

也就是说，最终的成品不止比这个临时拼凑的样品更好看，还会更舒适。

这简直太惊喜了！

梁有志二话没说，直接拍板。

“这个气垫鞋以后就是咱们的主推款，赶紧做！能做多少做多少！”去读读

李兴说得对，这款鞋一定会成为下一个爆款，比荣光系列还好卖。

不怕卖不掉，就怕供不应求，到时候工厂赶工都来不及。

“还有这个气垫技术和这个高帮鞋款型，咱得申请个专利，不能像荣光系列一样刚推出就到处被人模仿。”

模仿就算了，做得还不好。

粗制滥造的，简直给荣光系列丢脸，这绝对不能忍。

“没错！咱们这款鞋不管是技术还是外观都是突破性的，市面上绝对找不到同款，以前没有，以后也不能被人随便模仿了，那是妥妥的侵权！”

相关法案在80年代还不够成熟，但是国家在鼓励创新，保护知识产权这一点上绝对是认真的，不会让真正搞创新的人寒了心。

之前荣光系列上市，一下子就卖爆了，有的同行眼红，就动了歪心思，偷偷仿款卖。

一经发现，梁有志绝不容忍。

一告一个准。

谁要敢侵权，鞋厂这边就敢告，告到对方赔偿道歉为止。

“既然要申请专利，那要不要先起个名字？”

之前的荣光系列是唐河取的名，他看向朱茯苓。

“网格模式填充压缩气体是你的主意，填充氮气是你想到的，高帮鞋款也是你设计的，所以你定。”

不管是设计还是技术，最关键的问题都是她解决的，由她来命名合情合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朱茯苓。

朱茯苓的视线，落在那只样品鞋上。

虽然只是半成品，但是经典黑红的用色，流畅的鞋面线条，以及市面上首创的高帮设计，让人眼前一亮。

更别提会畅销30年的经典气垫设计，但凡穿上脚的人，一定不想再脱下来。

朱茯苓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款鞋一定会成为运动鞋整个行业经典中的经典，红星这个品牌，也将因为这款鞋的诞生从此腾飞，成为首屈一指的运动鞋品牌。

“腾飞，它叫腾飞。”

“这个好！”

（小说来源于网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