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讨论了“西格玛男人”这一概念的起源和流行,并指出其背后隐藏的男权和厌女思想。文章还介绍了与西格玛男人相关的男权组织,如MRA、MGTOW和incel,并分析了他们的观点和行动。最后,文章呼吁对这种极端思想进行反思和警惕。

• 西格玛男人概念的起源和流行

• 西格玛男人背后的男权和厌女思想

• 与西格玛男人相关的男权组织及其观点和行动

克里斯蒂安·贝尔可能没想到,在TikTok和抖音上,他23年前的一个电影角色,如今变成了Z世代流行文化符号。

当《美国精神病人》的片花出现在各个视频平台的时候,一句口号掷地有声——

西格玛男人,永远不会掉入女人的陷阱。




“西格玛男人”(sigma male)是一个人造男性符号。

先从学术角度看一下名词解释。

2010年,美国极右翼活动家西奥多·罗伯特·比厄(Theodore Robert Beale,笔名Vox Day)提出了西格玛男人的概念。

Vox Day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被美国媒体描述为白人至上主义者、厌女者和右翼组织的一员。他在2015年就提出过一系列暴论:比如女性不应该在代议制民主中拥有投票权,因为“她们明显倾向于投票给她们更愿意上床的男人”,比如黑人男性“暴力和攻击性有关的基因变异的可能性”是白人男性的500倍。

根据Vox Day提出的“社会性别等级制度”理论,如果世界是一个王宫,Alpha男就是毋庸置疑的皇帝本人,对应所有传统电影里的英雄男主角;Beta男是Alpha的副官或左右手,可以类比《权力的游戏》中的小指头;Delta男是数量最多的工兵和炮灰;Gamma男是街头不务正业的小混混;Omega男处在最底层,手无缚鸡之力,被视为娘炮废物。

而Sigma男则是最特殊的“系统外存在”,他和Alpha男的能力相同,但视权力、财富、女人如粪土。他不像Beta男那样渴望来自Alpha男的认可,因为他对外界的任何反馈都不屑一顾。

他是个独行侠客,会挑选王宫里最美丽的女人睡觉,然后提上裤子,继续自己的漫长旅程。 (当然了,女性在这个制度中只能作为被物化的性资源存在)


拿动物举例,阿尔法男人是具备极强领导力的黑猩猩,他勇于承担种群的责任,注重等级秩序,也非常擅长和所有人打交道;而西格玛男人是沉静内敛的孤狼,他内向独立,不取悦任何人,远离人民群众,也不会对任何组织负责。

在社会性别等级制度中,阿尔法男人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少数人,占有绝大多数社会资源与性资源,西装革履,八块腹肌,是挑不出缺点的父权制最大赢家。

而西格玛男性不同,他们是男权陶渊明,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认可,冷静理智,喜欢独处,不为外物所动,追求自己的内心力量。


在Vox Day这套理论的包装下,西格玛男人变成了“最稀有的男性品种”。

与其追捧一个人人都爱的阿尔法男人,不如好好品尝西格玛男人的独特况味。

人人都想成为西格玛男人——就像比起成为007詹姆斯·邦德,成为John Wick才是Z世代更酷的选择。


互联网流传着各种西格玛男人浓度测试,就像MBTI测试一样吸引着路人。根据大部分男性论坛总结的知识点,想成为合格的西格玛男人,必须符合以下几项特征。

不合群。主流向左,西格玛向右,他们不在乎社会地位,不会融入任何主流系统。

高度独立。自己供养自己,无论是住在豪宅还是街头,西格玛男人不会依赖他人。

高度自我。西格玛男人拒绝跪舔女人,拒绝投资亲密关系,约会只在于享乐和体验,他不会投入传统的婚恋关系,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严以律己。多喝水,坚持健身,对工作认真,对父母孝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浪费时间。

有趣的是,在“社会性别等级制度”中,女人只能作为消耗品和性资源存在。但与此同时,这套制度又相当看重对女性的性吸引力。

比如西格玛男人的显著优点就是“拥有和阿尔法男不相上下的性魅力”,他们相信,神秘的冷酷男人总是能让女性浮想联翩,这个理想形象大约长着克里斯蒂安·贝尔的脸。


奠定了理论基础之后,“西格玛男人”在2020年的TikTok上开始发酵。

图像是最好的阐释工具。人们大量使用电影人物剪辑来科普什么是真正的“西格玛男人”。

代表人物一定是《美国精神病人》中克里斯蒂安·贝尔扮演的帕特里克·贝特曼;其次还包括《浴血黑帮》中的汤米·谢尔比,以及《银翼杀手2049》中的高斯林。

而帕特里克·贝特曼为什么会成为最典型的西格玛符号?

很简单。他长得足够帅,高度自律,肌肉坚硬,目光坚毅。他的生活方式足够精致,擦最贵的护肤品,戴劳力士日志手表,穿阿玛尼定制西装。作为华尔街投行男,他的社会地位很高,他可以对金发美女招之即来,再肆无忌惮地虐杀她们—— 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让许多男性心向往之,火速将其奉为西格玛男人中的审美之王。


于是西装革履的帕特里克·贝特曼,出现在每一个“西格玛视频”的结尾,起到了升华主旨的作用。

有人拒绝了女友的亲密接触邀约,因为要埋头学习;有人正在打游戏被老婆拔了电源,于是果断扔掉了自己的婚戒;有人假装给路过的女性送花,实际上只是低头系了个鞋带就翩然离开;有人在健身房看见丰乳肥臀不为所动,而是坚定地走向了器材。

清醒,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福报。


西格玛时刻可以发生在任何年龄段,包括小孩:

小女孩问小男孩,想不想知道我唇彩的味道?

你以为小男孩会亲上去吗?

不,即便年幼如他也绝不会掉入陷阱。


甚至还衍生出了“西格玛表情模仿挑战”,TikTok用户@argenby的大部分视频创作都基于此。

先是把眉头皱成八字型,然后嘴巴嘟成圆形发出“哦”声,最后心满意足地摇摇头。TikTok上的美国网友几乎都在逐帧复刻贝尔的造型和表情。


对于中国网友而言,西格玛男人是名副其实的舶来品。

根据谷歌趋势,“西格玛男性”搜索词首次出现在2021年初,这两年迅速流行。2023年,#西格玛#话题在TikTok上的浏览量超过460亿次。


谷歌趋势

这股洋流一路飘向中国。抖音陆续出现了一系列西格玛剪辑视频,创作内容也不断繁衍迭代。

不管是西格玛男人一脚踹飞女人的微短剧,还是把女人故意扔到地上的包包一脚踢飞,每一个视频下都能看到一句独属于男性的接头暗号:

西格玛男人,永远不会掉入女人的陷阱。

每说完一次,似乎都是在自作多情的女性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男性群体在进行了一番精神娱乐后长吁一口气:真爽啊。


西格玛男人的进阶版本,是抖人自创的“future国王语录”。

future是美国著名饶舌歌手,而他的代表作Mask off中有一句经典歌词有云:

chase a check,never chase a bitch(挣圆子,而不是舔妹子)

这句话点燃了西格玛男人的核心价值观:无视女人的示好,绝对不做舔狗,只做自己的孤狼。

“保持清醒,年轻的国王们”变成了西格玛男人全新的slogan,在或真或假的future语录里,年轻人po出自己冷酷的自拍照。

该系列语录包括且不限于:“可以请女人吃2000块钱的饭,但不要给她买2000块钱的衣服,因为饭你自己可以吃到;如果你必须用钱才能留住一个女人,那就放她走;我从来不听《水星记》,那是离开我的女人们该听的。”

和著名金句“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如出一辙,国王语录也强调不要轻易为异性付出:“失败男人第一步,就是期待女人回复消息;失败男人第二步,就是情绪被女人掌控;失败男人第三步,就是给女人写小作文;失败男人第四步,就是女人生气立马道歉。”

话音刚落,一个清醒、帅气、多金、冷酷的虚拟形象拔地而起。朱自清看了都要重写《背影》2.0。



但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西格玛男人其实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如果一个人完整地看过《美国精神病人》这部电影,那他恐怕无法认同贝尔饰演的帕特里克·贝特曼是一个西格玛男人。

已知西格玛男人的严格定义,是不追随主流、游离在社会制度等级之外、能吸引女性但对女性没有兴趣。

但帕特里克·贝特曼这个角色,从布雷特·伊斯顿·埃利斯(Bret Easton Ellis)的小说到同名改编电影,表达的都是人在消费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夹击之下,从空虚走向偏执,最终彻底癫狂的过程。他的投行工作是家里安排的,每天要面对的唯一难题就是如何定一家高档餐厅。他笼罩在巨大的消费主义空虚之下。

帕特里克非但不是合格的西格玛男人,甚至是一个“假装自己是西格玛”的精神弱者,他被权力和地位蛊惑,不断寻求外界的肯定,对失去社会地位感到恐惧。

他会因为预定不到高档餐厅,焦虑暴怒到满脸流汗;会因为投行同事的名片比自己精美,嫉妒得想立刻掐死对方;他会随意在街头枪杀流浪汉,仅仅是因为他可以如此;他猎杀身边的金发女人,并且在和她们交媾时对着镜子摆pose欣赏自己的肌肉。


就连那张最著名的抡起斧头砍人的表情包,也是因为帕特里克嫉妒他的同事保罗比自己优秀,一气之下就把对方砍死了。

他的暴戾嗜血与反社会,被历代影评人视作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的批判。他的高度敏感与自卑,让他在试图融入精英社会的过程中,扭曲成某种精神疾病。


讽刺的是,病态迷恋西格玛剪辑视频的人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没有看完这部电影。

与其说大家向往成为严格意义上的西格玛男人,不如说自我陶醉在一种人造的模糊形象之中:

既有饱胀的物质资本,拥有拿下跑车、劳力士和高档公寓的财富;又有惊为天人的肌肉与脸庞,享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女性资源;更有随意处置女性性命的生杀大权。


“西格玛男人”背后压抑的人性阴暗面,以一种帅气的戏剧形象出现。创作者的本意是希望大家反思资本主义对人性的异化,结果没想到,20多年过去了,反派竟变成了精神图腾。

Reddit上对过度美化西格玛男性的调侃:

怎么从来没有文案说“真西格玛男人敢于拉自己裤兜子里”

不止一家国外媒体指出,西格玛文化流行的背后,藏着的那把暗刀仍然是“厌女”。“有毒男子气概俱乐部”以另一种面貌,在短视频时代招募成员。深究下去,我们会发现西格玛男人和臭名昭著的incel群体(involuntary celibate,非自愿独身群体)共享了许多特点。

与Alpha男性具备同等购买力的财富和外表,是过度自负的表现;而赋予自身“在系统之外不被理解”的孤独感,是自卑的外化。

“西格玛男性与incel有很多共同之处,他们普遍认为自己太聪明了,不适合这个世界,而其他人则生活在无知之中。但是,西格玛男人并没有屈服于这个令人沮丧的现实,而是倾向于过时的性别期望,即男性的体能和财富,他们不仅拒绝有吸引力的女性,而且还蔑视她们。”(GQ)

并且,美化“西格玛男人”的分类标签,可能会让原本不属于这一标签的男性,将其作为时尚潮流而盲目追随。毕竟在男性发明的“社会性别等级制度”的严格划分下,普通的delta男和更弱势的omega男,甚至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宾夕法尼亚大学积极心理学中心想象力研究所科学主任斯科特·巴里·考夫曼(Scott Barry Kaufman)在2015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指出:“西格玛男人不仅简化了男性气质的多维性,严重低估了男性的能力,而且根本没有触及男性真正吸引女性的核心。当我们把男性类别强加给这个世界时,我们就会不必要地误导年轻男性以某些预定义的方式行事,而这些方式实际上并不利于吸引和维持健康愉快的两性关系,也不利于在其他领域取得成功。”

想象一个12岁的男孩,仔细学习了西格玛视频,然后转头就对着妈妈说:女人,滚回你的厨房去。

外网对西格玛男人meme图的调侃:一个12岁西格玛男人的新手包

而对“迷人的反派角色”的过度美化,在好莱坞主导的欧美影视产业中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本意是批判反思,结果拍着拍着,变成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大型宣传片。

比如《华尔街之狼》里的莱昂纳多。关掉电脑屏幕,大多数人都变成了乔丹·贝尔福特办公室里亢奋的一员,毕竟谁不想用美元钞票卷着毒品大快朵颐,驾驶着私人直升飞机,还拥有玛格特·罗比那样性感火辣的花瓶妻子?

比如《浴血黑帮》中的汤米·谢尔比,他之所以能变成Z世代偶像,一方面是因为他有勇有谋,另一方面,他“万花丛中过,片叶都得沾沾身”的床上雄姿,激起了男性观众的崇敬之心。

幸亏克里斯蒂安·贝尔没有TikTok,不然他可能也会意外,一个精神病角色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全世界男人的精神领袖。



如果说中文互联网对西格玛男人的认知还停留在玩梗搞笑,那西方世界则是将其推向了恐怖主义的政治意识形态,变成了现实中射向人群的真枪实弹。

西格玛男人只是冰山表层。在冰山的更深处,是更加幽暗的男权文化组织。

男权文化鲸落,万物竞相生长:MRA(男权运动Men's rights movement)、MGTOW(米格道Men Going Their Own Way)、incel(非自愿独身群体involuntary celibate),他们的激进程度也不同。

比如MRA的诉求,是改变男人委曲求全的现状。

在2016年的纪录片《红色药丸》中,女权主义者凯西·杰伊亲自走访了一群MRA成员。

美国性别研究领袖之一,Warren Farrell博士在其著作《男权神话》(The Myth of Male Power)中提出,“男性权力”其实是一个存疑的概念,是性别角色固化的产物,男性权力本质上与他们的“可弃置性”(Disposability)相关——男性总是那个可被牺牲的、用完即弃的工具。

战场上的死伤的军人总是男性,矿井里冒着生命危险的总是男性,泰坦尼克号遇难的时候,凭什么是女人和儿童坐上救生艇?MRA成员坚信,这个世界的受害者是男性,而高高在上的加害者和受益者是女性。

比如女权主义者主张“男女同工同酬”,但现实社会中,更大比例的男性背负着养家的义务,也承担了更多的生命危险。女人虽然赚得少,但活得久啊。

比如男性要为“亲子不确定性”担惊受怕。他们疑心襁褓中的婴儿不是自己的血脉,而子宫长在女性身上,她们从来都没体会过这种恐惧。

比如在美国,男性在子女抚养权争夺中一直处于劣势,因为法庭认为女性更具备监护人资格,无论事实是否如此。

在采访过程中,加入MRA组织大多是白人男性,他们当中有人查出了自己养大的孩子并非亲生;有人在争夺抚养权的过程中惨败,最终儿子因母亲的不当抚养过早离世;有人被诬陷性侵。

美国2011年的数据显示:81.6%的抚养权判给女方,18.3%抚养权判给男方

比MRA更激进的,是MGTOW(米格道)。

Men Going Their Own Way,翻译过来就是“男人自行其路”。米格道更加激烈地反抗体制,主张断绝与女性的一切婚恋关系,拒绝对女性负责、不生养子女、抵制消费主义、避免与任何女性往来,以防被女性利用。

MGTOW也坚信当今世界被“女本位主义”(gynocentrism)污染:

由于生理构造不同,女性作为生育者(procreator)对群体人口的增减起到了垄断性作用(有生殖力的适龄女性数目直接限制了族群的绝对繁殖力),因此人类族群会出于繁殖本能以及对人口稳定性的考量,将女性福利置于男性之上。

说白了,女性享有“子宫红利”;男性则被要求扮演保护者(protector)和供养者(provider)的角色——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美国男性在历次战争中的死亡人数

比起前面两种男权组织的温和哭诉,incel则是潜在的极端主义恐怖组织。

incel,非自愿独身者,是出于经济条件或外貌原因找不到对象的人。他们大多是单身处男,但同时又渴望与异性发生性关系。

incel的核心观点是,男性的外貌和经济实力优劣,直接关系到其在择偶市场的竞争度。而这是一种不公平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性资源分配。厌女只是incel成员的表征之一,背后指向的是种族歧视、白人至上的极端右翼政治意识形态。

无力诘问统治阶层,于是他们挥刀向更弱者,一切社会问题的罪魁祸首指向了女人。曾经人人都有老婆,而现在女人变得越来越势力,于是性资源主动集中在30%的顶层男性手中,老实人只能处在社会底层,一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摸不到。


incel群体将全世界的男男女女分为四个象限。

男性分为处男和查德(Chad):

处男是软弱的老实人;查德是翘屁肌肉猛男,女友多如牛毛。

除此之外,男性之中还有一群内鬼“白骑士”,也就是“舔狗”,通过表面上尊重女性来讨好她们,其居心不过是为了换取性资源。


女性分为贝琦(Becky)和史黛西(Stacy):

贝琦是满嘴女权的6分普女;史黛西是标准的风骚婊子,不守贞操。

除此之外,被incel判定为“性经验丰富”的女性,还会被冠以“roastie”(烤牛肉)的外号,其含义就是中文语境里的“黑木耳”。

或许换个说法就变得豁然开朗了:查德是喜羊羊,史黛西是美羊羊,白骑士就是沸羊羊。


如果你认同他们的世界四种象限理论,那么欢迎你来到觉醒的“红丸时刻”(Red Pill Moment)。

以incel为主的男权组织,借用了《黑客帝国》中著名的“蓝丸与红丸”来指代现代世界。

他们认为,当今的世界是蓝丸版本,大多数男性还没有觉醒,停留在愚昧的未开化状态,要么是做舔狗,要么是以好丈夫好父亲为目标;而觉醒后的红丸时刻,就会开始反抗女权,拨乱反正,让社会回到极端父权的正轨中去。



incel的叛乱刀刀见血。他们的诉求很简单:获取关注,实施报复,加强男性气质,寻求政策改变。

2014年,埃利奥特·罗杰(Elliot Rodger)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维斯塔岛持刀伤人并枪击,他自称是一名incel。这次袭击造成6人死亡、十几人受伤,最终22岁的罗杰饮弹自尽。在这次恐怖袭击之后,罗杰成为了incel群体中的英雄和圣人。

2021年,多伦多货车袭击事件造成10人死亡,幕后主导承认这是一场“incel非自愿独身者的叛乱”,目的是为了“推翻查德们和史黛西们”,他尊称前辈罗杰为“至高无上的绅士”。

同年,一名男子在英国普利茅斯开枪,造成5人死亡,他表达了对incel文化的支持与声援,并赞成暴力复仇。

被社会和女性“辜负”的incel们,其厌女的本质是对“曾经固若金汤的社会地位如今发生松动”的焦虑和恐惧,极端父权社会就是他们永恒的乡愁。

经济的挫败与感情的孤独,让他们把问题归咎于女性主义崛起。在他们心里,只要把时间拨回女人对男人俯首听命的时代,就能恢复昔日的荣光。这种诉求和极端右翼的许多观点不谋而合,共同构成极端的政治意识形态。

incel寻找的并不是性生活本身,而是男性对女性身体的绝对统治。“社会已经变成了一个崇拜女性的地方,这太他妈不对了,她们不是神,她们只是一个该死的XX容器”,这只是随机截取的一段incel社群发言。

“几种明显的文化变化造成了这样一种局面,即许多憎恨女性的男性,无法像早年那样接触女性的身体。性革命促使女性寻求解放,自尊运动让女性认识到,她们的价值远远超越了传统观念中赋予的。主流女权主义的兴起,让女性在这些信念中得到了肯定和陪伴。而当今性交易市场在互联网上的高效率,使人们可以在障碍最少的情况下找到潜在的性伴侣。现在,大多数美国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都明白,她们有权选择与谁发生性关系。”(《纽约客:incel的愤怒》)

这种源自观念的愤怒很难解决,因为这是一场关于男性精神气质的存在危机。男权亚种在变化,不变的是他们将女性视为性资源、战利品、流通货币。


当父权构筑的男性童话日益消解,西格玛男人只是选择了不合作,而incel选择了流血和暴力。

贴标签是在潮流中最容易模仿的事,当你以为自己是“人类种族里最稀缺的顶级极品”西格玛男人的时候,也许在性别等级制度中,你只是一个没有魅力的omega男;当你沉浸在“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时刻,或许你没有觉察到,“厌女”两个字藏在更深处的地方。

就像在一篇讨论西格玛男人的文章评论区下面,唯二的两条评论是:

女人懂个屁啊。

“呵呵,女人又在发表意见了”

“我宁愿成为帕特里克·贝特曼,也不愿意听一个女记者来教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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