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读懂村上春树的成名作

一切都将一去杳然。

“很久没有感觉到夏天的香气了。海潮的香、远处的汽笛、女孩子肌肤的触感、润丝精的柠檬香、黄昏的风、淡淡的希望、夏天的梦......但这些简直就像没对准的描图纸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来的过去，一点一点地错开了。”

《且听风吟》讲的是一个短暂的夏天，一段友情，和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故事从一九七〇年八月八日开始，结束于十八天后，即同年的八月二十六日。

主要讲述21岁的主人公“我”在家乡过暑假，因为百无聊赖，于是整天和好朋友“鼠”一起在酒吧里消磨时光。机缘巧合，在酒吧邂逅了一位醉倒在洗手间、左手只有四根手指的女孩，并将其送回了家，以此开始他们之间略为尴尬的见面。随后的一次偶遇让他们逐渐亲密起来，好不容易通过聊天对彼此有了了解后，夏天也结束了，主人公回到了大学，他们的关系随之终止。后来，当主人公寒假回来找这位女孩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一个人坐在原来两个人坐过的地方望着大海发呆。

1970年代的日本

经历了50、60年代的高速增长后，70年代的日本一时风光无二，一跃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

那时的日本，资本主义高速发展，传统精神价值崩塌，生存压力陡然上升，人际间趋向冷漠。

都市青年们希望改变现状而不得，于是空虚、寂寞、孤独、怀旧成为他们的常态。

村上和太太结婚的时候还没大学毕业。为了维持生计，他们拼命打工、拼命攒钱，靠着银行的贷款和向朋友借来的钱，在东京的一个地下室开了一家小小的爵士酒吧。

在29岁前，村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作家，虽然他从小就喜爱读书，捧起书来就心花怒放。

但某天观看的一场棒球比赛，让他在一瞬间产生一个写小说的念头。

在决定写作后，他买来钢笔和稿纸，每天的夜深时分，他端坐在厨房的饭桌前埋头创作。就这样，差不多用了半年的时间写出了《且听风吟》的初稿。

小说有两个主题，第一个主题是距离感。

距离感，连同孤独感，构成《且听风吟》的情调，无法捕捉，又无处不在。

小说里表达了一种情绪，一种属于青春期的朦胧和感伤，和对时光流逝的惆怅和失落。这种情绪，我们可以意会，却很难表达。如果非要说，就是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表现在语言运用和人物塑造两方面。

村上使用的语言采取了一种不介入的姿态，他在自己同语言之间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他像隔岸光火一样，远远地看着，有时候又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游戏态度。

人物塑造上，小说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疏离的，保持距离，不要过多去介入，这也是现代人的相处之道。

“直言不讳是极为困难的事，甚至越是想直言不讳，直率的言语越是遁入黑暗的深渊。”

村上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理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任何尝试都可能是徒劳的，甚至会伤害对方。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同对方保持距离，不要靠的太近，更不要动辄强加于人。

在这个意义上，距离就是理解，就是温情，就是关心。这是村上小说中男主人公的一贯做法和姿态。

另一个主题是人生的徒劳。

第一章中出现的两个叔叔的死，祖母的死，哈特菲尔德的死；正文中，“我”和“鼠”聊的第一个话题就是“人到头来都是一死”；全文的主要情节，法文专业女友的死，与四指女孩萍水相逢直到最后消失在人的洪流和时间的长河中，无一不是体现了人生的徒劳虚无。小说末尾，“我”再次感慨“所谓理想到头来也就这么回事”。

体现人生徒劳最重要的意象，就是那坨从牛胃里取出的草，“牛何苦好多遍地反复咀嚼这么难吃又难看的东西呢”，人何苦好多遍地反复去回想那些痛苦而又无奈的经历呢？这也是“我”搬家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而所谓的且听风吟，所谓的nothing things，无非就是这坨难吃又难看的草。

写这本书的时候，村上春树才29岁。结合当时日本社会的背景和村上的个人经历，能更好理解书中的这两大主题。

在社会的快速发展中，每个人都努力往上攀爬，唯恐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物质丰富的同时，是精神的空虚。科技进步似乎缩小了时空的距离，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更远了。年轻人面对的压力与日俱增，焦虑、浮躁充斥在人群中，整个社会“内卷”严重，有人“卷”不动了，就放弃挣扎，选择“躺平”，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村上的小说很受欢迎，这大概就是因为他将生活本来的面目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没有复杂的家庭、人际关系，只有聊的来的异性、同性朋友，没事就去酒吧小酌一杯，探讨人生，一切都那么简单明了。

我有时候会想，现在的中国社会同那时的日本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传统精神逐渐崩塌，青年人压力不断上升......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些？或许可以学习小说里的主人公，勿问今生，且听风吟。

这本书译成中文全书才五万余字，花一个周末的下午就能看完。小说的语言干净清新、简洁明快，读起来心旷神怡，令人耳目一新，非常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