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一世痴情,不得卿心。
01.
很多故事如果把头尾都去掉,只看其中一个片段的话,会觉得格外感人,但如果把历史的链条还原完整来看,也许会发现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却也是更真实的一面。
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里,唐婉是陆游人生的一小部分,而陆游是唐婉人生的全部。
大概二十岁的陆游娶了才女唐婉,婚后二人诗词相和,伉俪情深。然而两年后陆游被迫休妻,据说是因为陆游的母亲嫌弃唐婉一直无所出,且二人沉溺情爱,陆母认为都是唐婉耽误了陆游的前程,因此对唐婉一直很不满。
婆媳关系古往今来都是一个无解之谜,按理说唐婉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知书达礼,与陆游又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这桩姻缘,应是天作之合。
然而这儿有一个很玄学的问题:很多婆婆就是看不惯儿子和儿媳太相爱,尽管儿媳有千般好万般好,在婆婆眼里,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
陆母显然是这种人,于是棒打鸳鸯的戏码一次次上演。
二十余岁的陆游不敢也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虽然有过反抗,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娶了一名王氏女子为妻,并迅速生了一堆儿女。
唐婉也在陆游娶了王氏女之后,迅速嫁给了赵士程为妻。
02 钗头凤
如果没有十年后那首《钗头凤》,这则爱情故事也不过是一个俗气的由婆媳矛盾引起的棒打鸳鸯事件。
而且主人公还都是没有怎么反抗就缴械投降了的那种,放到现代苦情媳妇剧里面还不够演三集。
那是陆游与唐婉离婚几年后,此时,陆游27岁,在游沈园之时,竟巧遇唐婉和现任丈夫赵士程,温柔敦厚的赵士程默默离去,让唐婉置酒招待陆游。
陆游酒后诗兴大发,提笔在写下了这阙《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此后唐婉便没了笑容,日渐消瘦,在第二年春天重游沈园之时,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不久便香消玉殒。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两首《钗头凤》给这个爱情故事铺上了一层凄美的底色,从此,陆游成了人们心中的情种。
03 赵士程
可我真的好心疼赵士程。
赵家是皇族后裔,门第显赫,赵士程绅士儒雅,宽容大度,温柔敦厚,端的一位翩翩佳公子,却偏偏爱上了唐婉,爱得深沉又心酸。
唐婉素有才名,赵士程没见过唐婉的时候就听说了唐婉此人。初次见面,赵士程从恶少手中救了美人,对唐婉一见钟情。
只是此时唐婉已为人妇,赵士程只有藏起心底的悸动,默默送上祝福。
唐婉被休,赵士程既愤怒又心疼,也许曾跑去质问过陆游,也许曾无数次心疼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唐婉。
历史只留下只言片语,其中细节,后人无法得知。
只知道,当陆游娶了王氏千金后,唐婉也迅速嫁给了赵家公子,唐婉此举,或许有唐家人的安排,或许是出于对赵士程的感动,或许只是为了报复陆游。
而对赵士程来说,能娶得唐婉,陪伴唐婉左右,就已经足够。
管它世俗如何,他全不在乎,不在乎唐婉的过去,不在唐婉的身份,甚至不在乎唐婉心里还住着一个人。
顶着整个宗族的压力,向唐婉倾诉自己的爱慕。
04 沈园偶遇
两人婚后,赵士程极尽温柔,对唐婉呵护备至。
我想此时的唐婉,即便心底对陆游念念不忘,也应该有被赵士程的深情打动。
若没有多年后那一次阴差阳错的沈园重逢,他们本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带着心爱的娇妻言笑晏晏地游园之时,迎面碰到了妻子的前夫,放在当下,很多人也许拉着妻子就走了,哪里还会让妻子置酒与前夫叙旧。
可傻傻的赵士程啊,他不愿让妻子尴尬,也不想让妻子遗憾,他潇洒地默默离去,把空间让给陆游和唐婉。
沈园里陆游和唐婉相对无言,此刻离去的赵士程又该是何种心境?
其实他都知道的吧,他知道唐婉心中还爱着陆游,他也知道唐婉面对自己时是在强颜欢笑,所以他大度地离开,让唐婉有机会和陆游相聚。
05 故事的结局
此聚之后,陆游一曲《钗头凤》表达了自己的无奈忏悔以及对唐婉的爱,他说“山盟虽在,锦书难托”,一年后,唐婉忧思而死,可怜的赵士程此后终生未娶。
陆游的《钗头凤》大大方方地题在沈园壁上,使大诗人与前妻间的深情缱绻得以昭告天下,无数人为之唏嘘兴叹。
而赵士程,在唐婉死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心里一定十分难受。
这么多年来对唐婉的温柔关怀,到最后换来唐婉一句“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那些柔情蜜意的日子,那些她曾展露的笑颜,居然只是咽泪装欢?那些花前月下,曾经把酒对盏,多年的举案齐眉,居然都是强装出来的?
故事的结局?
唐婉忧思早逝,赵士程余生一人,陆游安度晚年,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06 千古伤心
千古伤心人赵士程哟,你可知,沈园里至今还伫立着陆游唐婉的雕塑,沈园壁上陆游曾题的诗经过后人的修修补补,依然大大方方地供后人观赏。
可你啊,从古至今,由虚到实,都是多余的。
【一点考证】
>>陆游和唐婉其实不是表兄妹,事实上,赵士程和陆游是表兄弟。
>>唐婉写的《钗头凤》,其实她本人只写了“世情薄,人情恶”六个字,后文应是后人加的。
>>沈园偶遇时距离唐婉再嫁其实没有十年,大约只有五年的样子。
>>所以其间真实细节,一定复杂缠绵得多。
>>所以这些爱情故事,看看就好,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