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设计我爬床,害我成了最不受宠的诚王侧妃。
过了门才发现,诚王是个傻子,王妃也是傻的,整个王府都快被其他皇子的眼线占满了。
我眼前一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1
洞房当晚,诚王站在门口,频频回头。
王妃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朝着这边望。
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两人看得眼泪汪汪,我坐在这边的喜床上,活像根棒打鸳鸯的棍子。
我叹了口气,自己摘了盖头,出来给两人行礼:
「王爷,妾身今日来了葵水,不能服侍王爷,还请王爷跟王妃回去,好吗?」
又向王妃行礼:「辛苦姐姐了。」
王爷和王妃俱是眼前一亮,跟我客客气气地说多休息,王妃还交代人给我熬四物汤,小心伺候着。
然后,两人就开开心心地走了,走的时候还手拉手晃晃悠悠,好像终于放了学的小朋友。
人都说诚王和诚王妃是两个傻子,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2
我一人独守空房,却莫名轻松。
这婚事本也不是我求来的,若不是庶妹设计,我也不会跟诚王滚到一张床上。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我俩衣衫不整被人瞧见,这事儿就成了板上钉钉。
本来,赵家觉得我丢脸,要把我一顶小轿抬进来了事,但诚王进宫求了圣旨,封我为侧妃,我这才有了嫁妆有了正经名分。
京城人都知,诚王和诚王妃虽然傻,但却恩爱非常。
现在诚王为我求圣旨,分明是被我这hu狸精给勾引了。
「赵家姑娘真是不知廉耻,竟然爬个傻王爷的床,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图什么?那诚王虽然傻,可到底是个王爷,身份尊贵着呢,诚王妃也是个傻的,还不会生孩子,等赵家大姑娘生了孩子,这王府以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啧啧,看来人家还是个聪明的。」
进门前,我也以为诚王巴巴地去求圣旨,许是真的变了心,对我有意。
可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3
因为我来葵水的理由,王妃免了我的请安,还送了我一株上好的人参。
王妃出自民间富商沈家,家里别的不多,就是有钱,出手也是大方,给我一个侧妃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
想了想,只能送她一盒亲手做的点心。
这东西,要说好,那是我亲手做的,有诚意。
要说不好,那也不值钱。
但王妃欢欢喜喜,拉着诚王你喂我一块我喂你一块,脸对脸,齐声说好吃。
我真是没眼看。
我要是个多心的,都得怀疑他俩是故意做给我看,好叫我看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别想蛊惑诚王的心。
但我也没那争宠的心思,两人笑的时候又那般情真意切,便是我有八百个心眼子想往歪处想,也实在是现实不允许。
三朝回门,诚王又是好一番让我震惊。
他准备了一堆礼物,让人装上车。
可我却看出了问题,那装礼物的盒子跟诚王妃送我的人参盒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呢?
「等一下,王爷,这是您准备的还是王妃准备的?」
诚王用有点肉的手手挠挠头:「是王妃准备的,对不起,本王库房空虚,实在是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只能借了王妃一些。等秋日有了收成,本王再补给你。」
我差点一个趔趄晕过去。
侧妃回门搬王妃的库房,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活啊?
我去看王妃,她竟然笑眯眯地,还问我要不要再添一点。
我捂住头:「你堂堂王爷,平时用度这般奢靡吗?竟然把库房用空了?」
诚王看我生气,还拉我去看,果然是空空如也。
「本王和王妃都不会理账,平时更不会经营,就、就穷了些。不过莫怕,王妃会贴补一些。」
我差点呸他一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一个大男人,用妻子的嫁妆贴补家用,还用妻子的嫁妆给小妾回门,你还有脸了?」
气死我了。
什么人啊?
看我生气,两人都傻眼了,一块后退,躲在树后,不敢出来。
他们这样,活像两只小兔子,我才是那个大灰狼。
我让人备下笔墨纸张,让诚王写欠条:
「你借用了王妃的嫁妆,说了要归还,便不能食言,写欠条。」
我回门,本就该诚王备下礼物,这欠条,就该他写。
王妃赶紧摆手说不用,我眼一瞪:「写。」
诚王赶紧刷刷刷写了欠条,还把借了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看着傻,但字写得不错,记性不错,也不算个完全的傻子。
我让王妃把欠条收好,带着诚王回门。
走到门口,就见王妃对着我俩挥手,小兔子的眼睛瞬间变红,好生可怜。
那凄惨的模样,好像我要把诚王拉去卖了。
我无奈,叹气,回头,对她招招手:
「上来吧!」
她欢欢喜喜地跳上车,真的像只小兔子。
我盯着窗外笑,想必这一次回门,必然会让赵家人永生难忘。
4
赵家,我那好庶妹赵婉柔为了看我笑话,特地等在门口。
「哟,姐姐回来啦?听闻诚王和王妃感情深厚,你爬了人家的床,过了门,必然不被王妃所喜吧?」
她穿得招摇,像个花孔雀,看我的眼神满是挑衅。
当时,她给我下药,设计我跟诚王,本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赵家高傲的嫡女,主动爬床,给个傻子王爷做小妾,我的脸面都要被丢在地上狠狠地踩。
我对着她笑了笑:「二妹还是这般爱操心,先想想自己的肚子该怎么遮掩吧。」
她设计我,一是为了看我丢脸,二则是为了抢我婚事。
她跟我那未婚夫连廷珠胎暗结,有了身孕,但连廷又不肯主动来退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这才有了这番设计。
这两人狼心狗肺渣男贱女,真是天生一对。
那就祝他们百年好合,免得出来祸害别人。
赵婉柔一脸委屈,活似被我欺负了。
「姐姐,妹妹也是关心你,你怎么这般污蔑我?」
她哭得凄凄惨惨,又是熟悉的戏码。
我翻了个白眼,院子里我爹赵德昌、庶弟赵志安以及我那前未婚夫连廷果然都跑了出来。
看我一个人站在马车前,开始对我横加指责:
「赵婉清,你还是这么爱欺负人。」
「本以为你嫁了人会收敛性子,谁承想你还是这般恶毒!」
「婉柔别哭,我们会为你做主。」
我翻着白眼,不愿意搭理这群看起来没脑子的。
只要赵婉柔哭一哭,反正这世界上所有的错都是我的,可能就连地龙翻身也能推到我头上。
这种戏码,看了十几年,早就看厌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马车里传出声响。
「他们在说什么呀?婉清妹妹只是关心一句,怎么就成了欺负人?」
「谁知道啊,早就听说了赵家人偏心,赵大人失了智,原来竟是真的。」
「哎呀,他们三个,莫不是傻子吧?」
「我看像。」
三个人傻了眼,看着从马车里手拉手一块走出来的尊贵两人,那传说中是傻子的诚王和诚王妃。
他们,竟然被两个傻子说成了傻子?
5
不管背地里怎么取笑诚王是傻瓜,但王爷身份在那儿摆着,赵德昌在惊讶之余,自然是赶紧跪地请安。
我站在诚王身边,看着他们四人跪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赵婉柔抬头,狠狠地瞪我。
他们四人大概都想不到,诚王和诚王妃会一块送我回门。
别说他们四个想不到,这古往今来都是头一遭啊,到哪儿也没有大房陪着妾室回门的。
本来赵婉柔是要看我笑话的,有诚王夫妇在,她也不敢乱说话。
我那继母秦静云也迎了出来,见到诚王和王妃,愣了一下,赶紧行礼。
「诚王爷、王妃,是我家婉清做了什么错事吗?哎呀,这孩子做了什么,还劳动王爷王妃亲自上门问罪,我这就好好教训她!」
她一张嘴,就给我定了罪名,还给赵德昌使眼色。
赵德昌也是刚反应过来:
「王爷,是下官教女无方,让她做了那种下作事,还劳动您二位亲自上门来,实在是惭愧。这孩子的娘就不是个好的……」
他们几人一唱一和,在外人面前诋毁我,这都是常见戏码,我看得多了,心中也没太大起伏。
但是……
「赵妹妹什么事都没做错。」
王妃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大眼睛眨呀眨,一脸不解地盯着他们。
「你们是她的爹娘,为何什么都不问,便先把错归到她身上?当爹娘的,不是应该先维护自家孩子吗?」
我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她。
这些话,是我在心中想了十几年的,但却只问出过一次。
就那一次,我被打了一顿,还被指着鼻子骂。
「你自己什么德行我们不知道吗?不是你的错,难道是别人的错?为何人家不指责妳妹妹,偏偏指责你,你就不会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听解释,不管真相,总之都是我的错。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问了。
问了又如何,在赵家,没人在乎的。
而这些话,从诚王妃口中说出来,赵德昌等人都诧异地看过来。
他们没敢反驳。
就算在心底里取笑诚王妃傻,但他们也不敢说半句不是。
欺软怕硬,是他们一贯的品格。
我忍不住笑起来,看啊,他们也有怕的人和事,他们也只是会欺负我而已。
6
一场回门宴,赵德昌等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就是赵婉柔总找机会瞪我,恨不得把我瞪出洞来。
但我很高兴,带着诚王和王妃一块参观赵家。
他们对什么都好奇极了。
「赵妹妹,这是你的院子吗?怎么这么小,还不如妳妹妹的院子一半大。看看这陈设,太旧了,你们家里偏心得这么明显啊?」
「你是赵妹妹的前未婚夫婿?是对赵妹妹旧情未了吗?不是?那为什么在赵家,你一个男子还跟着进内院,你家这般没规矩吗?」
「你是赵妹妹的继母啊?我娘说了,继母最坏了,你看起来好凶啊,对赵妹妹也不好吧?」
「你是赵妹妹的弟弟?你没上学堂吗?是上不起吗?上了?那你怎么没有礼数,见了自家姐姐,都不知道行礼的?」
我算是见识到了王妃沈安安的功力,对此钦佩不已。
她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照直了说,一点弯也不带打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赵家人和连廷全都脸黑如锅底。
赵家人想解释,诚王就会在旁边接句话:
「安安说得是啊。」
「安安说得对。」
「安安没错。」
两人一唱一和,把赵家人说得咬牙切齿。
他们忍不住瞪我,觉得这两人是故意的,指不定是我做了什么,故意拉着两人来给我撑腰。
如果不是见识到了他们在家里相处的样子,我说不定也会跟赵家人一样,觉得两人是故意的。
但他们的眼神真挚,不管从哪儿看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他们的真性情。
这般性情,直来直去,怪不得在这每个人都一副花花肠子的京城,会被人说成傻子。
可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傻子却不多见。
等吃过饭,赵家人便赶紧送客,好像怕我们留在这里过夜一般。
我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想留在家里过夜,还想看看明天他们的脸色。
不过,天色晚了,我们三个要是真的留下来,该怎么安排房间?
谁跟谁一间屋?
7
出了赵家,我还回头看,向赵德昌招手:
「爹啊,我会带着王爷王妃常来看你们的。」
赵德昌:「……」
他张张嘴,大概是叫我快滚。
哈!
原来他也有敢怒不敢言的时候,狐假虎威果然是舒服得很。
我一路上都笑眯眯地,心情极好,可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王爷王妃坐在角落里,小心地看我,诚王还把藏起来的零嘴分给我吃。
那可是他只分给沈安安的宝贝零嘴。
「吃吧,吃了甜的,心里也甜。」
两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什么易碎的宝贝。
我眼一热,捻起一个,放进口中,一股甜味直冲鼻腔。
「真的很甜。」
正想说点什么,马车突然停下,外面还有人在呼呵。
「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是谁的马车,还敢往前凑?」
啪的一声,车夫还被抽了一鞭子。
诚王赶紧掀开车帘看,我也看了过去,就见前面一辆宽大的马车横在当街,把来回的路都挡住了。
七皇子正带着一个女子往车上去,两人动作很慢,还打情骂俏,耽误时间。
七皇子正是当今皇后生的儿子,长相偏阴柔,嚣张跋扈。
见到这边,他停了一下,站在马车上,往这边笑道:「原来是三哥啊,这是带着新宠出门玩吗?三哥傻人有傻福,找的新宠倒是奔放得很。」
他在嘲讽我爬了诚王的床,也顺带把诚王给贬低了。
诚王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小声说:「七弟的人不该打我的车夫。」
这话,七皇子只嘲讽地回以轻笑,根本不在意。
别说打一个车夫,当众打诚王的脸都没什么。
那女子跟着笑,对诚王也毫无敬意。
我直直地看向那个女子。
她正扶着头上的一支珠钗,那珠钗很漂亮,打造得很用心。
女子见我看她,得意地昂头,看我头上只有一支很小的玉钗,神色更鄙夷了。
诚王想说些什么,张嘴几次,终于说出:「七弟,你上次从三哥这里拿走的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
「三哥,我正忙着,先走了,回见。」
说完,七皇子便钻进马车,让人赶车走了。
诚王讷讷闭嘴,坐回车里,神情消沉。
沈安安握住他的手,跟他笑了笑。
我琢磨了一下:「七皇子该不会是欠了你的银子吧?」
诚王眼都红了,狠狠点头。
我:「……」
皇子之间竟然还会借银子用?
看七皇子的样子是不打算还了,这不是无赖吗?
我琢磨了一下:「府里的库房和账面上的银子,该不会都是被借出去了吧?」
诚王的眼更红了,再次狠狠点头。
我:「……」
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8
我辗转反侧一夜,在进门第四日,把诚王和沈安安叫进屋里,开了个会。
「可否把府上的账册给我看看?」
我并不是想当家,只是想看看,府里的日子如果不靠王妃的银钱和嫁妆,究竟能不能过下去。
我已经找了很多理由,想把账册要来。
毕竟我一个侧妃,刚进门就要看账册,实在是越权。
谁知道我理由还没说出来,两个人眼都亮了,一块点头:
「好啊好啊,你等一下。」
很快,一堆账册就摆到了我屋里。
两人那兴奋的样子,好像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总觉得像是上了贼船。
不过来都来了,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花了七天时间才把账册理清,把府里的人也全都查了一遍。
越查越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前途光景惨淡。
我再次把两人叫来,将其他人撵出去,还关了门,小声询问:
「你们知道,这府里除了老管家和你们身边的各两个人,以及车夫和两个粗使婆子,其他的三十多人,全都是其他皇子公主跟皇后派来的眼线吗?」
这府里眼线之多,查得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很想看看是不是查错了。
但我核实过这些人的人际关系,真的没查错。
不知道是那些皇子太看不起诚王,还是本来就没打算遮掩,这些人的信息一查便明了。
我还怕吓着他们,说得很婉转。
谁知道两人一块认真点头:「知道啊。」
知道?
「知道你们还……」
诚王笑道:「没有这些人,也会有其他人,与其撵来撵去,还不如直接留下。」
我:「……」
说得有道理啊。
此刻,我感觉我才是那个傻子。
把眼线的事放在一边,我把账目摆出来:
「这些年,王爷你借出去的银钱和物件加起来,有三十多万两银子,王爷,这个账,你打算怎么办?」
这些钱大部分都是皇子们借的,竟然还有皇后和后宫的妃子们借用的。
其中皇后所出的七皇子三公主,以及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四皇子跟二公主借得最多。
这几个是最不缺钱的,却借得最多。
查到具体数目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他是怎么把家底都借出去的?
9
说到这个,诚王又往后缩,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猛然一拍桌子:「说话。」
看他那个怂样,要是让赵家人看到,哪儿还会怕他?
诚王吓得一哆嗦,沈安安赶紧拉住他的手,小心地说:「王爷去要过的,但是他们都不给。」
也就是赖账了。
皇亲国戚还赖账,真不要脸。
我深吸一口气:「那这件事,还得王爷做个决定,是把这些银子都要回来,还是要继续用王妃的嫁妆贴补家用,养活你和我这个侧室!」
诚王被我说得抬不起头来:「我、我……」
我又加重了语气:「王爷,你是想做个男人,还是想继续委屈王妃?」
沈安安正要说自己不委屈,嘴里就被我塞了个点心,鼓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我点心做得好,她很爱吃,这几日我有时间就会做一些。
看她吃得高兴,我神色一变,对着诚王瞪眼:
「这堆账目中,被借出去的还有王妃的嫁妆,王爷可看到七皇子身边那个女人头上的珠钗了?那其实是王妃嫁妆中的,不知道怎么被拿了去,戴在那女人的头上!」
在单子上看到那珠钗的图册时,我也是震惊不已。
看来不管在皇家还是民间,总有那被欺负的孩子。
连带着孩子的配偶,都不被尊重。
诚王错愕地看向我,见我点头,神色愧疚地看看自家王妃,又看看那堆账目,也跟我学着深吸一口气:「我不要委屈王妃。」
还行,是个男人。
我便笑道:「那好,从明日开始,咱们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咱们三个出去吃。」
两人都不明白,这出去吃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日,我便带着两人换了旧衣,坐着破旧的马车出了门。
第一站,就是大皇子府。
大皇子出身不高,生母原本只是跟着伺候皇帝的宫女,后来有了大皇子,升了位分。
随着大皇子的军功越来越高,他生母也终于做了四妃之一。
我们坐车直奔大皇子府,进了门,坐下便不走了。
大皇子不在家,没关系,我们把事情跟管家说了,抄录的账册也送上,就说是来要账的。
管家很为难:「这种事小人也做不得主。」
我便笑道:「那我们便等大皇子回来。」
管家推脱:「主子出去练兵,不知道何时回来。」
我依然笑眯眯:「没关系,我们有时间,慢慢等。」
我们三人便在大皇子府留下了,府上的人也不敢怠慢,上茶上水上点心。
我们吃吃喝喝,顺便各处走走看看,到了饭点,直接问今天吃什么。
管家很无语地看我们三个。
我是彻底不要脸了,诚王和王妃就不知道脸面是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还会理所当然地提要求,完全没有做客的觉悟。
于是,我们三个蹭了一天的饭,没等来大皇子,倒是吃得很饱,还捎带了一些。
终于天黑,管家看我们走了,松了口气。
第二天再去,管家直接不敢开门了。
我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们去找二皇子。」
我拿了个锣,当啷一敲,碰了碰诚王。
他会意,大声喊:「大哥,既然你不在家,那我们明天再来要账。大哥你别担心,弟弟只是来要本金,不加利息的。」
说完,我们转身便走,也不管经过的几个官员是什么脸色。
10
要账就是得脸皮厚。
欠账的人都不要脸了,我们要账的又有什么好拉不下脸的?
我带着诚王和王妃,把借账的各个皇子和三个公主的府上都转遍了,宫里的当然也没落下。
每天一家,从不偏袒。
除了云妃所出的五皇子,其他的几个皇子竟然都借了银子。
遇到人,诚王便大声说是去要账,家里库房空了,要靠王妃的嫁妆过日子。
皇子们不给开门,诚王便在门口大声喊,喊几遍,再去下一家。
后来,他们都不给开门了。
我们便一大早,到宫门口去等着。
皇子们装作不在家,可总要进宫吧?
一个月后,整个京城都知道,几个皇子和公主都欠了诚王的钱不还,诚王穷得驾着旧马车穿着旧衣服,带着大老婆和小老婆每天出去要账。
还有好事儿的,专门等着看热闹。
其他热闹多见,可皇家的热闹,多少年也看不到一回,不看白不看。
诚王毫不在乎,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一遍遍地,越说越熟练。
皇子们欠钱的时候不要脸,是因为他们觉得诚王要脸。
但现在诚王不要脸了,皇上也要脸。
「朕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你们平时用度到底有多奢侈,竟然借了老三这么多银子?」
几个皇子加上三个公主另加皇后和嫔妃,都被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回去,把钱都还给老三,马上。」
几个皇子接旨,说着回去就还。
但诚王不愿意走了:「还是在这里还吧,兄长和弟弟妹妹们把银票拿来,我点了再回去,快点啊,安安还等我吃饭呢。」
皇帝愣了一下,欠账的那十来位也愣住。
他们其实都抱着回去还就缺斤少两的打算,还笃定诚王不敢闹出来。
毕竟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一次就行了,再闹第二次,就算诚王在理,也会被骂。
皇上那么忙,哪有空总管这些破事儿?
但诚王说在这里还,在皇帝面前,他们哪儿还敢作假?
诚王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喝着茶吃着自带的点心,说可以慢慢等。
皇帝看着他,深吸两口气:「真是个傻子,怎么就成了个傻子呢?」
诚王是先皇后所出,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只是后来皇后过世,诚王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变了,变得胆小不爱说话,还越来越傻,最后被骂得多了,就真的成了大家口中的傻子。
皇上一提起诚王,就是恨铁不成钢,遗憾,又愤怒。
皇子们看他没处罚诚王,只能捏着鼻子,回家去,拿银子还钱。
出了门,一个个的都在骂:
「都说老三是个傻子,这话忽悠谁啊?」
这老三哪里傻了?
明明精明得很?
七皇子冷笑:「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连皇家颜面都不管了,还不傻吗?」
其他人都没吱声,但都暗恨。
气死了,诚王这举动,看起来确实是太傻气了。
可大家都知道他傻,而且不是傻了一天两天了。
难道皇上会因为他傻就治他罪吗?
可恨啊,这傻竟然还成了免罪金牌。
11
终于拿回了所有的银子,诚王回家来,笑得脸都舒展开了。
他把银票往沈安安怀里一推:
「安安,这些年委屈你了。」
沈安安笑着说不委屈,又把银票推给我:
「还得谢谢赵妹妹,以后还是妹妹管账吧,我们实在是看不住银子。」
两人相视而笑,又把账本推给我。
我接了账本,心中想笑,又觉得沉重。
「这次虽然把钱要回来了,可也把皇后跟皇子公主们都得罪了,两位不恨我吗?」
他们看起来傻,可其实对皇家关系看得比我清楚,也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以前也以为他们傻,可这段时间看来,他们只是更我行我素,不喜欢跟人争辩,并不是真的傻。
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看得比我清楚多了。
谁知道两人都摇头:「他们敢借账不还,本也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皇家子弟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叹了口气,突然问:「王爷,你当时为何会去宫中请旨,给我侧妃的名分?」
诚王愣了一下,摸摸头:「这,要紧吗?」
我狠狠点头:「对我来说,要紧。」
诚王看了看沈安安:「是王妃说的,当天我回来后,把事情跟安安说了,安安便让我去请旨。」
啊?
「王妃?」
诚王点头:「安安说,你被人设计,若是不请旨给你名分,你便会被一顶小轿抬进来,没有名分没有嫁妆,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安安说,你已经被家人舍弃,若是在王府也没有名分,被人唾弃指责,那就太可怜了。」
沈安安狠狠点头,看我的眼神,满是同情。
我心中五味杂陈:「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家人舍弃?」
当时场面很混乱,沈安安也不在现场,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而且,我爬床勾引了她的丈夫,她却认定我是被人陷害,还要帮我拿到名分?
她怎么,这么傻?
沈安安眼神清明:
「是三哥哥说的啊,他说当时你的继母在指责你,你的弟弟骂你不知廉耻,你的妹妹还假惺惺地说应该看好你,他们没有人站在你这边,没人帮你,甚至没人帮你披上衣服。」
我眼前恍然出现了那天的场景。
那时候,很多人围着我,指指点点,我的衣服被扯开,肌肤外露。
很多人在看笑话,骂我不知廉耻,没人想过要帮我遮挡一二。
但混乱中,有人帮我裹上被子,还挡在我前面,说着什么。
那时候我只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还是着了赵婉柔的道。
我这辈子都完了,赵婉柔和秦静云不知道要多得意,赵德昌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顺带把我那早就过世的娘一块踩在脚底下骂,骂我们恬不知耻、痴心妄想。
反正都要完了,要不要在完蛋前跟赵家人拼个鱼死网破?
是要让赵家血流成河,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我连去哪儿买毒药去哪儿买火油都想好了,还把这些年存的私房都拿出来,盘算着要花费多少银子多少时间才能把事情办成。
但我正算账的时候,宫里来了旨意。
诚王进宫求旨,给了我名分,还可以上皇家玉牒。
我当时恍惚片刻才接了圣旨,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好像,还可以让赵家多存活几天。
好像,还没走到绝境。
我想了很多种以后的路,甚至卑鄙地想过要利用诚王,把赵家拉下高台。
我只是没想到,那个给我裹上被子的人是诚王,那个挡在我前面的也是他。
更没想过,在我想要鱼死网破的时候,有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帮我谋划了带着光明的未来。
原来如此!
12
我低头捂住眼,揉掉眼中的酸涩感,又问了沈安安一个问题:「你就不怕我进门后,跟你抢吗?」
沈安安想都没想,便跟我笑道:「你没抢啊。」
合着,她不知道我会不会抢啊?
我忍不住敲了她一记,还把点心盘子抽走了:
「记住,以后别这么舍己为人,引狼入室,有得你后悔的。」
沈安安乖巧点头,偷偷看诚王。
诚王趁着我不注意,摸了块荷花酥给她。
她一口塞嘴里,吃得嘴巴都鼓起来。
两人一脸得意的样子,好像我是不给饭吃的后娘,把我给气笑了。
这俩人的心眼子,都用在这方面了吗?
点心盘子推回去,我把银票收好,算了算账。
「既然你们把银子给我,那就总要谋个出路才是,这银子,还得找个别的用处。」
两人一块看我,什么都不问。
我便说:「谋条活路吧。」
既然那一晚我断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还摊上这两个赤子之心的傻瓜,上了贼船,那就总要给我们仨谋算条活路出来才好。
诚王是先皇后所生,占了个嫡字。
就算他有点傻,可也算是夺位的重要人选。
凡是想要那个位置的人,都不会放过他。
想活,要么自己坐那个位置……
我刚说出来,诚王立马摆手:「不要不要,坐不了。」
我叹气:「那就只能找个合适的人坐那个位置,找一个不会把你当敌人的人。」
五皇子,便是我看中的人选。
云妃跟先皇后是族亲,诚王和五皇子是亲兄弟,也能算是表兄弟。
两人背后的利益冲突没那么大。
而且,五皇子此人虽然沉默寡言,但人品不错。
「云妃娘娘和五弟一向待我很好,从不欺负我。」
诚王虽然看着傻,但看人很准。
我忍不住问:「以前,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诚王笑了笑,不说话了。
受到的欺负,他从不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
他这个没什么用的傻儿子,皇帝可以帮一次两次,也不能一直帮。
还是聪明伶俐的孩子,更受待见。
我没再追问:「既然你也相信他的人品,那我们就支持他。」
五皇子上位,不会对诚王赶尽杀绝,到时候谋个偏远的封地,日子也能过得逍遥。
13
五皇子是所有皇子中跟诚王长得最像的,据说云妃跟先皇后长得也很像,当年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两人关系很好。
先皇后走后,皇后和贵妃上位,云妃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们三个一块去找了五皇子,说明来意。
五皇子看看我们三个,比诚王眼睛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来:
「您三位,还真是和谐。」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也没纠结,直接把银票推过去:
「五皇子殿下之前那一个多月的热闹也看够了吧,多谢你帮忙散播消息,我们才能把银子都要回来。」
之前要账,虽然我们搞得声势浩大,但诚王的影响力小,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比如,正好经过的官员,正好被皇帝知道了消息等。
五皇子盯着我看了看:「赵侧妃比我想得要聪明得多,之前的主意也是你想的吧?」
我没否认:「是,人穷志短,只能豁出去了。」
诚王和沈安安一块严肃点头。
我们三个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引得五皇子哈哈地笑起来。
「你们还真是……」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收了银票,但还提了个条件,希望沈家能在后面提供帮助。
沈家有钱,也有范围最广的商路,其中的人际关系网,比朝廷的情报网还要深入。
他倒是会提条件。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
但沈安安直接答应了。
五皇子问:「王妃不回去问问吗?」
沈安安摇头:「嫁来的时候,爹娘和兄长们便说,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帮忙。」
我再次觉得,自己这个出头鸟做得实在是突兀。
在座的都比我精明多了,王妃看着傻,可其实人家有大智慧,间歇性的机智就能衬得我单「蠢」无比。
五皇子再次感叹:「三哥好福气。」
我们达成了合作,出去的时候,五皇子把我单独叫住了:
「赵侧妃,你这般鼓动我三哥三嫂加入夺嫡之战,就不怕这是死路一条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笑道:「五皇子觉得,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他:「……」
我:「穷途末路,为了活,只能奋起一搏。五皇子殿下,也请你努力,我们三口的命,可都在你身上呢。」
我转身便走,他又叫住了我:「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七兄弟中,只有三哥有王爷封号?」
七个皇子,没有封太子,但只有三皇子被封了诚王,别具一格。
五皇子说:「那是父皇给三哥留的活路,父皇在表明,不管谁坐了那个位置,三哥都没有威胁,不能动他。」
这倒是皇帝对诚王的爱护,也是对先皇后的交代。
可这个父亲的爱,也仅限于此了。
我摇头笑道:「五皇子殿下,你看前段时间的事,你其他兄弟真的能记住这些话,真的能放过他吗?」
就算活着又如何?
苟延残喘?
七皇子都敢把王妃的嫁妆拿去送给娼妓,万一他坐了那个位置,难道不会做得更过分?
五皇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过了些天,就接了赈灾的任务。
那些银子直接被以诚王的名义捐出去了。
皇上大喜,给诚王和王妃加了品级,顺带给我也提了品级。
其他皇子恨得牙痒痒,皇后也恨,还把我和沈安安叫进宫,说是聊天,其实是为难。
但沈安安听不懂,我自然要紧跟自家王妃的步伐,也做出听不懂的模样。
这么来了几次,皇后除了恨得牙痒痒,也不能真的把我们怎么样。
其实皇后骂人还留着脸面,不可能像赵德昌和秦静云骂得那么难听。
我都被骂了十几年jian货去死之类的,皇后骂的这些话,实在算不得什么。
五皇子那边用了沈家的商路,安全地把赈灾的银两和粮食运了过去,还买到了更多的赈灾物资。
赈灾事情进行顺利,还揪出了许多当地毒瘤,拉出了他们背后的靠山。
14
五皇子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联合官员贪污的罪证,铁证如山。
皇上震怒,把二皇子和四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贵妃都一块骂,朝堂上便展开了腥风血雨,夺嫡之战最关键的时刻拉开了序幕。
官员们站队的站队,观望的观望,每晚都有人辗转反侧。
其实,夺嫡之战,我们三个参与得不多。
主要是,我们三个智商都不够,根本不懂该做什么。
五皇子也说了,让我们千万别动。
家里那三十多个眼线,都不是摆设,日夜盯着呢。
我们仨,该做什么做什么。
家里银钱宽裕了,该吃吃该喝喝,做新衣服,打首饰,出去踏青、赏雪、摘果子,诚王爬树还摔断了腿。
沈安安哭得哇哇叫,我只能凶了断腿的诚王不许哭,又抱着沈安安劝她说瘸不了,叫她别难过了。
管家使劲瞪我。
这到底是谁断了腿啊?
我们好像参与了夺嫡之战,又好像没参与。
眼线们每天把我们的日常消息送回去,送得实在是没什么价值。
我有一次半夜起来溜达,还听到七皇子的眼线在墙角处被骂:
「你每天都在做什么,送的什么消息,一点价值都没有!谁要看他们吃了多少点心,今天又做了什么衣服,诚王和王妃吵架找了赵婉清拉架!」
那眼线也是可怜:「可他们每天真的只是在做这些啊?」
「他们没跟五皇子见面,没跟朝臣们见面吗?」
「没、没有啊,诚王殿下出了门,连朝臣是几品官是什么官职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都得向他行礼。」
「……那、那赵婉清呢?她不是个傻子吧?她就没有点野心,没跟沈安安争宠?」
眼线沉默了好一会儿:「……赵婉清对王妃比对诚王还好呢,上次诚王断了腿,赵婉清都不许他哭,说会吓着王妃。」
「……你、你继续努力,盯紧了。」
等这两人都走了,我才从墙根里出来。
这些眼线也不容易啊,我偷听这么一点都累得慌,他们每天在府里,也太辛苦了。
既如此,那就给点有价值的消息好了。
15
赵婉柔终于跟连廷定了亲,婚事准备得很匆忙,我自然也要回去喝喜酒,回娘家去坐一坐。
赵婉柔未婚先有了身孕,连家看不上她,亲事办得不算热闹,连母板着脸,看着新人叩拜的时候,迟迟不让起身。
很多人在看笑话,赵婉柔就要做出柔弱的样子,装晕倒。
但她还没倒呢,连母已经叫起,时机拿捏得刚刚好。
我跟连廷的婚事本是母亲在时定下的娃娃亲,母亲去后,我没有依仗还被坏了名声,连母对我多有不满,总是找机会为难。
如今,赵婉柔嫁进来,婆媳斗法,想来一定会十分热闹。
晚上,我就跟赵德昌哭诉,想和离,求他帮忙。
赵德昌觉得我疯了:
「那可是个王爷,你见过跟皇家和离的吗?你想死就自己去死,莫要连累家人。」
我哭道:「现在死跟以后死,有什么区别?诚王得罪了七皇子,不死不休的局面,等七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我也是个死,说不定还要连累你们。」
赵德昌眼中精光闪过,敏锐地听到了七皇子和那个位置这两个词。
「你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我哭着摇头:「不知道,没什么消息,只求爹给条活路。」
赵德昌才不管我死不死,把我骂了回去:
「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死不死的也不会连累到家人。况且你爬床的时候,我已经写了断亲书,你拿着,以后跟我赵家再无关系。」
我只是回来给他个假消息,谁知道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拿着断亲书,我心中还是有些酸涩:
「爹,当年我娘用全部嫁妆供你读书,你对她可曾有过一丝感恩?」
又被说起当年落魄之事,赵德昌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当年是我自己苦读,才有了今日在户部的职位。」
呵?
赵家之前家徒四壁,要不是有我娘的嫁妆,他哪来的银子读书?
人能骗别人,也能骗自己,骗着骗着别人没信,他自己倒是先信了。
我拿着断亲书离开,从此以后,赵家跟我再无半分干系。
赵德昌真的加入了七皇子的阵营,虽然他职位不算高,但他是下面小官员,能办事。
七皇子最近很缺钱,需要户部官员给他办事。
有了七皇子的保举,赵德昌的官位越做越高,很快就升到了户部侍郎,更是春风得意。
便是赵婉柔现在也跟着水涨船高。
之前她未婚先孕,嫁进连家的时候,被连家人所不齿,被婆婆磋磨立规矩。
如今赵德昌升官,她也跟着得意起来,在婆家展现出了嚣张和矫揉造作的演技。
连家日子过得热闹,连廷夹在中间,苦不堪言。
不过,他现在跟着赵德昌给七皇子办事,也只能哄着赵婉柔,这日子过得就更有滋有味的了。
而我也没闲着,正在盯着诚王审。
16
在给诚王治腿的时候,大夫说出了个惊天秘密:诚王竟然一直在吃绝子药,连吃了三年。
三年时间,正是诚王妃沈安安进门的时间。
我把人都撵出去,把沈安安也叫来,盯着诚王审。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必须两个人都在场。
「说吧,为什么吃这种药,安安你知道吗?」
沈安安低头,红着眼,很显然不知道。
这个王八蛋!
我往诚王的腿上拍了一巴掌,疼得他嗷嗷叫。
「你还好意思叫,安安因为你被外面的人说不能生,你竟然偷偷吃药?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这家伙,不是很爱沈安安吗?
怎么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诚王却低头说:「我不想安安出事,我母后就是生弟弟的时候一尸两命,她贵为皇后还生过我都出了事。安安怕疼,她受不住,我也不想看着她疼。」
我:「……」
猛然吃了一嘴狗粮。
沈安安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我不怕的,三哥哥,我不怕。」
诚王却说他怕:「我让人出去散播消息,说是我自己不能生,但是没人信,消息也没散出去。」
我心想,皇帝的亲儿子不能生这种消息,能散出去才怪。
就算他自己愿意,皇帝也不允许啊。
这府里除了皇子们的眼线,也有皇帝的人。
两人泪眼婆娑,一个说不行一个说行,我听得头大。
「好了,不生就不生。你们若是不介意,那就收养几个孩子好了,选好看的喜欢的,养在家里。养得好了,也能当亲儿子,养得不好,那就撵出去,当没养过好了。」
不就是个孩子吗?
亲生不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养不好,亲生子也未必孝顺懂事。
养得好了,不亲生的一样是好孩子。
就是不知道皇帝和沈家那边愿不愿意。
诚王进宫去,当着皇帝的面喝了一碗药效强劲的绝子药,把皇帝气了个半死,皇帝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沈家那边,沈安安开心就好,他们也不舍得唯一的女儿受苦。
沈家还来找过我:「其实,赵侧妃如果愿意生,我们也会把你的孩子当成安安的孩子一样疼爱。」
不要不行不生,我赶紧拒绝。
我们现在是一双筷子一只碗的关系,我才不要变成多出来的那只筷子。
沈安安的娘沈夫人深深地看着我,笑了笑,送了我一只镯子和一副头面。
后来,五皇子跟我说:「其实沈夫人动过要杀了你的念头,你知道吗?」
我还戴着沈夫人送的镯子呢,赤金的镶嵌了很多宝石,很富贵,看起来很有钱,我喜欢。
听了这话,我抖了抖。
五皇子笑道:「但在你洞房之夜后,她就打消了想法。」
我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忍不住笑起来;
「安安有个好娘亲。」
若我有女儿,说不定也会这样做。
17
夺嫡之战的尾声,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皇帝直接把位置给了五皇子,把他扶上高位。
七皇子一败涂地,其他皇子也偃旗息鼓。
但五皇子还是对几个皇子动手了。
贪污受贿的,草菅人命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拉出来,交给刑部大理寺会审,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还有贬为庶民的。
那半年,整个京城都一片血雨腥风,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到自家门上。
五皇子跟皇帝说:「父皇,您为儿子们好,顾念亲情,不想赶尽杀绝,可儿臣也要为天下子民着想,还请父皇体谅。」
老皇帝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皇后和嫔妃们到了京外行宫礼佛,再也不问京中的事。
几个皇子都成了庶民,被流放到蛮荒之地。
赵家和连家跟七皇子牵扯甚多,也被全家流放。
在流放之前,我去见了他们。
赵德昌再也没有了高傲,求我救他们: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被流放的家人,你脸上也没有光。」
我拿出那张断亲书:「爹,这是你写的,忘了吗?」
赵德昌怒道:「我是你亲爹,你不管我,以后人们怎么看你,诚王怎么看你?」
我笑道:「我娘是你的发妻,你放任秦静云害死我娘,我怎么看你,外面的人怎么看你,你没想过吗?」
他自私自利的时候,不要脸,现在自己做了错事,倒是逼着我要脸了。
我要什么脸面?
打小被他们踩在脚底,哪还顾得上脸面?
他们流放后,赵德昌和秦静云都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赵婉柔、赵志安和连廷倒是顺利地到达了流放地,只是也被磋磨得就剩下半条命,没几年便死了。
死前的日子,才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苦难, 也是我最喜闻乐见的。
18
诚王和沈安安收养了四个孩子,家里热热闹闹。
五皇子叫我进宫, 问我想不想假死一下, 换个身份。
我喷了茶:
「皇上,我没这个脑子, 也没那个福分。」
他那后宫,人多得很,我这种脑子, 斗得过哪一个?
诚王府里就我们三个主子, 人家看我是人精,其实我是脑子最差的那一个。
这样的日子,就挺好。
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也没为难我, 又问要不要帮我和离赐婚。
「他们俩恩恩爱爱,只有你形单影只,等你年纪大了, 难免会觉得孤单。」
我笑道:「我只当多养了两个孩子,哪里会孤单?再说了, 我这从皇家和离出去的,什么人家敢娶?」
五皇子也不知道是看我哪儿不顺眼,净出这种馊主意。
我回去后,连夜鼓动着诚王和王妃求个封地,换个远离京城的地方过活。
刚好沈家老宅就在南方,沈父沈母已经回老家去养老了, 诚王求了圣旨, 第二天就准备搬家。
一个月,我们就拖家带口, 浩浩荡荡地往南方去。
新皇还来送我们, 盯着我看:
「就怕成这样?胆子不是很大吗?」
我尴尬地笑, 躲在诚王后面。
呵呵,伴君如伴虎,怎么可能不怕?
他也没为难我, 送了我们一些东西,又把当年诚王捐献的银子还了一半回来。
「最近查抄了许多府邸,国库充盈,那一半就当是三哥捐给百姓的, 这一半还给三哥,免得你去了南方, 还要靠着岳父岳母过日子。」
诚王没想到银子还能拿回来, 高高兴兴地接了:「谢谢五弟。」
皇帝一瞬间有些怔愣, 眼中划过怀念的情绪, 笑了笑。
我们一行走走停停, 往南方去, 京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原本是我们的家,有我们的血亲,却处成了陌生人和仇人。
奇妙的是, 如今我们一家子七人,各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成了一家人。
人的缘分, 妙不可言。
未来的日子,总是能过下去,还能过得越来越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