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精神疾病探索Top系列NO1 《神经质的实质与治疗——精神生活的康复》（概念篇）

当今社会，越来越多的人饱受各种心理、精神疾病的困扰。目前，医学界对其中很多病症的病因、治疗都没有形成定论，仍处于探索之中。

今天介绍的这本《神经质的治疗与实质》，绝对可以算作非药物治疗领域中的顶尖之作。豆瓣评分9.0。计划用两篇文章六个方面介绍这本经典著作。愿广大患者能从中受益。

本文为概念篇，先简要介绍一下森田正马先生，再梳理书中的几个重要概念。

森田正马简介

森田正马（1874-1938），日本著名精神病学家，森田疗法创始人。幼年时，在寺庙里看到地域图 [1] 受到惊吓，对死亡的恐惧便长期萦绕在他的心中。由于先天神经薄弱的素质，他还患过夜尿症，直到12岁左右还时常遗尿。初三至大二前后，又出现头痛、心悸等神经衰弱症状。因此，在高三便立志攻读精神病学。

1904年，森田考进东京大学医学系，毕业以后如愿以偿留校任教，并在巢鸭医院坐诊。期间，他对治疗神经质症的各种疗法进行实践验证，尝试运用药物治疗、说服疗法、催眠疗法等，均未收到预期效果。

最后，他从当时的主要疗法如安静疗法、作业疗法、生活疗法中吸取精华，兼收并蓄，最终创立了一种东方的精神疗法与弗洛伊德心理疗法交相辉映。

森田正马那么多本著作，为什么单单选这一本介绍？

9个字概括原因：结构精，文字少，质量高。本书结构层次一目了然。正文就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神经质的实质；第二部分——神经质的治疗。而他的另一本代表作《神经衰弱与强迫观念的根治法》，光目录就有十七章，看着都心乱。

文字不多，正文两部分也就112页，加上附录，总共才156页。看起来不那么累。而他的其他书，都是200页起步。

字数虽少，品质却很高。100多页的篇幅，把他的理论、思想、治疗方式展现得完整而清晰。

如果，你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只想看森田的一本书，那就是这本了。

如果，你连这本也懒得看，看我的这篇文章也可以。

[1] 地狱图，佛教艺术题材，是指为劝恶惩戒而描绘各种地狱苦主状的图相，又称地狱绘、地狱变、地狱变相，是日本绘画的一个重要题材。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曾写过一篇非常精彩的短篇小说，名字就叫《地狱图》，可作为拓展阅读。

书中的重要概念

这部分有点长，耐点性子。有的朋友可能心急。不要讲什么概念啦，直接上方法。

为什么要花一定的篇幅去讲书中的概念？第一，这些概念对于各类精神疾病患者认识自身的疾病有很大帮助。第二，有助于我们完整地理解森田医生的治疗理念、思想。

不了解这些，直接讲森田疗法，你会感觉一点也不神奇，甚至觉得没什么用。

1.神经衰弱与神经质

神经衰弱与神经质这两个概念在森田正马的著作中反复出现。本书的书名是《神经质的实质与治疗》，他还有两本著作，分别是《神经质及神经衰弱症的疗法》《神经衰弱与强迫观念的根治法》。

一会儿是神经衰弱，一会儿又是神经质，不禁让人疑惑这是不是两种病症？实际上，二者是一回事。准确地说，森田正马用神经质取代了神经衰弱。

下面，简要地说明一下森田为什么要用神经质代替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症最初由美国医生比尔德·乔治·米勒（Beard Georege Miller）于1869年提出。之后，引起了学界的广泛讨论，有赞同，也有质疑。

遗传精神病学家菲利普·乔利（Philipp Jolly）就不承认神经衰弱这一病名。森田正马也认为这是一个不合理的病名。

在森田看来，衰弱的医学含义是某方面能力的衰减或丧失，而广大神经衰弱患者神经方面的功能并没有衰弱，而是注意的 分配 和 指向 发生了变化。

神马意思？

说人话。例如，某患者和医生说：“我头疼，失眠，没法集中注意力，记忆力好差。”但当医生问他具体症状时，他却能滔滔不绝，说得一清二楚，记忆力一点也不差。描述病情时，注意力也非常集中。

可见，他的神经并没有衰弱,只是“分配”在对身体症状的感觉中,或者说，注意力全部“指向”各种症状。

简单地说，患者的注意力不在别的方面，而只是 聚焦于自己的症状上 。

因此，森田正马认为神经衰弱一词没有触及此类病症的实质。至于为什么要用神经质一词，接着看下一个概念。

2.疑病素质

“所谓疑病性，就是疾病恐怖，即害怕疾病的意思。是人的生存欲的显现，是 人 的 本性 。因此，可以说它是一切人都具有的一种性情，只不过其程度过强的时就，开始形成一种异常的精神倾向，渐渐呈现出复杂、顽固的神经质病症。”

疑病素质是森田正马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有两点值得注意。

第一，疑病素质是每个人具有的，是人的本性，是一种先天的素质。对于患有各种心理、精神疾病的人来说，认识到这点很重要。这下你就释然了。不会再疑惑、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 敏感 、 脆弱 才有了各种神经质的症状。NO NO NO，千万不要这么想，这是人类的天性。

第二，疑病素质是导致神经质的核心原因。也就是说，患者的各种神经方面的症状并不是什么神经的衰弱，而是因为人类先天的疑病素质导致的。因此，神经质一词才触及疾病的实质，才是一个合理的病名。

3.精神交互作用

“所谓精神交互作用，指某种感觉偶尔引起对它的注意力集中和指向，那么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敏锐起来，而这一敏锐的感觉，又会越来越引吸引注意进一步聚焦于它，这样一来，感觉与注意彼此促进、相互作用，致使该感觉越发强大起来。对这种精神活动的过程，我命名为精神交互作用。”

这个概念比较难理解，但一定要吃透。它不仅让你对神经质症与其他精神疾病有更深刻的理解，对理解其他的复杂事物、现象也有很大帮助。

例如，投资大师索罗斯的核心方法“反身性”，很多人都搞不懂，觉得好深奥。其实，反身性和精神交互作用原理非常相似，只不过两者的应用场景不同。

SO，如果你理解了精神交互作用，也就搞清楚了索罗斯的方法，绝对有益于炒股投资哦。

下面，以很多人都会遇到的失眠为例说明。一开始失眠，你会注意到失眠这件事。而随着注意力的集中，你反而更睡不着了。失眠症状的加重，又会引起你注意力的进一步关注……

总之，失眠和对失眠的关注在不断地相互强化。 越是关注，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是关注 。

敲黑板。 精神交互作用 ，这一概念真的非常重要！森田正马开创的森田疗法的关键就是针对精神交互作用导致的精神冲突、思想矛盾。

4.神经质的类型

普通神经质

“普通神经质，是固有的神经质，也可叫狭义神经质。过去，一般叫先天性或体质性神经质，或叫慢性神经衰弱症，或脑神经衰弱等。”

本书没有列举具体症状，不过，在《神经衰弱和强迫观念的根治法》一书中，作者有详细描述。为便于大家更全面地认知普通神经质，摘录如下。

头部症状： 头痛、头重、眩晕、紧张感、麻木感、朦胧感、梦幻感、非真实感、起立时头昏眼花、心神不宁坐卧不宁感等；
躯体症状： 身体恶寒骤冷感、四肢骤冷骤热感、心悸加剧感、全身血脉搏动感等；
其他精神异常症状 ：注意力涣散、记忆力衰退、易倦怠、易疲劳、遇刺激易生气、杞人忧天、悲观厌世、厌恶见人；
其他如 睡眠障碍 等。

例子就不举啦。生活中一般的神经衰弱患者，基本都可以归于这一类。

发作性神经质（症）

发作神经症由森田先生首次提出，是指：

“患者不知不觉地从自己的 恐怖感受 中发展起来的各种 发作性症状 。具体症状包括心悸、乏力、眩晕、颤抖、猝到感、焦虑不安，身体各部位痉挛等。”

书中描述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一位30岁的农民，身体很强壮。20岁时去探视了一位患有肺炎的亲戚，后来亲戚死了。过了一段时间，这位农民就出现了心悸症状。

这种心悸发作持续了10年之久，每次都要靠注射药物来恢复平静。由于发作非常频繁，主治医师治疗无效，便把患者送至森田所在的医院。

显然，亲戚的死让他产生了恐惧心理，而正是这种恐惧导致了频繁的心悸发作。这是一个发作性神经质的典型病例。

强迫观念症

关于强迫观念，在目录中出现四次，分别是：第五页的强迫观念的发生，第二十七页的强迫观念症，第九十二页的强迫观念的性质和第九十三页的强迫观念疗法的着眼点。

可是，这几处基本上都是抽象的描述。说实话，看完以后，对强迫观念到底是什么，我依然不是很清楚。

这里就不摘抄作者的定义了，从他给的一个例子入手，可能更便于理解。

一位24岁的女子，5年前，在一家布店扯了块料子，回家后感觉不好看，又回到布店，换了块心仪的布料做了件衣服。

从此以后，心里总感觉有点愧疚，觉得衣服是偷来的，久而久之，对偷窃行为产生了恐惧感。之后，便将衣服放入衣橱，至今原封未动。

然而，这种对偷窃的恐惧再也挥之不去，总是纠结是不是偷了别人东西，然后，又以偷窃恐惧为中心，进一步投射到对不洁、火灾等等的恐惧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强迫观念。

距今半年前，她只要一动手做事，马上引起偷窃恐惧（当初换布料用的就是这双手）。因此，只能躺在床上，身子动也不能动。吃过煮熟的食物，就出现嘴里出火，要引起火灾的恐惧。几乎一年的时间由于绝对静卧，生命也一度接近垂危。

森田正马认为这位患者是极为罕见、复杂的重症强迫观念症。

通过这个例子，我觉得：强迫观念症可以看作是由某种 诱因 引发的 恐惧 ，继而在大脑中形成一种精神对抗（想要摆脱这种恐惧，却又挥之不去），最终发展成为一种强迫性的想法。 [1]

你可能还是觉得书中这个例子过于“学术”。那好，我举一个接地气的例子。

生活中，我们经常遇到这样一类人。Ta只要一出门，刚走两步，就会纠结： 自己家的大门是不是锁好了 ？

我小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每次出门，刚下楼，就又要爬上去确认一下。当然，确认无误后，她就可以放心地出门啦。

为此，她经常自嘲：“我是强迫症耶。”

那她到底是不是呢？不是。她只是谨慎、小心，具有 完美主义的人格倾向 而已。

但如果你已经回家确认过，刚走出去不远，又开始怀疑，那可能就是轻度的强迫观念症患者。

当你来来回回地在家门口折腾几个小时，反反复复查看防盗门，基本上就可以确认为强迫观念症。而严重的患者是根本出不了门的，Ta会一直在确认与怀疑之间死循环。

总之，我们在判断一个人到底是完美主义人格，还是医学上的强迫观念患者时，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准：是否 连续、长时间 地处于某种观念、想法之中。

好吧，关于强迫观念的解释，就到这里。下方的注释里还有森田在别的著作中的定义和说明。抽象概念、具体案例、判断标准，都有喽。

在森田正马看来，强迫观念症比一般性神经质和发作性神经症复杂，治疗难度也更大。

[1] 可能森田先生自己也不太满意书中对强迫观念的定义，后来，他又在《神经衰弱和强迫观念的根治法一书》的66页给出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定义：“所谓强迫观念是针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非要想的事物，这种精神冲突的现象叫强迫观念。” 在111页中，又进一步说明：“所谓某种观念变成强迫性的，是指随某种有关事物的痛苦与不快，不断浮现在头脑中的一种观念，越是打算不去想他，却越是浮想联翩，对自己纠缠不休。”

5.神经质的疼痛

神经衰弱（包括抑郁症躯体化症状）患者，有时候会觉得身体哪哪都痛。可是到医院去做各种检查，也查不出啥问题，这时，医生往往会说：“别疑神疑鬼，大惊小怪，没毛病。”但是呢，你又的确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例如，我之前抑郁症的躯体化症状发作时，就到找我的主治医生，和他说：“医生，我的头、臀部以下大腿、手臂痛。”他却轻描淡写地说：“想多了，没事，回去吃药。”

读了森田正马的书你就明白，其实有一种疼痛就叫做神经质的疼痛。

他在书中写过这样一句话：

“疼痛样发作并不是实际的痛，也不是疼痛的幻觉。”

这里“不是实际上的痛”，意思是说，不是身体器质性病变导致的疼痛。

例如，你感到胃痛，去医院做了胃镜，胃部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你而言，这种痛又实实在在，并不是一种精神分裂产生的幻痛。这就是森田正马所谓的神经质的疼痛。

以上共介绍了五个书中的相关概念，每个都很重要。

第一个正本清源，让你知道神经质与神经衰弱的区别。第二个疑病素质，告诉你神经质发病的根本原因。第三个精神交互作用，告诉你神经质发展、恶化的重要机制。第四个告诉你神经质有哪些类型，以及相关的症状。第五个神经质的疼痛，让你减轻对未知疼痛的恐惧。

书中的几个概念讲到这里，下一篇介绍森田的治疗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