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记载着人类最古朴文明的历史。油灯虽小,却是历史长河中使用时间最久远的照明器具,照亮了古人的漫漫黑夜,也见证了中华文化的灿烂光明。20世纪中期,随着电灯在中国的普及,油灯的使用也逐渐走向终结,并进入收藏的领域。油灯是实用和美学的完美结合,有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高尚品格,在中国文化中具有特殊的文化内涵,有着独特的象征意义。
最初的油灯来源于“钻燧取火”,人类燃起的第一堆篝火,其实就是人类制作的第一盏灯。 然而火把虽然可以照明,但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灯。
新石器时代
新石器时代的陶豆,作为原始的中国灯具的雏形,和古人以特有的创造力发现了用来点灯的油脂,使得油灯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反映了人类文明的重要成果。
具有一定形制的油灯的出现,是人类将实用和审美结合的成果。随着实用性不断提高、审美要求的不断深入,油灯的形制也有了千变万化。常见的油灯构造是灯柱式的,包括灯座、灯柱、灯盘(油壶)三个基本要件。这一形式基本上是从新石器时代的陶豆演变而来。
新石器时代陶豆油灯
青铜时代的油灯和其他器物一样,在造型上得到了重要的发展,创造了中国油灯艺术的辉煌。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豆形灯,是现存的最早定形的油灯。从春秋至两汉,油灯脱离了实用的具体要求,成为特定时代的礼器,折射了社会政治的规章法度。
孙机先生在《中国圣火》中,把河北平山中山国王墓出土的一件铜鸟柱盘灯比喻为圣火:“当盘内盛满油,并将浸透了油的灯炷搭到鸟背上,再用反光的阳燧镜引下‘明火’点亮它,这件鸟柱盘就成为照耀祭品的‘明烛’、燃烧着圣火的神灯了。”
战国青铜鸟盘灯
战国坐人铜灯
战国人形铜油灯
战国陶质彩绘凤鸟油灯
汉代是油灯发展的繁荣期,这一时期的油灯功能合理,造型生动,装饰富丽。尤其是具有科学理念的功能设计,表现出了前沿性的科技水平。汉代陶制或部分挂釉的瓷灯,也因为造型的独特而成为这一时期的重要样式。
汉代十三头西王母油灯
汉代绿釉瓷油灯
汉代绿釉凤凰油灯
汉代彩绘鸿雁衔鱼铜油灯
南北朝青瓷油灯的出现,为油灯生产的材质多元化以及油灯的普及作出了重要的贡献。由于制瓷工艺的问题,这一时期的油灯在体量上变小,在造型上出现了立体的带有动物造型的油灯。佛教自汉代传入后,对中国的各种器物造型装饰等方面都有极大影响。南北朝之际,灯具开始出现有明显来自于佛教的各种装饰。
南朝瓷质双层七盏油灯
北朝陶质覆莲瓣九头油灯
北齐青瓷油灯
隋唐五代的油灯出现了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南青北白”(南青指浙江越窑青瓷,北白指河北邢窑白瓷)等各具地方特色的瓷器丰富了油灯的形制,特别是唐三彩的出现,这种低温釉陶以其色彩斑斓为一直是素色的油灯增添了绚丽的外表。与唐代普遍出现的狮子莲花图案相关的狮子莲花造型的油灯,或有莲花特征装饰的油灯,都表现出了时代的特色。
唐三彩油灯
邛窑省油灯
五代越窑青瓷油灯
五代定窑油灯
宋代的窑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著名的有定窑、耀州窑、钧窑、汝窑、磁州窑、龙泉窑、景德镇窑,还有其他一些民窑,它们都有一些各具特色油灯出品。这一时期的油灯数量大增,既有高尚的精品,又有普通的用品。一些体积较小的油灯在这一时期大量出现,高度在四五厘米之间,对于油灯的普及意义重大,也影响了后来油灯的基本规范。
宋代耀州窑青釉狮形油灯
宋代钧窑瓷油灯
宋代汝窑娃娃油灯
宋代瓷质飞鸟油灯
元明时期的油灯,基本上延续宋制。虽然有一些具有时代特点的作品,特别是在陶瓷器方面,但在整体上没有突出的表现。明代出现了书灯,因为考虑到读书人的熬夜时间较长,需要省油,所以在壶形的造型基础上加长了灯炷,起到了省油的作用。明清两代的青花和粉彩陶瓷油灯,和这一时期形成主流的青花、粉彩陶瓷相呼应,表现出了时代特点。
明代青花红彩书灯
明代青花书灯
明代瓷质供佛油灯
清代的油灯整体造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受到宫廷审美倾向的影响,装饰繁富,图案细密。民间油灯则呈现出多样化的取向,在造型上往往和实用结合,体现出功用上的特点。清代以来的各地民间油灯,丰富多样,在材质、工艺、造型上具有浓烈的地方色彩。玻璃灯应该说具有时代的特点,比明代在制造工艺上有很大的提高。
清代铜质西藏油灯
清代瓷质七捻油灯
清代锡质宝莲花油灯
晚晴和民国时期
晚清和民国时期,由于“洋油”(煤油)的输入,各种各样的“洋油灯”开始广泛使用。洋油灯的最初的样式变化不大,结构大致相同,变化仅仅表现在体量之上。后来,民族化之后,上海的一些民族工业开始制造洋油灯,而像钱庄、洋行等一些大的公司开始制造属于自己专有的灯具,与上海滩上出现的具有殖民性质的洋房相匹配。洋油灯在中国的普遍使用到了20世纪中期,直至电灯的普及后结束了所有油灯的使用。
美孚行(美国美孚火油公司)红玻璃煤油灯
油灯虽小,其文化意义却大无边。它反映了中国文化中许多独特的内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民俗风情,有许多可以印证与油灯有关的文化内涵。灯也经常勾起人们的乡思、情思。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就把情思表现得淋漓尽致:“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杜甫在《醉时歌》中写道:“清夜沉沉动春酌,灯前细雨檐花落”,在《赠卫八处士》中写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还有李白《长相思》中“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的“孤灯”和《寄远》中“寒灯厌梦魂欲绝,觉来相思生白发”的“寒灯”,以及范仲淹的《御街行·秋日怀旧》中“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的“残灯”,都表明了诗人的心迹,寄托着诗人的情思。
毫无疑问,中国油灯的独特性在世界文化多样性中占有重要地位。中国油灯以其独特性的发展表现了先人的智慧,表现了中华民族在文化创造中一种崇高的精神。中国特有的油灯文化,在“灯灯相传”中永远照耀着中国人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