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而又惊心动魄的——亚的斯亚贝巴一日之旅

一、前言

笔者虽热爱旅行，此前却从未去过非洲。虽然笔者对于这片人类起源的土地颇感兴趣，但一方面是路途遥远、难以抵达，另一方面是当下非洲普遍的贫穷与战乱也使得笔者望而却步。此次笔者前往欧洲旅行时，机缘巧合买到了埃塞俄比亚航空运营的，在亚的斯亚贝巴转机的航班，因此得以于这座城市驻足一天。一天的时间显然是不足以深入体验这座城市的，但笔者在其中的一天却称得上难忘而又惊心动魄，因此特于意大利的火车上抽空讲这段旅程记录下来，以供回味与分享。

二、基本背景介绍

笔者乘坐2022年12月17日的ET645航班从香港前往亚的斯亚贝巴（23:55-次日05:55，历时11小时，均为当地时间，下同），再乘坐2022年12月19日的ET726航班从亚的斯亚贝巴前往罗马（00:05-04:35，历时6小时30分），于亚的斯亚贝巴停留了约18小时。按照埃塞俄比亚航空的规定，停留超过12小时而又不超过24小时的中转旅客，可获中转礼遇，包括免费酒店、免费班车往返机场、免费过境签，笔者此次恰好符合要求。

三、抵达之前

实话说，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笔者对于这次的埃塞之行还是有所期待的。一方面，埃塞本身是非洲难得的能够长期保持独立的国家之一；另一方面，埃塞本身也有非常悠久的历史（甚至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就发现于埃塞，后文会提到）。同时，笔者此前对埃塞历史有所瞭解，特别是它和它的邻国索马里、厄立特里亚爆发的欧加登战争、提格雷战争等，这些战争也给埃塞蒙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对于埃塞的安全形势，笔者此前是特意查过的。虽然埃塞当前与索马里、厄立特里亚依然关系紧张，但一方面提格雷停火协议签署，另一方面亚的斯亚贝巴本身治安形势尚可，故未过度担心安全问题。但毕竟对非洲整体治安有所担忧，所以笔者还是做了一些基本的防范措施，例如将重要物品（手机、钱包、护照等）置于胸包内随身携带（胸包贴身放到了外套的里面，避免被直接抢夺）、于隐蔽处携带备用手机以防手机被偷抢、出行尽可能叫车（笔者下载了埃塞的叫车软件RIDE）、严格规划路线、天黑后不再出门等。

埃塞俄比亚航空作为非洲当前增长最快的航空，飞机上的设施还是不错的，服务也尚可。餐食上稍微简单一些（不过量很大），但本身笔者也未做过高的期待。笔者发现从香港前往埃塞的航班中，白人的比例远高预期（预期是亚裔和非裔较多），想必是从埃塞中转前往欧洲的（往往比直飞平价不少）。非裔则较之预期少很多，可能本身非洲和香港的来往不太密切所致。

乘坐长途的红眼航班还是相当痛苦的，尤其是笔者这种几乎无法在航班上睡着的而言。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抵达了亚的斯亚贝巴的博莱国际机场。

四、初抵埃塞

抵达埃塞时，虽然还算凌晨，但机场的人却不算很少。博莱国际机场是中国援建的，其中有大量中文标识，令人颇感亲切。笔者刚到机场时实际上走错了路，直接从转机通道走到出发层的登机口去了，后来一路问路才找到了正确的地区。这里提一句，埃塞本地的语言是阿姆哈拉语，其字母很有特色；而英语在埃塞也有所通行，不过本地人普遍有很浓重的口音，有时会难以理解。航空公司检查了笔者的机票，便给笔者发放了中转礼遇券，随后笔者就可以入境了。

入境并未在护照上盖章，反而边检的小哥对我护照上之前繁多的其它国家的入境章颇为好奇，翻看了许久才把护照给我。入境之后笔者便前往货币兑换处用50欧元换了近2600比尔（当地货币，此处划重点，埃塞的货币政策是给我留下极深印象的，后文会提）。货币兑换处可以把美元、欧元、英镑、日元等货币兑换成比尔，但暂时还不支持人民币，略有遗憾。

埃塞俄比亚比尔是埃塞的官方货币，面值最高的有200比尔，但笔者只见到了100比尔的，也是埃塞日常货币使用的绝对主力。不过比尔普遍磨损严重，相对而言也很脏，没什么收藏价值。

由于只有一天，笔者自然没有购买电话卡，直接使用了中国联通的国际漫游，封顶35元/天。埃塞市区网络覆盖马马虎虎，网速介于3G和4G之间，机场、旅店、大多数景点里有wifi覆盖。

笔者分配到的酒店是Zola International（中文叫佐拉国际酒店），在当地属于四星酒店，但实际水平略低于国内的快捷酒店（如家、汉庭等）。但毕竟是免费得来的，因此也不能要求过高。当地是有希尔顿、喜来登等高端连锁酒店的，但价格昂贵，通常都是商务、会议等人士所选。亚的斯亚贝巴作为非盟总部所在地，整体还是相对国际化的。

酒店专车接笔者到酒店后，笔者便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办理了入住手续，并吃了免费提供的早餐。早餐还是相对很不错的，有牛肉炒米饭和炒素菜，以及意面和咖啡等，比国内的快捷酒店也不遑多让。这边酒店的工作人员都会说英语，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

房间里是没有空调的，而且电视机也信号有问题无法观看、保险箱也无法使用。但整体还算干净，卫生间也不错。笔者在酒店稍事休息后，便准备出门游览。

五、游览埃塞（上）

由于笔者对博物馆很感兴趣，因此笔者将旅行的重点放到了博物馆上，第一站选取的是位于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内的Ethnological Museum。

有趣的是，笔者刚开始直接叫车去博物馆，上车后却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要求我离开酒店必须登记，并且将房卡放到了酒店前台代为保管。这应该是酒店的规定，游客需要签署自我负责安全的文件才能离开。

酒店到博物馆大约10公里的路，行驶了30分钟左右，笔者也算是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一些观感。亚的斯亚贝巴城市的整体基建相当于我国普通县城的水平，偶有一些还不错的建筑物，道路情况也还算可以，但也谈不上多么繁华，至少比起省会城市相去甚远。然而，令人疑惑的是，虽然城市基建差强人意，但道路两旁却经常有一些无所事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当地人，有些手里还会拿着一根棍子（但并不是在打架），可谓奇景。笔者到的那天是周日，不知是否是和周日有所关系。这种情景是笔者在此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里都见所未见的。

进入学校大门的时候，笔者被要求接受了安检。安检是笔者游历过程中反复出现的，几乎是进任何地方都要安检，离开有时也要安检（离开大学、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笔者都被要求接受了安检），其安检之频繁冠绝笔者去过的任何地方。进行安检的小哥问我去哪里，听说我去博物馆之后还很热情的欢迎了我。

博物馆的学生票50比尔，笔者还正好赶上了讲解。有趣的是，笔者在博物馆还正好遇到了另外三个同为香港来的学生（估计就是同一航班来的，虽然之前彼此并不认识）。讲解的大叔是本地人，懂英语（但有些口音），看得出来是非常卖力的讲解，而且对自己的讲解内容颇具自豪感（这与笔者之前对埃塞的初步印象相吻合）。博物馆的内容很丰富，以埃塞皇帝海尔塞拉西的许多藏品为主线，也夹杂了许多埃塞本身的民俗文化。大叔特意强调了，埃塞是一个独立的非洲国家，而且认为厄立特里亚的分离是西方作祟的结果（笔者无从评判这个复杂的问题，仅进行记录）。

作为埃塞乃至全非洲著名的大学，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的校园设施还算可以，风景不错，感受上也还算安全。学生以非裔为主，但不一定是本地。由于时间所限，笔者并未于大学中做太多停留。

随后，笔者前往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进行参观。国家博物馆不算很远，也就几百米的路程，因此笔者选择了步行前往。走在路上实话说还是有所畏惧的，旁边许多无所事事的当地人会盯着你看，有些还会高呼“China”，当然他们不一定有恶意，但一个人出行还是不免恐惧。其中步行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当地小孩试图靠近笔者，笔者与之对视一眼之后他便走到旁边去了，不知是来要钱还是更为恶劣的盗抢，但笔者胸包位于外套之内，背包也用了密码锁（由于不信任酒店的安全情况，笔者将电脑置于有密码锁的背包中随身携带），已经做了防范。

国家博物馆是一个四层的建筑物，相较于国内的大型博物馆肯定是完全无法比较，也就是县城博物馆的水平。门票好像是100比尔（记不太清了，但总之不贵），偶尔会有一些讲解的群体，但笔者并未参与，全程自行观看。国家博物馆的一大特色是展出了第一个被称之为“人”的人，也算是现代人的“老祖宗”——Lucy骨架。据说在这里展出的Lucy骨架是复制品，真品现在在美国，笔者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可以看得出埃塞人是非常以Lucy为荣的。Lucy为甚么被认为是人呢？博物馆中做了讲解，对比了Lucy和其它一些古猿类的骨架，从骨盆等角度进行了分析。博物馆里还有一些讲解生物进化的内容，例如猪的牙齿变化、马的腿骨变化等等，作为通识教育还是有所特色的，但由于笔者此前已经看过许多类似的展览，故没有在其中花费太多的时间。

博物馆还介绍了埃塞的一些历史（但着笔不多），对于笔者感兴趣的欧加登战争、提格雷战争等问题更是只字未提，也并未介绍许多关于埃塞当下发展的事情，可谓是一个遗憾（或许专门有其它博物馆进行介绍，但笔者已经没有时间去参观）。

博物馆中还有一些画作的展出，大多是非洲画家的画作。笔者一直觉得欣赏画作是需要结合一些文化背景的，因此对于非洲、拉美等地的画作与艺术品经常难以理解，毕竟与笔者的知识面重合太低，因此只是做了基本参观。

六、游览埃塞（中）

如果只是按照这个进程发展下去，这次埃塞之旅只不过会成为笔者无数的旅行之中一个微小的注脚罢了。论景点、论城市、论文化，亚的斯亚贝巴都有点特色，但又不足以给笔者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然而，下午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这次旅行在笔者心中的分量，尽管不一定是以非常值得铭记的原因。

参观完国家博物馆后，笔者决定前往圣三一教堂进行参观。这座教堂是埃塞很著名的一座教堂，海尔塞拉西的衣冠冢也位于其中。教堂距离国家博物馆也不过几百米，笔者决定步行前往。

然而，笔者刚刚走出几十米，便有一个当地人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来和笔者搭话。笔者对这种事情向来警惕，第一反应就是抓紧自己的钱包，也并未做太多的回复，只不过自己朝教堂的方向走去。那个人便一直和我朝同样的方向走，而且不断搭话，并且问我去哪里、是不是去教堂什么的。笔者实在拉不下脸一直不说话，就简单地说了几句，结果那个人便“自告奋勇”要带我去教堂。

笔者深知这种“带路”是很危险的，之前一些相关报道看过无数次。坑骗钱财是小，有些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发展为抢劫甚至人口贩卖。因此笔者拒绝了他的带路请求。然而那人不断宣扬友好、友善等话语，笔者又不好意思完全不理，就只能偶尔回答几句（当然回答的内容很多是假的）。笔者自身是知道教堂怎么走的，就一起走到了教堂。

然后笔者发现教堂正在装修，主体建筑被封闭起来了并不对外开放。笔者正想离开时，那个人却和教堂的工作人员用当地语言说了一些话，随后和我说可以带我进去，并且带我去买票。教堂的票是300比尔（这个价格笔者事先查过），而且工作人员确实是正规的工作人员，因此笔者便买了票（直接交给的工作人员，并未经那个人手）。那个人自告奋勇地做起了导游讲解，给我讲了教堂的一些历史，还讲了一些埋在教堂的花园里的故者。此时笔者意识到肯定要给这个人“小费”了，所以试探性了一下“我之后应该给你小费了”，那个人说“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就行，都OK”。这里可能是笔者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没有在这里敲定好具体的价格（不过谁又能保证他到时候不反悔呢），就“默许”了他的说法。

不过那个人还是有点用的，他带我走到了教堂的侧门，和看守的工作人员说了一些话（当地语言），于是工作人员让我进去了。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荷兰来的姐姐，身边也有一个类似的当地人（这可能是一种“习俗”）。

在教堂里那个人还给我充当了“导游”。不过他其实就是看了一下展品上的阿姆哈拉语，然后给我翻译成英语，翻译得还不一定对（展品上也有英语介绍的，笔者当然认识的，但并未拆穿）。最大的收获是看到了海尔塞拉西的衣冠冢，这个凭我自己而言肯定是看不到的。教堂里还有很多海尔塞拉西的宝物，或为赠送、或为搜刮。

和那个人也稍微聊了一些，他说他是提格雷人（可能是真的，因为此前我并未提过任何提格雷的事情，中国人本身知道提格雷的也不多），自己有兄弟死于战争（不知道真假），说自己是英语老师（这肯定是假的，这种英语水平和口音怎么可能当得了老师），还说亚的斯亚贝巴有四千万人（纯属胡扯）。笔者就是顺着他聊，还问了他提格雷和亚的斯亚贝巴是否安全（他都说安全），以及问了欧加登的事情（他觉得欧加登不安全）。笔者还问了埃塞人是否比较爱戴海尔塞拉西（他说很爱戴，还说海尔塞拉西是个很有智慧的人，这比较出乎笔者的意料，因为据笔者所知海尔塞拉西虽然是战争英雄，但任内却非常反动，晚年更是生活极其奢侈腐败）。笔者还半开玩笑地说，那想必埃塞人一定讨厌门格斯图了，因为是他杀害了海尔塞拉西，他回答说有些埃塞人会讨厌门格斯图。

参观完教堂后，笔者还是想尽快摆脱，因此和他说要让酒店的车来接笔者了。他说旁边就是亚的斯亚贝巴的图书馆，感兴趣的话可以参观一下。笔者确实看到了旁边的图书馆，所以就简单看了一下（进出都要安检），建筑还是挺大的，图书馆算超出预期。不过未做太多停留，便准备走了。

随后他提出带我参观旁边的“蒙特卡洛”，想必是一个赌场（因为笔者并没有查到亚的斯亚贝巴有真正的蒙特卡洛集团下的赌场），笔者显然不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所以笔者拒绝了，而且装作打电话，和他说我朋友在等我，我必须得回去了。此时笔者提出现在给他把小费付了（显然不可能不付了），笔者的预期是500比尔左右，结果他先问我有没有美元，我说没有（确实没有），然后开价1500比尔。此时笔者意识到自己显然是被坑了（1500比尔在当地已经是一笔巨款了，笔者拿得出来但严重超出预期），就象征性地说了一下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他说可以去找个ATM（这显然比直接给钱危险多了，找到ATM可能诈骗当场改抢劫了）。所以笔者只能说让我再找找。他说大街上数钱比较危险（确实旁边有些人盯着我看），带我去了旁边的一个饮品店，坐在那里再给他钱。这时候笔者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拿出1500比尔给他。结果他又突然坐地起价要再多500，笔者已经无力纠缠，只能再给他500比尔（笔者数钱的时候是很紧张的，一方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来抢，另一方面毕竟这饮品店也是外面露天的座位，谁能保证旁边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会怎么做呢）。

他还点了两杯啤酒，给了笔者一杯，笔者显然不敢喝（谁知道下没下药呢）。于是推脱自己不喝酒，就赶快准备打车走了。他示意我在饮品店打完，他目送我上车我再走，我照做了。这回打到车的那个司机刚开始用英语说不太明白位置，他还主动帮我和司机沟通了（不过我怕他突然抢手机走，所以还是很紧张）。好在后面没什么问题了，直接上了车走。此时笔者才感受到心脏的狂跳，真可谓惊心动魄。

七、游览埃塞（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笔者上了车之后才发现，笔者的比尔现金已经不足以支付这次车费了（笔者一共就换了2600比尔，有2000都给了那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和司机商量，能不能带我去找个可以把欧元换成比尔的地方。好在司机并未拒绝（后面就知道为什么），把车开到了某个地方。司机在停车之前把我那侧的车门从车内锁了一下（估计是防止换汇的时候对方突然抢劫），然后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我坐在右后）。

马上就有一个“社会人”模样的当地人靠了上来，用当地语言和司机沟通了一下，随后司机和我说50欧元换4500比尔（笔者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因为机场同样用50欧元，换的是2500多比尔，而比尔这种价值是几乎不可能有假币的）。再三确认后把50欧元给了司机，社会人先拿了4100比尔给司机，用手机打了个“4100”给我看，我还没说话，司机却说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话，那个“社会人”很不情愿地又拿出了400比尔交给司机，司机数完之后把欧元交给了那个“社会人”。笔者就这样完成了一次“黑市”上的换汇。

随后司机和我说黑市换汇比机场划算很多（看得出来他经常干这事了，对机场的行情也极为瞭解），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时，目的地到了，他提出要收一些换汇的“小费”。笔者确实由于换汇绕了路，但对面直接开价500比尔（在当地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但比那个人的2000比尔还是良心得多）。考虑到本身这多余的比尔就是司机带路才换来的，就算给了他500比尔我也还是赚的，何况不给这钱我都不一定下得去这车，所以笔者就没太多废话，给了他500比尔，回到了酒店。

此时的笔者已经身心俱疲，仿佛刚刚上了战场回来一样。在酒店吃了个午餐（和早餐差不多的水平），随后就瘫倒在床上懒得动弹了。笔者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可谓一言难尽。

一方面，笔者对这次的埃塞之行是有所期待的，而且事先也查过亚的斯亚贝巴的治安是非洲里比较不错的；另一方面，笔者也很尊敬这个保障了自己的独立的、历史悠久的民族。可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让笔者很震惊，可震惊之余却也不算特别意外。埃塞的人均GDP只有尼日利亚和肯尼亚的一半，在非洲里都不算高的，所谓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一个相当贫穷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也实在说不上有多么离谱。

笔者缓过来之后，查了一下为甚么埃塞比尔的汇率这么奇怪，随后笔者知道了埃塞这个国家非常缺乏外汇，政府对外汇管制极为严厉（后面就能看出来把比尔换回欧元有多么困难）。然而这种严厉的管制带来的不仅不是外汇的丰盈，反而是黑市的繁荣。很多去那边打工的人都会找中国人开的店的老板换外汇，汇率很划算，老板还有得赚。

同时，笔者震惊地瞭解到，埃塞想通过官方渠道把比尔换成美元/欧元等极为困难，甚至机场都不行（不过美元/欧元换比尔是比较容易的，就像笔者来的时候那样）。笔者之前的理解是，机场换肯定汇率亏，但根本都不能换是从未想过的。而且，埃塞规定任何人出境不能带超过1000比尔（也就人民币100多块，甚至原来是不能超过200比尔，后来才改1000），违者不仅会被没收，还可能被追加罚款，这简直匪夷所思——你既不让我把比尔换成外币，又不让我把比尔带出国，那我没花完的比尔怎么办，直接扔掉？

在笔者看来，这就是一种流氓主义行为，但人家今天就流氓了你也没啥办法。现在摆在笔者面前的问题是——笔者该如何解套？

实际上，笔者之前的计划里还会去之前网上推荐的当地特色餐厅，以及特色咖啡店（埃塞是咖啡的最早产地，其咖啡现在都品质很出色），只是被之前的事情搅了心情。现在特色餐厅肯定是没心情去了，去咖啡店看看倒是可以。于是笔者打车去了咖啡店。这次打车不同于以往的轻松，简直是提心吊胆、疑人偷斧，看谁都像坏人，有点被害妄想症的感觉。比如听到司机给别人发消息提到了我去的目的地，就怀疑是不是要找同伙到那边劫我，后面他开错了路又一边提醒他一边计划着跳车逃跑等等。说起来很可笑，但带入当时的情景就颇为恐怖。笔者在酒店的时候还查到了有些时候会有人直接抢后座的包，甚至还有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打成重伤抢劫的。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咖啡店，买了两袋咖啡粉，还买了一杯现做的Macchiato（和店员攀谈了几句，她推荐的），味道确实不错（在宾馆吃早餐的时候就喝到了咖啡，当时就很超出预期）。后面打车到了酒店，总算回来了。

八、世界杯

当天恰逢世界杯决赛日，埃塞当地时间18:00开赛。笔者虽然不懂足球，但世界杯决赛还是会去看看的。然而在境外想通过央视网看需要“穿梭”APP，而恰好那天的“穿梭”不好用，想必就是世界杯决赛的缘故。宾馆的wifi也谈不上稳定，所以看得可谓断断续续，特别是上半场阿根廷进的两个球都没看到。下半场看得还算顺利（难道是上半场结束大家觉得没悬念了所以都不看了，从而“穿梭”变好？），也看到了姆巴佩的连进两球瞬间扳平、以及加时赛的跌宕起伏。看完加时赛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当时酒店约定的就是九点送我去机场，因此只好下楼。本以为会错过点球大战，没想到到了酒店大厅发现不少人都在看，每进一个球大家都是一阵欢呼喝彩（不过看得出支持阿根廷的明显多），没进一个大家也会哄堂大笑。

笔者并非任何一个队的球迷（也属实不懂），但笔者也有所瞭解梅西的职业生涯就差这一个世界杯冠军就封神了（网上看来的，不一定准确，如果说得不对勿喷），所以看到梅西成功圆梦也还是高兴的。当阿根廷确认夺冠之后，大堂里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不曾想一个南美洲和欧洲比赛能够让数千公里外的非洲人民为之倾倒（埃塞根本没有进世界杯），这可能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

笔者也简单和周围的人cheers了一下，然后便坐车去了机场。这个时间去机场的只有我自己，于是和司机聊了不少。司机暗示我给他小费（怎么又来），而且也说美元/欧元更好，我坚持只有比尔，给了他200比尔（本来想给100，但想了一下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给个200也不算过分）。

经过漫长而且严格的安检之后，笔者进入了机场。不出意料地并没有任何能换汇的地方（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而机场卖纪念品的店又确实选择太少缺乏吸引力，因此笔者只能硬着头皮带着2000多比尔过了海关，索性并未被查。柳暗花明的是，到了机场的候机区，笔者却发现了一家能用比尔的店（已经过了海关，其它的店都只能用美元）。笔者和店员攀谈了一下，店员也说这是机场候机区唯一能用比尔的店。笔者于是购买了不少吃的，把身上的比尔全部花掉了。值得注意的是，这家店比尔和美元都可以用，二者的兑换汇率和官方的差不多，本身物价也很便宜，因此如果能从黑市换大量比尔来到这里花，可谓非常赚。当然，怎么把大量比尔带出海关就是另一码事了，但这总归是个漏洞，也是这种外汇流氓主义的必然结果。

后面的故事就没太多可说了，正常的安检登记，没什么特别的。这次埃塞之行，时间很短，但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谈不上有多么震惊，毕竟接受这个世界本身的参差就是旅行的一个重要意义。我以后还回来这里吗？我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但这段经历，作为笔者无数旅行中的一瞬，永远地镌刻于笔者的脑海之中。

Weida

2022年12月21日

于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