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场上,监考老师拎着霰弹枪,到处崩人
高考试卷发下来,所有考生都蒙了。
「老师,卷子发错了!」
监考老师抽出霰弹枪,一枪把提问的考生打成了筛子。
「考场禁止大声喧哗。」
(非盐选,免费文,全篇一万五千字,阅读时长看你心情。允许推文,务必署名,谢谢)
1
我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这本该是高考的第一场考试,内容是语文。
我的准考证上写得清楚: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考生姓名米笛,性别女,语种英语,类别理科。
但监考老师发下来的卷子,题名是【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语文卷】。
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考生,直接被监考老师一枪崩了。
求生欲使剩余的39名考生都捂住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大家好,我是本考场的监考老师,你们可以叫我木鱼。」监考老师甜甜一笑,将「木鱼」两个字写在了黑板上。
木鱼老师一边轻轻敲打着黑板,一边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未成年人渣,普通的高考不适合你们,所以特意为你们准备了这场『限定版高考』,希望大家能考出好成绩。」
「下面请同学们作答第一题,」木鱼老师说道,「答错题目的同学,要挨一颗小小的子弹哦。」
2
【第一题:选择题】
【老师让你的同桌站起来回答问题,你的选择是:】
【A,仔细听同桌回答问题。B,同步思考这道题的答案。C,抽走他的椅子,让他摔一跤。】
木鱼老师拎着霰弹枪,在考场里走来走去,口中道:「请同学们抓紧时间,作答时间只有一分钟哦~」
我读了两遍题,陷入了思考。
C太过无厘头不考虑,A和B看起来都是正确的,但这不是多选题,只有一个正确选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仍然没想明白这两个选项谁对谁错。
木鱼老师轻笑一声,开始倒计时:「3,2……」
来不及了!
我咬紧牙关,在试卷上写下「A」。听同桌回答问题是尊重同桌,应该不会错……吧。
「……1,OK,时间到啦。」木鱼老师说,「选A的同学,请举手。」
我举起手,往四周瞄了瞄,选A的大概有二十人左右。
「选B的同学,请举手。」
剩余的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选C的同学,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果然,一个选C的人都没有。
木鱼老师微微偏着头,用疑惑的语气说道:「奇怪了,为什么没有人选C呢?」
霰弹枪的枪口,赫然指向坐在我斜对面的男同学。
「你,田穆,答错了哦。」
我顿时慌了神。这个叫田穆的男同学,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是选A的!
选A是错的?那下一个被枪毙的会不会是我?
「老师,我选的是A,没错啊?」田穆脸色发白,说话的声音直打颤,一滴滴冷汗划过他的额头。
「错了哟。」木鱼老师手中的霰弹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被枪口指着的田穆彻底崩溃了,他跳起来,大声喊叫道:「那么多人都选A,凭什么只有我错了?」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指向周围的人,也包括我。
「他,他,还有那个女生,都选的是A,你有本事把我们全崩了啊?」
木鱼老师冷笑着说道:「可是,你的正确答案是C啊。」
「一年前,你的同桌被点名回答问题,你抽走了他的椅子,导致他摔得腰椎骨折,下半身瘫痪。他的妈妈为了给他治病,去黑诊所卖掉了一个肾。」
「一个月后,他的妈妈因术后感染引发败血症,不幸死亡。而你的同桌得知妈妈的死讯后,艰难地把自己吊死在了轮椅上。田穆同学,难道你把这件事忘掉了吗?」
木鱼老师话音未落,田穆已经瘫倒在地。
「我错了!木鱼老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我……」
「啊啊,同学,你真的知道错了呀?」木鱼老师压低了枪口,眼眸中的兴奋一闪而过。
「是,老师,我错了……」
「嘭!」
血肉飞溅。
木鱼老师瞥了一眼支离破碎的田穆同学,吹了吹枪口的硝烟。
「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孩子。老师帮你一把,让你和你的同学当面道歉。」
而后,木鱼老师用很喜悦的语气说道:
「同学们,请继续作答第二道题吧~」
3
【第二题:选择题】
【你正在坐电梯,一位老奶奶领着一岁半的小孙子走了进来。老奶奶离开电梯时,不小心把小孙子忘在了电梯里。你的选择是:】
【A,正常坐电梯回家。B,在电梯里守着,避免这个孩子出什么意外。C,把孩子抱起来摔在地上,狠狠地打一顿。】
看来,在场的某个同学,曾经在现实里做出过C的举动。
人渣,败类。我在心里骂道。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木鱼老师和刚才一样,开口道:
「选A的同学,请举手。」只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选B的同学,请举手。」绝大多数人举起了手。
木鱼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甜美的笑容绽放开来。
「选C的同学,请举手。」
很快,三十八双眼睛,聚焦在靠窗位置那个女生身上。
「咦,伊芮同学,你选择的是C吗?」
「是啊,」那个叫伊芮的女生说,「我的正确答案是C,因为我十岁那年做过这样的事。」
「同学们,让我们为伊芮同学的坦诚鼓掌!」说着,木鱼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我不敢不从,跟着大家用力拍手,把手掌拍得通红一片。
「但是,伊芮同学,」木鱼老师垂下枪口,对准了她,「你的答案是错的哦。」
伊芮慌了,连忙说道:「我没错!我真的是这么做的!我还把那个孩子从25楼上扔了下去!我……」
「嘭!」
木鱼老师又一次吹了吹硝烟,口中呢喃道:「试图杀死一岁半的孩子,怎么会是正确的呢?」
4
【第三题:选择题】
【你放学回家,看见同学孤身一人走在巷子里。你的选择是:】
【A,和他做个伴,一起回家。B,装鬼吓唬他。C,趁黑敲他一闷棍,打断他的腿。】
来了来了。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一题显然是给我出的,C选项,就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田穆选错了,被一枪崩了。伊芮选对,但答案是错的,还是被一枪崩了。
我呢?我该怎么选,才能活下去?
「米笛同学,」木鱼老师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你为什么不答题呢?」
「难道是……你在心虚吗?」
还有些温热的枪口,隔着我的长发,抵住了我的后脑。
5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在试卷上写下了「C」。
见我写下了答案,木鱼老师满意地挪走了枪口。我暂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果然,除了我之外,所有考生都选择了「A」。
「选C的同学,请举手。」
我咬咬牙,高举起右手。
「米笛同学,你选择了『C』选项,这是因为什么呢?」
木鱼老师嘴角勾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像个渴求知识的好奇宝宝。
嗯,如果忽略掉她手里的霰弹枪的话。
「就像我选择的那样,我曾经打断过同学的一条腿。」我站起身,双手抱胸,笑吟吟道。
没错,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对策。
「啊呀啊呀,米笛同学,老师也很欣赏你的坦诚~那么,你做过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错误的呢?」
来了。
如果我回答「是,我不该打断同学的腿」,这个疯批老师就会扣动扳机,让那颗该死的子弹把我撕成碎片。
所以……
「我当然没错,恰恰相反,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这样做。」
木鱼老师流露出迷惑的表情。我瞧见她的反应,内心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木鱼老师,请容我讲一个小小的故事。」
「我有一个同学,他叫林高杰。」
「林高杰是个学渣,可他的区长父亲希望他成为一个学霸。」
「于是,在全市联考到来之前,林高杰威逼利诱,要求和他同一个考场的同学给他传递答案。」
「但,那场考试的监考非常严,林高杰没能如愿抄到答案,就将怒气撒在了那个同学身上。」
我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上衣,指着腹部那道极其显眼的刀疤,展示给木鱼老师和其他考生看。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拼了命挣扎,他就掏出刀子捅伤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趁黑打断他一条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木鱼老师的眼神开始出现躲闪。我知道,她开始动摇了。
——那么,这一局我赢定了!
我大步走过去,用右手抓住木鱼老师手中的枪管,左手撩起刘海,让枪管抵在我的前额上。
「木鱼老师,您不会是想告诉我,这种事应该找『大檐帽』帮忙吧?」
「如果您认为我该报警,那么,这道题是我做错了。」
「但我觉得,您应该不会这么想。」我笑着说,「您渴望代替法律,惩罚法律惩罚不了的恶人,而我呢,也只不过是做了和您一样的事情。」
这个女人能把这么多「未成年人渣」聚集到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想让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我并没有作恶,相反,在这个故事里,我是奋起反抗的被害者。
她要是杀掉我,那就是背弃了她的信念,我保证……
下一秒,木鱼老师对我眨了眨眼,微笑着扣动了扳机。
6
「咔。」
我吓得浑身一颤,冷汗从每个毛孔中渗出来。
但……似乎没有子弹。
我咽了口唾沫,做了个完整的吞咽动作,以便确认我没死。
「米笛同学,坐下吧,」木鱼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恭喜你,答对了这道题。」
我马上领会到她的意思。
「那您还放空枪吓唬我……」我低声嘟囔道。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很可能就不是空枪了哦。」木鱼老师说完,拍了拍手,示意考生们读下一道题。
我瞄着木鱼老师的背影,嘴角扯起一缕冷笑。
其实,我刚才说的,全都是假的。
林高杰的确是官二代,但他的父亲是个清廉的好官。即便我打断了他儿子的腿,他依然没有用他的人脉收拾我,而只是在法律的规则下,向我家里索要了一些合理的医疗费用。
我打断林高杰的腿,是因为他不肯给我联考答案,还举报了我妄图作弊的事实。
事实上,他才是学霸,我才是学渣。
至于我腹部的伤疤,只不过是阑尾炎手术的痕迹罢了。
我之所以敢赌一把,是因为木鱼老师的表现,像是「执行计划的人」,而非「制定计划的人」。
她背后的主谋,可以告诉她每个考生的姓名、每起事件的前因后果,但在我自信地说出另一个版本的「林高杰断腿事件」之后,她一定会犹豫不决,没办法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如果她错杀了我,就是扼杀掉了她的信念。
而她之所以放空枪,则是想告诉其他考生,她是有办法辨别真伪的。这样一来,后续题目对应的考生,就没办法像我这样肆无忌惮地编造故事,来博取一线生机了。
但是,她只有承认我编造的故事是真,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木鱼?
呵,是愚蠢的愚吧?
7
【第四题:判断题】
【你在玩游戏,你的妈妈抢走了你的手机,导致你晋级赛失败。此时,使用菜刀夺回手机,属于正当防卫。】
这还用想?肯定打叉啊。
我在考题上画了个叉,放下笔开始东张西望。我很好奇是哪个混账,竟然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挥刀。
此时,木鱼老师正背对着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颗手指粗的子弹,装填进霰弹枪里。
倏然,我的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桌椅响动。
还没等我回过头瞧瞧,坐在我后面的那个男生就站了起来,捞起屁股下的椅子,狠狠地砸向木鱼老师头顶。
「去死吧,变态!」
木鱼老师似乎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椅子砸了个正着。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右脚,绊住了那个男生的左脚踝。
只听「扑通」一声,他结结实实地跪在木鱼老师旁边,膝盖和水泥地面来了场结结实实的较量。
显然膝盖输了。他丢掉椅子,捂着膝盖,痛苦地翻滚。
一声声惨叫在考场里回荡,木鱼老师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
「吴同学,对老师不礼貌,是不对的哦。」
霰弹枪的枪口垂了下来,枪口下的吴同学却面色狰狞,大声吼叫道:「我杀的是我自己的妈妈!又不是别人!而且那年我才12岁,学校都没权力开除我!我没做错任何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隐约记得是看过这么个新闻。
那个弑母的男孩,不仅没有半分悔意,还问记者「学校不可能不让我上学吧」。
新闻里的轮廓与眼前的男生渐渐重合。我听见他大声喊道:
「你们都愣着干嘛!她早晚会杀死我们每个人!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她……」
「嘭!」霰弹枪的声音又一次响彻考场。
「吴同学,躺在地上,小心着凉,还是去地下吧。」
木鱼老师笑眯眯地说着,旋即拍了拍手。
四个身穿黑色怪异衣服、脸上还带着面罩的「人」走进教室。
他们两人一组,扛着两个担架。看身形,应该都是膀大腰圆的成年男人。
得知木鱼老师竟然还有同伙,蠢蠢欲动的考生们顿时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我就说嘛,单靠木鱼老师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四个黑衣怪人,把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搬走。猩红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我这才嗅到考场里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息。
考生们的接受能力也已经逼近了极限,可考试还在继续。
第五题,死的是一个叫赵力的男生。13岁的他强暴杀人,只被判了一年半劳教。
第六题,轮到了两个男生。他们俩曾经刺死同学,还点燃电动车毁尸灭迹。
第七题……
第八题……
十道题答完,考场里已经少了11个人。血腥味浓郁了不少,但人渣味淡了许多。
「好了,同学们,」木鱼老师敲了敲黑板,大声说道,「第一场『语文』考试已经结束,中场休息半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开始第二场『数学』的考试了。休息时间,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但——」
她拉了个长音,威胁性地拍了拍手里的霰弹枪。
「——最好不要离开教室哦。」
8
木鱼老师离开考场之后,考场里依然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确定她不在考场里,也不会忽然回来开枪崩人之后,大部分考生都陷入了崩溃,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妈妈救我啊……」
「我不想死,谁能救救我……」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们可真吵。
耳朵捕捉到桌椅的响动。我抬起头,瞧见不远处那个短头发的女生,一脸决然地站了起来。
她抹了把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然径直冲向教室门口。
我瞪圆了双眼,盯着她的身影。
木鱼老师说了「最好不要离开教室」,那么她大概率会……
「轰!」
一道寒光在教室门前闪过,像是什么重物掉了下来,连地面的楼板都动摇了几下。
我凑过去看了看,是一个巨大的铁块,将那个想逃出去的女生拍得尸骨无存。
「吱呀,吱呀……」
铁块再次被吊起,眼前的惨状堪比修罗地狱,我的胃也开始扭曲和翻腾。
考场里的广播喇叭忽然响了起来,是木鱼老师那甜美而寡毒的声音:
「考生谢小雨,违反考场纪律,剥夺考试权利。」
「谢小雨同学,曾出于嫉妒而带头霸凌同学,导致原本前途无量的童星因抑郁症跳楼,如今依然生活不能自理。」
「做错了事情,还违反了考场的纪律,当然要受到小小的处罚呢。」
那四个黑衣怪人出现在教室外,各拿着一把铁锹,在地面上挖呀挖……哦不,是铲啊铲。
不知道为什么,听过谢小雨的故事之后,我觉得她落得这个下场……也不是很过分。
校园霸凌者,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如果我是被霸凌的人,我也会这么想。
9
中场休息时间很长,足足有半个小时。
考生们发了几分钟的疯,也意识到没有人会帮助他们离开这儿,渐渐地都冷静了下来。
「米姐,是吧?」
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拉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凑了过来。
少年讪笑着对我说道:「我叫周仁礼,这是我妹妹周智信。我们俩想和你结盟,一起找一条活路。」
一听他俩的名字,我就乐了。仁义礼智信是吧?但为什么没有「义」?
「为什么找我?」我明知故问道。
「米姐,刚才第一场考试,那疯批老师点谁谁死,就你一个活下来的,连根汗毛都没少。跟你混,活下去的几率能大一点,嘿嘿。」
周仁礼倒是很直接。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询问他们做过哪些可以被称之为「人渣」的事儿。
「那就有点多了,」周仁礼挠了挠他的黄毛,「我也就是打打群架、收保护费、欺负同学、小偷小摸什么的。我妹妹跟着我混,也多少都沾了点吧。毕竟出来混的,手上不太干净,很正常啦。」
啊呸,还出来混的,这兄妹俩最多十六岁。
我决定诈他一下:「是啊,不应该啊,你们这最多算『误入歧途』,哪能算『人渣』呢?」
周仁礼的脸色有点难看。妹妹周智信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力点了点头作为鼓励。
「没事,没事。」周仁礼用安慰的语气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米姐,其实我们……也干过一点稍微出格的事儿啦。」他用春秋笔法掩饰道,「去年,我大哥敲来一笔钱,足足有十万块,我想要我那份儿,就和大哥商量,结果不小心把人给……」
呸。我在心里骂道,狗屁的不小心,你咋没不小心把自己给阉了?
难怪名字里没有「义」,这人真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人渣啊。
无论是从法律视角、道德视角、社会视角,还是从混社会的小痞子视角。
不过,也没关系。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数学考试有什么内容,但有一两个盟友绝对是好事。
关键时刻,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替我挡枪嘛。
只要我背叛得比他们快,就不担心他们背叛我。
10
不止我们,整个考场里,但凡还有点理智的考生,都三五成群地商量着对策。
包括角落里那个被吓疯的男生,也在抱着饮水机窃窃私语。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木鱼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第二场,数学考试,现在开始。」
这张卷子的题名是【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数学卷】,和之前如出一辙。
【第一题:选择题】
【已知这间考场里,所有考生都是人渣。】
【请投票选出,你认为「最该死」和「最不该死」的人选。】
【投票范围仅限于本考场,每人每个选项可投一票,禁止投票给自己。】
【允许考生使用任何手段拉票、推票。】
木鱼老师靠在讲桌上,轻轻拍了拍手。
「同学们,开始答题吧,你们有十分钟拉票时间哦。」
木鱼老师走出了考场,留下我们这28个考生面面相觑。
11
试卷上画着座位图,在语文考试中已经死掉的考生,座位被打了叉。
看来这试卷是刚刚印出来的。
所以,我该投票给谁呢?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考生。我的目光和周仁礼、周智信短暂接触,又匆匆分开。
我有把握让这两个人站在我这边,但这道题的最优解,不是争夺「最不该死」的选票,而是想办法别让「最该死」的那一票落在我身上。
但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哥哥姐姐们,大家好,我叫覃[qín]羽儿。」
坐在第二列第四位的女生忽然走到前面,对全场考生说道。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坏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明明我是来参加高考的……我的目标是清华大学,那是我十几年来的梦想,希望哥哥姐姐们能把『最不该死』那一票给我,我真的好想活下去……」说着说着,覃羽儿痛哭出声。
认真来说,覃羽儿面容清秀,身材娇小,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类型。
笑飞。
人畜无害的好孩子,怎么可能被弄到这儿来?
只有彻头彻尾的傻子,才会相信这种清纯小白花的……
「羽儿妹妹,我相信你,这票,我给你投了!」
我扭头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彪悍。
——哦,周仁礼啊。
有周仁礼当表率,越来越多的考生开始表态,愿意把「最不该死」那一票投给覃羽儿。
没办法,我也跟风表了个态。
覃羽儿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而后,考场里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几分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最该死』的票呢?我们应该投给谁?」
「我建议投给米笛,她和那个疯批老师肯定是一伙的!」
???
我正想说上两句,另一个女声也接过话茬道:「刚才是米笛绊倒吴同学的!不然那个木鱼已经被吴同学打死了,我们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
「就是就是,上场考试的题目,谁沾边谁死,就这个女生能活下来!」
「对!说不定她认识木鱼!投票给她!让她去死!」
越来越多的人小声附和,绝大多数考生都做出了决定。
我笑了笑,站起身大声说道:
「蠢货们,随你们怎么想。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题目规定『投票范围仅限于本考场』。」
「睁开你们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多读几遍;再转转被门夹过的脑子,认真想想。」
我对周仁礼和周智信眨了眨眼,他们立刻领会到我的意思,和周围的考生小声攀谈起来。
12
十分钟很快到了。
木鱼老师小跑着赶回考场,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条竖线。
「请考生们轮流在黑板上写下你投票的人选,左侧是『最该死』,右侧是『最不该死』,可千万不要写错了哦。」
我对周仁礼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过意来,第一个走上了讲台。
最不该死:覃羽儿;最该死:木鱼。
「木鱼」这两个字写出来的一刹那,全场考生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
木鱼老师背对着黑板,没看到周仁礼写了什么。她挥挥手,示意下一个考生上去写答案。
直到最后一个考生从讲台上走下来,木鱼老师才转过头,查看黑板上的投票结果。
「你……你们……」
木鱼老师指向黑板,整个人都在发抖。
「最该死」投票榜第三名:廉浩博,5票。
廉浩博就是角落里那个被吓疯的男生。看来,有一些人认为他已经疯了,死掉也无所谓。
第二名:米笛,11票;第一名:木鱼,12票。
死神和我擦肩而过,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即使我和周仁礼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可以把票投给木鱼老师,但依然有人希望我去死啊。
比如覃羽儿,我刚把「最不该死」票投给她,她上去就把「最该死」票写给了我。
黑板右侧「最不该死」的投票榜上,覃[qín]羽儿以23票的巨大优势碾压夺冠。
覃羽儿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面色红润,笑靥如花。
「既然投票结果出来了,那么,请『木鱼』和『覃羽儿』走上讲台。」
木鱼老师一边说,一边走上讲台左侧。
覃羽儿紧随其后,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站在了讲台右侧。
「接下来,请『木鱼』和『覃羽儿』各自讲述自己的真实经历,由全场同学投票。」
「如果说谎,即刻剥夺考试权利。」
「得票最高的人,会得到……」木鱼老师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
「——死亡的奖励。」
13
覃羽儿愣住了,台下的吃瓜群众也愣住了。
「木鱼老师,您是不是弄错了?」覃羽儿慌张问道,「大家给我投的票是『最不该死』呀!」
木鱼老师淡然地笑了笑,回答道:「谁规定不该死的人,就不会死了?」
是啊,这间考场里,谁还没害过几个不该死的人?
覃羽儿扭捏了半天,自知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讲述自己的故事。
「小学六年级时,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叫周……」
「同学们都说她比我长得更好看,所以我把她骗到家里来,用板凳……」
「……菜刀……壁纸刀……剪刀……装进塑料袋……」
「……被判了三年收容教养……重获自由后,我得知可以参加社会高考,于是就来到了这儿。」
没错,考场里人均人渣,但这位覃羽儿绝对是人渣中的佼佼者。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六年级就杀人分尸的恶魔。这张姣好的面孔下,潜伏着一个阴暗、扭曲的灵魂。
而木鱼的故事,简单又心酸。
她也曾和许多人一样,认真读书,努力工作,直至成为律所里最年轻的律师。
直到那天,她得知妹妹被残害的消息,又得知凶手是未成年,罪行和惩罚完全不对等。
所以,她摇身一变,从前途无量的青年律师,化身成血债血偿的复仇女神。
14
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渣,一个自认为「替天行道」的疯子。
怎么选?
考场门口走进来一个黑衣怪人,他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尖刀。
「投票给覃羽儿的同学,请到教室右边站好。」
「投票给……木鱼的同学,请到教室左边站好。」
考生们按照木鱼老师的要求,纷纷走向两侧。我数了数,左边站了十三人,右边站了十三人。
不对啊,剩余28名考生,覃羽儿加十三再加十三,等于27啊。怎么还少一个人呢?
「米笛,你为什么不投票?」木鱼老师问道。
……对哦。
在全场瞩目中,我慢悠悠站起身,在原地抻了个懒腰。
「呀,平票,好神奇啊。」我啧啧称奇道,「我该投谁呢?」
「求你了,米笛姐姐……」覃羽儿抹着眼泪,楚楚可怜地说,「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别投票给我,我当年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现在早就改过自新了……」
「真的吗?」我来了兴致。「你已经改过自新了?」
覃羽儿疯狂点头,还想再说什么表示恳求和感谢。
我一个箭步窜到右侧,给覃羽儿加了一票。
「可是,我不信诶。」
话音未落,黑衣怪人抓起托盘上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了覃羽儿的喉咙。
六年级就敢杀人分尸,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我是个人渣没错,但人渣也是有三观的。
再说了,她既然把「最该死」的票投给了我,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15
覃羽儿的尸身被黑衣怪人拖走,考生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木鱼老师把玩着黑衣怪人留下的尖刀,口中道:「下一题……」
「下什么一题?」有个男同学怒吼着打断了木鱼老师的话,「你们根本就没给我们留活路!傻子才愿意陪你们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反正横竖是死,有种就给老子们来个痛快的!」
「就是!」「没错!」考生们群情激愤。
木鱼老师从谏如流地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既然同学们这么想,那我们就换一种考试方法吧。」
她数了数人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每位同学抽一张牌,A、J、Q、K和Joker视为『1』。」
「抽到『质数』的同学,可以进入下一轮。没抽到质数的同学,需要和其他同学组队凑成质数。1分钟之后,不是质数的同学,会被剥夺考试权利哦。」
「一共三轮,请同学们加油呀。」
自知必死的时候,人们会彻底陷入绝望。
但只要给予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就会化为百分之百的动力。
这个凑质数的考题,看起来很简单,所以没有人轻言放弃,都在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能抽到一张好牌。
我估算了一下,直接抽到质数的概率,大概在30%左右。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30%可以活下去。
很快,木鱼老师就走到了我面前。我从牌堆中摸出来一张牌,悄悄翻开一角。
是一张「5」。
16
意料之中的,一位学渣考生举起了手。哦不,说他是学渣都是抬举他了。
「老师,什么是质数?」
「质数就是除了1和它本身之外,不能被其他数字整除的数字。比如7只能被1或7整除,那么它就是质数;4除了1和4之外,还能被2整除,它就不是质数。」
木鱼老师话音刚落,两个抽到「7」的同学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另一个抽到「6」的同学则怯生生地问道:「有没有『5』呀?」
有的,我是「5」,但是关你屁事?
我在心里骂道。
「周仁礼、周智信,你们俩是数字几?」我问道。
周仁礼微笑着举起扑克牌,是一张草花「2」。周智信则是一张方片「Q」,算「1」。
「运气不错,我们兄妹俩都是质数。」周仁礼对我说。「米姐,你呢?」
「笨蛋,『1』不是质数!你们俩快组队,不用担心我。」
两个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周智信搬着椅子坐到周仁礼旁边。
2+1=3,他们俩安全了。
一分钟时间转瞬即逝。木鱼老师耍了个刀花,清了清嗓子道:「时间到,开始检查答案了哟。」
「刘懿同学,『9』不是质数哦。」
刀光划过,鲜血四溅。
17
第一轮很快结束,四个倒霉蛋噶了。
最奇葩的那两个人,明明已经抽到了质数「3」和「5」,但他们都是学渣,硬是凑了个3+5=8,活活把自己凑死。
还有一个人地坚定认为「1」是质数,说老师就是这么教的,并且把这件事归类为曼德拉效应。
所以说,不能当人渣,也不能当学渣。
第二轮,我们三个人都是幸运儿,抽到了三张质数牌。
这一轮的倒霉蛋更多了,有七个学渣凑到一起,结果他们算错了数字,全变成了刀下亡魂。
我知道他们算错了,可我没打算救任何人。
反正这些人都是人渣,早晚都要死的。
第三轮牌发到手里,我是「4」,周仁礼也是「4」,周智信是「7」。
大概是我见死不救的现世报来了。存活的考生们,纷纷凑成了质数,只剩我、周仁礼、周智信三个人面面相觑。
周智信是「7」,本身就是质数。
4+7=11,是质数。她和周仁礼组队,或者和我组队,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4+4+7=15,不是质数。倘若我们三个人组队,下场是全部死亡。
也就是说,周智信必须要做一个抉择:选择我米笛,还是选择周仁礼。
没有被她选中的人,下场是死亡。
周智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周仁礼,又看了看我,左右为难。
「抱歉,米姐,」周仁礼得意地笑笑,「没办法,智信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米姐你放心地走吧,我们俩每年都会给你烧纸的。」
周仁礼在这儿炫耀,周智信则是满眼痛苦之色。她凑到其他考生身边,低声下气地询问数字,试图计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妹妹,回来!她要是真的死了,那是她的命数,不关你事!」周仁礼一边说着,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瞄了瞄我。
这样的话……我就要死了啊。
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哗哗地在血管里奔涌。
我听不到考场里的嘈杂声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到了。
木鱼老师甩着刀上的鲜血,向我们款款走来。
「周仁礼,周智信,你们两个人组队,是吗?」
「是的。」周仁礼揽着周智信的肩膀,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不是。」
我、周仁礼、木鱼老师,都愣住了。
周智信甩脱哥哥的手,走到我身边,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和米笛姐姐两个人组队,4+7=11,质数。」
18
周仁礼人都傻了,忙不迭扑过来,却被木鱼老师拦住。
「老师,老师,我和她是一起的,那是我妹妹,亲妹妹,她和你开玩笑呢。」周仁礼急得声音都走了调,「妹妹,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快告诉老师我们两个人才是一起组队的……你不和我组队,我就要死了啊!」
「死了,那不是更好吗?」周智信冷笑一声,旋即对木鱼老师说道:「老师,我没开玩笑,我的队友是米笛姐姐,不是周仁礼。」
周仁礼已经濒临崩溃了,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妹妹,我是你亲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智信抬起手,给了周仁礼一个大比兜。
「妹妹?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你猥亵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妹妹?」
还有这种事?没想到这周仁礼不光和「义」不搭边,和名字里的「仁礼」也没半点关系。
「哥哥,拜托了,你去死吧!」
「米姐,大姐,亲姐啊,你救救我啊!」周仁礼见妹妹态度坚决,连滚带爬地跑到我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恳求我:「你劝劝我妹妹,救我一命,求求你了……」
「不好意思,」我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智信和我在一起,我就能活下来了。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呢?」
人在做,天在看。
当周仁礼将魔爪伸向他妹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能活了。
「嗤啦——」
锋利的钢铁切开皮肉,不良少年死不瞑目。
目睹毁掉自己一生的仇人死在眼前,周智信仿佛得到了解脱。
她瘫软在我怀里,泪水奔涌而出。
「乖,智信,不哭了。」我将周智信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分担她的痛苦。
原本充当保护者角色的哥哥,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将深深依赖着、敬仰着他的妹妹,拖进了无底深渊。
——怎么可能原谅他啊。
19
三轮质数游戏结束,幸存者们在木鱼老师的带领下,离开了人间地狱般的考场。
包括我和周智信在内,一共还剩下十个考生。
那个被吓疯的廉浩博也在其中,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木鱼老师,考试结束了吗?」我问道。
「笔试结束啦,同学们只要再通过面试,就可以成功活下来了!」
走廊很长,沿途每间教室都空无一人。显然,这是一所废弃的学校。
经过了两段走廊和三节楼梯,两扇高大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面试即将开始,请同学们做好准备哦。」
木鱼老师拍了拍门,两扇大门应声而开,炫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同时袭来,我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这是……这所废弃学校的大礼堂?
舞台上的大荧幕,呈现的是我们那个「考场」的影像画面。
近百人坐在礼堂的座位上,见我们走进了礼堂,怒骂声、叫嚷声、恸哭声不绝于耳。
一个黑衣怪人把麦克风塞到木鱼老师手里,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本届『未成年人渣高考』进入面试环节!」
「有请幸存的考生们!」
二十几个黑衣怪人走了过来,将我们「请」上了大舞台。
「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台下的观众,都是曾经被你们伤害过的人的亲人。」
「坐在角落里的阿婆,她年仅十岁的孙女,被十三岁的蔡同学残忍杀害。」
「蔡同学却因为未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逍遥了五年之久。直到他死在了语文考试之中。」
台下的阿婆放声哭喊,感谢木鱼老师帮她报了血海深仇。
木鱼老师说到这儿,再笨的考生也都恍然大悟了。
有人想逃,却被黑衣怪人死死摁在地上。
有人想求饶,目光和台下的受害者家属对视,下意识瘫软在地。
「当然,同学们,你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哦。」
「这场面试的主题是『表演』,你们表演『受害者』,受害者的家属作为面试官,会配合你们的演出。只要你们的演技合格,得到面试官的认可,就可以结束这场考试了。」
「第一位面试者,王雯雯,请出列。」
木鱼老师把麦克风递给王雯雯,又从黑衣怪人手中接过了那把熟悉的霰弹枪。
「请你告诉大家,你都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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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家好,我叫王雯雯……」
「我……把老鼠药撒在了可乐里,骗我的朋友喝下……」
王雯雯讲完那段丧心病狂的经历,木鱼老师拿过话筒,说道:「有请王雯雯同学的面试官上台——」
台下,一对中年夫妇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向台上走来。
男人拿出了一瓶可乐,女人取出了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入了可乐中。
王雯雯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手足并用地向后躲闪。
「对不起!叔叔阿姨!对不起,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女儿?」男人大声斥责道,「她那时才十一岁!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女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死死攥紧了可乐瓶。
「小霞那么善良,她甚至临走之前还劝我,要我原谅你……她还说你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我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这对悲痛欲绝的夫妇。
五分钟后,王雯雯彻底结束了徒劳的挣扎,她躺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面试结束,王雯雯同学演技出色,面试官满意,准许通过面试。」
只可惜,她已经咽了气。
第二个、第三个……
每个考生都说出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又像故事里的受害者一样,被迫接受自己一手缔造的苦难。
周智信排在第九位,我是第十位。
在她之前的八个考生,只有疯疯癫癫的廉浩博活了下来。
他是个女厕偷拍狂魔,某次偷拍时被发现,恼羞成怒,将被偷拍的女孩打成了植物人。
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女孩的哥哥。看到廉浩博已经疯了,他便软下心来,只打断了廉浩博两根骨头,就此作罢。
我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是女孩的父母来面试,廉浩博绝对会被活活打死。
可惜了,这个人渣,怎么就没死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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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位面试者,周智信,请出列。」
周智信的面试官,是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木鱼老师说,这个女孩,就是周仁礼杀死的社会大哥的女儿。
「对不起。」周智信向那个女孩深深鞠了一躬。「关于您的父亲,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和哥哥的不对,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女孩走到周智信面前,轻轻拥抱了她。
「我看了这场考试的直播,你的哥哥已经付出了代价。既然你选择了反抗他的压迫,那么,我选择原谅你。智信,恭喜你重获新生。」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十位面试者,米笛,请出列。」
终于轮到我了。
我抻了个懒腰,走到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木鱼老师。
「米笛同学的面试官没在现场,因此,我们已经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将米笛同学的罪行发送到每一位面试官的电子邮箱中。所有面试到此结束——」
「什么?这不公平!」
捂着肋骨的廉浩博脱口而出。霎时间,他自知失言,连忙换回了痴痴呆呆的傻笑表情。
只是,为时已晚。
「呀,你不是疯了吗?」我凑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装疯卖傻装了半天,终于露馅了吧?」
「滚!」
廉浩博抬手就想打我,我眼尖躲开了他的巴掌,一脚踹中他折断的肋骨。
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被害女孩的哥哥,气得想杀人,可是按照规则,廉浩博已经通过了面试,不能再被他伤害了。
廉浩博不再掩饰,哈哈大笑道:「我已经通过所有考试了,谁都不能伤我一根毫毛!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给妹妹报仇都不忍心下手,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呀,廉同学,谁说所有考试都结束了呢?」
木鱼老师甜美的声音在大礼堂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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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考试:排位赛。」
「规则:廉浩博、周智信、米笛三人,自行制定规则,自行决出排名。」
「考试开始,限定时间10分钟。」
除了舞台上的灯光之外,全场的光源都熄灭了。
台下的「观众」们一言不发,聚精会神地观看我们的「表演」。
廉浩博先开了口:「既然规则是自己定,那就按照姓氏的笔画排列。好了,考试结束,我第一。」
「凭什么?」周智信反驳道。
「凭这个。」廉浩博向周智信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
我冷笑一声,勾了勾手指:「有种放马过来,咱俩单练,正好请智信妹妹喝排骨汤。」
廉浩博面色一白,捂着肋骨不出声了。
呸,只会欺负弱女子的怂男人。
「我要制定第一条规则:本场考试中,少数服从多数。」周智信忽然说。
「我同意。」我附和道。
「我不同意!」廉浩博大喊道。
木鱼老师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规则生效。」
「那么,我来制定第二条规则:赋予上一场考试中的面试官,重新面试的资格。」
「我同意。」
「规则生效。」
于是,周智信的面试官站出来,重新说了一遍「我原谅你」。
而两个黑衣怪人则是将廉浩博拖到后台,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植物人女孩的哥哥,挥舞着拳头,咆哮着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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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我和周智信相对无言。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打破了沉默。
「如果没有你,在『凑质数』的第一轮,我就已经死了。」周智信说。「所以,米笛姐姐,该活下来的人是你啊。」
角落里的木鱼冷不丁插了一句:「周同学,你怎么确定,排第一的人就一定能活下来呢?」
周智信忽然笑起来,信心满满道:「我不确定,但我确定你们一定不会杀死所有考生。」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玻璃碎片。
「廉浩博已经死了,只要我也死掉,你们一定会让米笛姐姐活下去的。」
「米笛姐姐……」
她的声音开始呜咽,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姐姐……那该多好啊……」
说话间,她侧过玻璃碎片,用锋利的尖端划向自己的脖颈,没有半分犹豫。
「啪。」
我打了个响指。
「嘭!」
一颗子弹从黑暗中飞出来,将玻璃碎片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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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一根根礼花筒被拉开,彩带、花瓣和亮片冲向空中,像是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雨。
璀璨的聚光灯陡然亮起,将周智信罩在其中。
「我宣布,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的状元获得者是:周智信!」
「让我们恭喜周智信同学!恭喜她重获新生!」
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我悄悄离开了大礼堂。
关上门的前一瞬,我看见周智信在台上四处张望,寻找着我的身影。
再见。
算了,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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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都发出去了,对吧?」
「是的,老师。」
「这届人渣限定版高考举办得非常成功,我很满意。」
「谢谢老师肯定。」
「话说,在考试过程中,你有没有意识到,我和你的神秘老师,是同一个人?」
我靠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微笑着看向站在班台对面的木鱼。
「没猜到,」木鱼摇头道,「我没想过,老师您会如此的……年轻。」
「只是暂时借用了这具皮囊而已,在这些人渣之中,这具身体算是干净一些的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如此美好的人间,却滋生着数不尽的罪恶。
更可悲的是,不是每一种罪恶,都能得到相应的惩罚。
我走到落地窗前,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木鱼』吗?」
「弟子愚钝,请老师指点。」
「人有千面,心生万念。」我望着天际线,口中轻轻吟道。「那些还有救的人,听见木鱼的声音,就像听见了天籁之音,自然而然地迷途知返。」
我转过身,和木鱼对视。
「至于那些不知悔改、无药可救的人,木鱼的声音,亦是催命的丧钟。」
「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我来人间,便是要给该死的人,一个正确的结局。」
后记
2023年6月7日,38名学生同时失踪。
这件事上了新闻,网友们吵得沸沸扬扬。
有小道消息说,这些学生不是善类,每个人都曾犯下滔天罪行,只碍于未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没能走进监狱,或是走上刑场。
还有消息称,这些学生的家长,都收到了一封诡异的电子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这些学生的死亡视频。
邮件里还附有一句话: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这些家长看完邮件的一刹那,邮件就从邮箱中消失了,无论是服务器还是客户端,都找不到半点影踪。
因此,这件事只作为都市传说,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仗着自己未成年、肆意践踏法律的人,越来越少了。
(全文完)
感谢阅读~
我还写过许多故事,来捧个场好不好~
一九九九年的年关,我们镇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
卖猪肉的冯屠户离奇被害,尸块被塞进了洗衣机的甩干桶里。
只有我知道,凶手不是人,是那台洗衣机。
我是个十八流扑街写手。
码字之神看我可怜,赐予我「让键盘替我码字」的能力。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键盘了,要学会自己码字,懂吗?」
「我知道了,主人。
惨遭谋杀之后,我魂穿到杀人凶手身上,当场被法官判了死刑。
可我明明记得,杀死我的凶手,不是这个人啊?
身死后,我的骨成了他的手中剑。
可他万万没想到,我生前很少运动,年纪轻轻就患上了骨质疏松。
用我的骨制成的剑,锋利有余,韧性不足。
他第一次使用我这把剑,就被人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