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春梅狐狸
(全文字数约2.5K,图片数量约25张)
小伙伴提醒我,
2022年是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发掘50周年
,也就是整整半个世纪了。马王堆汉墓算是喜欢古代服饰的人群绕不开的热点话题,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对于它的认知应该是越来越清晰的,即便有谜题也应该是基于一些研究发现。但我努力思索了一下,
似乎有一些始终有一些谜团反而因此而诞生了,或者叫做未了的“公案”
。
世界上还剩下多少件素纱襌衣?
分为上下册的《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一书出版于发掘的第二年1973年,书中提到
当年马王堆一号汉墓中一共出土了两件“素纱襌衣”
,分别是报告中编号为329-5的曲裾式素纱襌衣,重48克,以及编号为329-6的直裾式素纱襌衣,重49克。其中329-6的直裾式素纱襌衣“出土时较完整”。
书中这两件素纱襌衣均有出镜:
△ 《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
十年后的1983年,就发生了那起震惊世人的许反帝案,其中被盗的主要文物来自于马王堆汉墓,所以也叫马王堆文物被盗案。这个我们之前聊过,见
《马王堆:17岁盗宝少年的惊天大案 | 一墓一往》
,里面的数据并不十分准确,见后面的第二段就知道了。
△ 许反帝
关于素纱襌衣的变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因为似乎从来也没人说清楚过,许反帝当年究竟盗走了哪些文物,其中被毁的又有多少件。
由于素纱襌衣的名头极大,所有的资料上都明确提到被盗并被追回的有一件49克的素纱襌衣,也就是329-6。在报道之中,329-6在追回赃物的照片中有出镜,毕竟而后湖南博物馆所展出的素纱襌衣也是这一件,所以应当确认无误。
△ 当年的新闻图片
△ 展出中的素纱襌衣(网络图片)
悬案就落在了329-5上,它究竟被盗了么?它还在么?
普通人似乎没再见过这件329-5
,所以大家普遍主张329-5毁于许反帝案的那次劫难,并且各种地方也都使用这一说法,
并未见湘博出面否认或证明329-5的存在
。
许反帝到底毁掉了多少马王堆文物?
与素纱襌衣谜团紧密联系的,当然就是当年的许反帝案的文物被盗与被毁情况。但这
在当年似乎就已经是一件令人困惑的事儿了
。有多困惑呢?就是连总数都是一个谜!
1983年12月30日的《人民日报》报道之中,许反帝盗走的文物数量为31件。
△ 相关图片
但到了1984年2月《公安宣传动态》对此提出的意见,被盗总数是38件。
大家都是有权威的发言平台,怎么会连数字都搞不明白呢?
既然数量对不上,清单就更别提了。
《人》提到被盗的文物有49克的素纱襌衣、12件木牍、“信期绣”绢手套、锥画双层漆奁,并且全部追回。《公》则提到,只追回了28件被许母丢弃的文物,其余4件被烧毁、6件丢入大便池,都没有挽回。
△ 相关图片
1984年7月《年轻人》杂志的文章里,数量又变了,但是对于文物清单却更详细了。《年》提到被烧毁的是4件,分别是浮雕龙纹漆勺、云纹漆匕、云纹漆巵、针刻云兽纹漆巵;丢入家中厕所的是3件,仅提到了轪侯家丞封泥。1995年出版的《湖南大辞典》里则提到丢入厕所的是云纹漆巵等4件复制品。
△ 部分在相关文物图录里出现的同名文物
也就是说,
每当我多找到一份资料,就会多一种不同的说法。
难道就没人全面掌握过许反帝案文物盗毁的详细情况么?
而且由于许反帝本人并不具备对文物的鉴别能力,且盗宝动机可笑,所以他当时盗走的文物中既有真品也有复制品,这一点在报道里几乎是不作区分的。而文物是存在大量同名情况的,要区分就应该写清楚编号,就像前面的素纱襌衣一样,仅给一个名称其实也无从得知究竟是哪一件被盗毁了。
但这本书并不是一件要特意讳莫如深的事儿,因为当年的报道纷纷指向了许反帝的动机和他的家庭教育上,对于文物本身似乎是不怎么关注的。而当时《公》对《人》之处报道失实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则是“播发这一破案消息是必要的”,并且对数量进行的纠正,
可见这些并非保密信息
。
马王堆汉墓为何还能新发现的文字?
这是前不久的一则新闻,在马王堆汉墓已出土的纺织品“菱纹绮里有织入的文字”。然后我翻遍了所有的相关新闻,
就是没有配一张标题有关的图片
。
△ 新闻图片
啊?过了半个世纪,这个文物库存里还有发现,且是这么大的发现,
都不给我们一张图瞧瞧么?好歹也说一下是什么字啊!
因为将文字理解成一种图案的话,
大多数文字都属于较为复杂的图案
,
汉代织物中织入文字的多见表现多彩图案的锦织物里
,比如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
△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
此外,常见的文字还有“延年益寿”、“明光长乐”、“宜子孙”等。这些文字多穿插在当时流行的动物云纹之间,不仅文字本身表达出美好寓意,并且也起到了装饰作用。
后来一些常用的吉祥字,如福、寿、吉、喜进一步装饰化、象征化,常常被纳入织绣图案的领域里去研究。
《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里将
素色提花织物都统称为“绮”
,这里就可以就可以知道绮不是一种有多彩花纹的织物。而菱纹绮更是马王堆汉墓常见的一种纹样,只不过这个菱纹变化很多样,但未见提到过有文字。
△ 马王堆出土的菱纹绮
虽然在我们如今的目光看,这些都属于几何图案,尤其属于菱形,但在当时可能分别有释义。比如报告中提到,看起来像大菱形与小菱形套嵌的,“形状与俯视的耳杯相似”,所表达的可能是“杯纹”。然而耳杯其实是椭圆形的,表现为菱形,显然是经过了抽象提炼。
△ 耳杯
所以很难想象,新闻中所提到的文字是“典型的篆隶”是怎样一个形式,毕竟连哪个字我们都无从知晓。
而且绮作为素色暗纹织物,图案是很不好表现的,所以我们更常看到的
马王堆汉墓里的绮往往是以刺绣底布出现的
,如乘云绣、信期绣的相关底布。
△ 黄绮地乘云绣
用刺绣、印染等方法在已织造完成的织物上表现复杂且自由的图案,往往也更为常见,比如文字图案。
除了关于语焉不详的报道惹人烦恼以外,还引发了一个感叹,
发掘半个世纪了,原来整理工作竟然才算起步。
△ 新闻截图
“辛追”改名“避”?
马王堆一号墓主的身份确认来自于一枚印章
,《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里还只是认为印文为“妾辛□”,但有学者主张印文为“妾辛追”,这个名字也是这么流传开去的。
但2019年的一篇《马王堆一号汉墓所谓“妾辛追”印辨正》文里,却主张印文为“妾避”,也就是墓主名字叫作“避”。而2020年的《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妾辛追”印再辨》,又反驳了这个说法,认为依然是“妾辛追”。看似回到了原点,但还是有所不同的,因为2020年的文章里主张墓主姓名为“辛追”,而之前认为“辛追”只是名字。
关于这场争论,大家可以去看相关的文章,但这场疑惑来得有点晚的原因倒是和我们前面讨论过的差不多,是因为这枚印章“较为清晰的彩色照片”直到2017年出版《长沙马王堆汉墓陈列》一书才被人所看到,之前学者们讨论的基础是70年代的黑白照片和摹本。
△ 印章的早期资料
学者们看不清这枚印章,自然也就无法产生相关的疑问,讨论与争鸣更是无从谈起。
因为马王堆汉墓的文物可以涉及的领域很多很多,我只相对了解一些服饰纺织和八卦相关的内容,所以本文只能抛砖引玉,为这座从半个世纪前轰动至今的汉墓做一个私人角度的分享。
可能大家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其实来自于信息差,即便这是一座发掘至今半个世纪的墓。可以接触到文物的人,
似乎仍有许多工作待完成
,而
更多的人似乎只有等待这些工作完成并公之于众后,才能有对象地开始阅读、学习、思考、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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